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颗颗蓝色的元珠,有数百个之多,仿佛直接从水中跳到空中,追随着贺兰觿的箫声而来。 贺兰觿一面吹箫一面将元珠引到冰室的入口。骤然遇冷,元珠立即冻成一颗颗冰豆,叮叮当当地掉了进去。 这不可思议的情景让皮皮彻底呆住,忘记了呼吸。 越来越多的元珠浮出水面,跃入空中,向着箫声飘来,皮皮大喊大叫,完全无法制止。 这时,她忽然发现有两颗元珠飘在她的脸边,在她的眼珠前来回跳动。 “东灵,东灵?”皮皮在心中呼叫,“是你吗?” 她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元珠,渐渐地仰起头来,眼珠蓦地一凉,似有一滴水滴进了她的眼中。 先是一阵微微的刺痛,紧接着光线暗了暗,一股水草的腥味扑面而来。 与大海不同的是,面前的湿气很温暖,仿佛走进了带着地热的沼泽。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道宽宽的石阶上。 是个荒凉的渡口,四方形的石柱上点着天灯,旁边拴着一只乌篷船。对岸黑漆漆地,飘着一团紫雾,紫雾中萤光点点,长满了发光的小草。 皮皮心中一亮,这是沉燃古渡,狐族的刑区,不久前她还来过。 两枚元珠一直在皮皮的眼前飘动,似乎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皮皮跟着元珠跳到船上,解开缆绳,向对岸划去,不一会儿功夫就到达岸边。走进森林才发现,以前树洞里的那些沙澜族人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一个个空空的树洞。皮皮心想,灵族得救之后,按照东灵与金鸐的约定,这里的沙澜族人也应当全部解放了吧。宫家兄弟的使命完成了,也应该撤离了。 那这里不就是个空岛吗?元珠把皮皮引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呢? 这么一想,她就急了,难不成,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又或者,东灵想让她暂时躲藏? 皮皮只觉浑身上下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且不说宵明草有毒,这种阴气四溢、鬼气森森的地方,皮皮连一天也不想待,宁愿被贺兰觿折磨死。 抬头一看,两枚元珠依然在额前跳跃,倏忽间,闪到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下,不动了。 皮皮将大树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特殊之处。于是继续向前走,不料元珠就是不动,仍旧停留在大树上。皮皮只得走回来,又把大树看了一圈,还是没看出任何机关。正在这时,两枚元珠忽然向树上飘去。 皮皮仰头一看,不禁深吸一口气。那树有百米之高,也不知上面有些什么。想了想,决定看个究竟,于是将鞋一脱,向树上爬去。 爬了大约二十来米,歇了歇,发现元珠一动不动地停在头顶十米之处的树杈之间。于是手脚并用一鼓作气地爬到树杈,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树洞,里面居然有一个人头,半闭的眼睛,吓了皮皮一跳。 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虽然面色发灰毫无生气,但轮廓精致,看上去很美。 上次来到沉燃时,所有的沙澜人都关在大树底部一人多高的树洞中。这里的树够多够密,完全没有必要把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关在高处。 皮皮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附近的树上并没有别的树洞,若大的树林似乎只剩下了这个女孩,大约是大部队撤退时被人遗忘了。 一颗元珠安静地停在女孩子的唇间。另一颗仍然在皮皮的额前。 她想了想,用手轻轻地捏了捏女孩子的双颊,令她的嘴张开。 元珠一闪,消失在她的口中。 几乎与此同时,女孩脸上的肌肤开始有了血色,轻轻地似乎睡醒了一般睁开了双眼。 皮皮从没见过这么美丽动人的眼睛,只是稍稍地向她眨了眨,皮皮立即就喜欢起她来。 “嗨。”皮皮友好地打了一个招呼。 女孩子迷惑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皮皮:“这里是——” “这里是沉燃。” “哦。”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叫关皮皮,你呢?” 她想了想,摇摇头,没有回答。 也许,她忘了自己是谁。皮皮没有多问,将她从树洞里拉出来。 女孩身形娇小,凹凸有致,还没有太多的力气,但皮皮想扶她一下时,被她拒绝了。 “我自己来。” 两人一起爬下树。 “你也是沙澜族的吗?”皮皮问道。 “柳灯族。” 难怪沙澜族的人不管她,也许根本不是同一时期关进来的。 至少有人记得喂她,不然早就死了。 皮皮一面想一面觉得奇怪:这灵族自己都水深火热了,还有闲心打发皮皮来沉燃来救人。如果救的是一员武将,还可以过来做个保镖。这十七八岁的女孩,看样子稀里糊涂,一问三不知,不是添乱么? 无论如何,灵族让她解救此人一定有所用意,只是现在不知道而已。 皮皮带着女孩上了乌篷船,离开沉燃,回到渡口,那枚元珠一路跟随。皮皮正要问女孩子打算去哪,眼睛蓦地一湿,一股冷风吹过—— 她仍然双手被系,高高地吊在起网的吊杆上。耳边箫声如咽,脚下的贺兰觿仍在引诱海中的东灵和云鹢…… 越来越多的水母向她们飘来,海面荧光点点如星辰坠落。与此同时,海面也如煮沸的大锅一般躁动起来,狂风呼啸、波涛汹涌、渔船开始剧烈地摇晃,皮皮好像一条上了钩的鱼,被吊杆甩来甩去。 眼看船快被扑来的大浪颠翻了,箫声骤停。 贺兰觿关掉储冰室的铁门,终于将皮皮放了下来。 “起风了。” 他解开绳索,拉着她跑到驾驶室,打开马达。 渔船启动,全速向东开去。 “看来东灵要跟我们拼了。”贺兰觿道。 “……” “皮皮?” “……” “不想跟我说话吗?” “我操!” 渔船在巨浪中穿行。 贺兰觿聚精会神地把舵,稍有闪失,船将沉没。溺水的狐族跟寻常的人类没有区别,他们也会淹死。 一转身,皮皮不见了。 他没太在意,刚把她从吊杆解下来,气头上对他破口大骂,没谋杀亲夫就算不错了,可是…… 他继续把舵。 过了片刻,风浪小了一些,他冒险离开驾驶室,冲到甲板上找皮皮。 船晃得厉害,他不得不用缆绳拴着自己,向前走。 前面冰库闸盖洞开,里面有人拿着铁锹正一锹一锹地将冰冻的元珠铲出船外,抛入海中,看样子已经干了很久了。 贺兰觿怒火万丈地冲过去,正赶上皮皮完成任务从冰库里爬出来。四目相对,分外眼红。皮皮想都没想,迎面一锹甩过来! 他下意识地往左一让,皮皮没站稳,连人带锹滑入海中。 ----
第5章 = 皮皮不知道贺兰觿是怎么把船开到岸边的。只知道惹翻东灵后,他们在海上的经历就跟电影《完美风暴》里描述的一模一样。在风暴的中心,船像只色子被大海抛来抛去。 掀天大浪迎头浇落,冲掉了船上所有活动的东西。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皮皮吐得翻江倒海,几次昏迷过去。 虽然不大会开船,贺兰觿自始至终保持淡定。这只船居然没翻,简直是个奇迹。 靠岸的地方是个普通的渔村,里面的村民说着和船长杰克完全不同的语言。对陌生人态度谨慎、十分防范。 皮皮在船舱里足足躺了两天,方能下地走路。 舱里的东西被海浪冲得一干二净,能够漂的都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透湿的床垫和一些冲不走的柜子。皮皮醒来时贺兰觿正在四处翻东西。她本不想理他,见他把抽屉拉得砰砰乱响,终于道:“你找什么?” “钱。” “找到了?” “连硬币都没有。” 到了人间,没钱是肯定活不下去的。除非——祭司大人愿意讨饭。 “冰库里应当还有一些鱼吧?”皮皮说。 “对喔!”贺兰觿眼睛一亮,“不算多,几千斤是有的。” “把鱼卖了,不就有钱了?” “我负责把鱼扛到鱼市,你负责卖。”他开始分工了。 “为什么是我卖?”皮皮怪眼一翻,“我又不会吆喝。” “你不是卖过花吗?” “我经营的是有执照的正规商铺,不是走街串巷的卖花姑娘好吗?” “你要我来吆喝?” “当然是你。” “我不吆喝。”贺兰觿摇头,“太丢人了。” “那就一起饿死好啦。”皮皮好不容易站起来,又歪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她听见贺兰觿走出门去,在甲板上来回踱步,脚步忙乱,伴随着拖拽的声音,似乎在搬那些冰冻的鱼。 过了两个小时,他又出现在皮皮的面前。 “皮皮,我打听了,鱼市就是前面,咱们卖鱼去。” “就不能叫个买家上来批发吗?”皮皮道,“不想吆喝的话,你降点价,六折,让人家一锅端,自己来搬。” “不行。” “怎么不行?” “这样挣不了钱。”贺兰觿道,“回家需要路费。” “那你想怎样?” “零售挣得多。我们把这些鱼都杀了,卖鱼肉,分期分批,价钱更高。” “真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持家的。”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冰库里那些元珠呢?” “都被你放生了。” “啊?” “你忘了?”他叹了口气,“那么大的浪,你趁我忙着开船,偷偷溜到后面开冰库,一不留神被冲到海里,捞了半天才把你捞上来。” “贺兰觿,如果不放生,咱俩休想活着回来。” “那可不一定。” “看在你把我捞上来的份上,我帮你吆喝。” “关皮皮,我喜欢你这种合作的态度。” 就这样,皮皮与贺兰,一个负责杀鱼,一个负责吆喝,两人在鱼市里宰了上千条鱼后,终于凑足了路费,又花钱弄来两份证件,一路坐火车穿越西伯利亚,辗转地进入大兴安岭,再一路南下,尽管买的是最便宜的慢车,眼看再坐七八个小时就要到达C城时,他们再一次把身上所有的钱花光了。 K市是江城,一条大河流经此处,打了个弯,形成一道平原。人口众多、商业繁荣、高楼林立、交通拥挤。 皮皮与贺兰衣衫破旧,背着行李,就像两个逃难的农民下了火车。 两人一愁莫展地坐在火车站的广场上。 “皮皮,你家在这有亲戚吗?” “没有。” “同学?朋友?” “也没有。” 贺兰觿叹了一口气。 “你呢?”皮皮的肚子饿得咕咕乱叫,看着前面的包子铺,咽了咽口水,“这里这么多人,总有一两个狐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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