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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殊忽然道：“我记得，你学的是文科？” “怎么？” “学得挺好的，但是多背背政治吧，不然我们都要被禁了。”他感怀道。 - 思考无果，阮北晴最终跟着他来到了“大本营”——一栋老旧的板房。 L市虽有高楼，但地理位置偏北，多参差分布，楼间距极大。这种小地方，又想标榜自己跃升为“大城市”，又没有足够的资本。除了市中心能用一两栋楼的霓虹灯标榜自己，其余地方照旧混乱的混乱，黑暗的黑暗。 仔细一想，似乎每个城市又都是这样。 楼梯狭窄，感应灯泡老旧昏暗，扶手上积满了灰尘，墙壁上印着暗红色的小广告，有许多字迹清晰，似乎还是新印的。想不到科技与机器人更迭了一代又一代，居然还有人用这么简朴老旧的方法进行宣传。 但换位一想，真正能享受到“人工智能”的终归是少数，剩下的还不是兢兢业业当着智能工人。 老旧板楼的生物多样性极为丰富。一到夏天，蛾子蜘蛛算是常客，半夜能听见老鼠乱跑，最离谱的时候，还有蝙蝠误打误撞地飞进来。 然而，与楼道中的杂乱无章相反，屋内的陈设极为干净整洁。消毒水味像是撑起了天然屏障，将屋内外区分开，干净冷冽，是医院的味道。 她默默从书包中摸出口罩戴上。 在旁人家门前做这种举动，很容易有冒犯的意思。阮北晴解释道：“我不喜欢医院。” “没事，我也不喜欢。” 温殊没有太在意阮北晴的举动，从玄关处的柜子上抓了一把五颜六色的口哨糖给她，“甜味能舒缓人的情绪。” 十有八九是安凉的糖吧。 “我不吃糖。” 刚说完话，靠里处的房门被人掀开。李小向顶着一头乱发，趿拉着拖鞋，一脸烦躁而生无可恋地抽出柄椅子，瘫坐在上面，点燃了一支烟。 “回来了？”他朝门口看了一眼，像是一瘫没有感情的肉，吐出一口长长的浓白色烟雾，“进吧。” 阮北晴以为自己已经是当代不学无术的颓□□年代表，见了李小向的模样，忽然有一两个瞬间，觉得自己似乎还有救。 但她也明白李小向在愁什么。 短短半天，失去了一个可靠的队友，谁都会难过。何况它打击到了他们的痛点：眼睁睁看着坏人掌控世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借个火。” 李小向半睁半闭着眼时，耳旁传来声清亮的声响。他顺着拿烟的手抬头，少女神色淡淡，倒也没显得胆怯。 “未成年人不得吸烟。” “我成年了。” “我咋看不出来？” “嘁。”阮北晴本想拉进些距离，奈何她情商太低，十分嫌弃道：“眼神真不好。” “......” 李小向被她一噎，难得要炸毛，温殊直接抽出椅子坐下，“我就直说目前的情况了。” 他一开口，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静下来，屋内只有钟表声咔嗒作响。阮北晴夹着没点燃的烟，简单粗略地扫视着四周。三室两厅，不算小，电视上挂了一幅相框，背面朝她，大概是不想让她看见。 “我见到了天凌科技的员工，但他们并不知道情况；我去了北晴所说的地方，但那里是一片废墟......” “等等。”阮北晴打断他，“我和你说过什么地方吗？” “你告诉陈警官的地方。”他很自然地回应着，“你让陈铭宇警官去找人时，曾经发给他一个坐标。” “你们认识他？” “在‘芯片世界’，能够脱离控制的人，我们认识很多。当然，也是最近才认识他的。” 阮北晴想着陈铭宇的种种举动，若他真的早和三人组有联络，恐怕也不会来找自己。“最近”这个词，大概率是温殊被带走的时候了。 “好吧，然后呢？” “然后，我看见了一些不属于人类的思维。” 阮北晴不解地抬头，“什么叫‘不属于人类的思维’？” “在这个世界，除了被控制的人，其他人多少都有点不正常。”李小向清着嗓子解释，“就好像你能辨别真假两个时空，我能把所有人量化，而殊哥能看出别人的思想。” 李小向原本是少年音，由于长期抽烟，嗓子里带了几分哑。他没有提安凉，心情大概不太好，一句话说出来，平白无故地多了分厌世苍凉之感。 “对，这些想法能帮助我们倒推缘由。譬如那座废墟，会让所有的人在靠近时自动更正，说明它确实有问题，但单凭这一点还不够。我们目前的行动，需要依靠第二条线索。” “那就是，我从天凌科技的人身上得知，任何一个世界的创立，都会有一个‘核心’。” “你看过《盗梦空间》吗？梦中的种种，都是依托造梦者造出来的，‘造梦者’就是幻境里的核心，正如‘芯片世界’也需要天凌科技的员工维护。在无法联系到‘现实世界’、并且不能知晓逃离方法的情况下，唯一的路径，恐怕是找到这个‘核心’，毁掉他们。” 阮北晴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说，毁掉Mr.Xie，就能解决这一切？” “道理没错，但你们有把握吗？”她把烟当笔一样转着，毫不留情地泼冷水，“算上我，知情且能采取行动的不过三个人。还有，你们看得见这个吗？” 她把手机推出去，指向那条写着不明英文的短信，“看懂了什么意思吗？” “......” 阮北晴早有预料，“看不见吧？这证明你们也是被他们控制住的。哪怕这个屋子能让你们免于干扰，一旦出去，Mr.Xie十有八九能预知你们的行动。” 这样的情况下，莫说是三个人了，就算是开来三台坦克也没用。即便他们全都变成铠甲勇士，吞下什么金刚不坏的药丸，气势汹汹地赶到目的地后，恐怕连“哥斯拉”的影子都见不到。 这怎么打？ 露头了只能死得更快，这没法打。 李小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听阮北晴这么说，他有些咽不下气，支棱起身子，“还有比我们更靠谱的人吗？就在今天上午，已经增加了六百个黑洞，我们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你说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 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安凉的缘故，火气很大，一整个头发像是要点燃一样。阮北晴正要开口，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一条新消息弹出。 “长安路 192号。” “长安路”，正是Mr.Xie所在的街道。 而手机号，是给她发英文字符的那个！ 她利索地将私人恩怨抛之脑后，紧张地回拨接听，传来的还是空号声响。 “长安路192号是哪里？” “汇文百货超市。” 李小向脱口而出。 “百货超市？”阮北晴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自然也讨厌逛街，十分不解，“那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人多得不对劲，东西贵得不对劲，服务员态度差得不对劲，你问得是哪个？”李小向一连串地吐槽脱口而出。 下一秒，第二条消息随之而来。 “n ssiw。” ——是“miss u。”
第40章 符号互动论（六） 有人想见她。 但阮北晴不知道那人是谁。是徐玥？是阮文善？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可能是个陷阱, 但也可能是个机会。 甚至说，是他们孤注一掷的机会。 按照Mr.Xie的速度，不出今明两天, 近两千人会彻底在这个时空“死亡”, 让整个世界沦落为彻底由机器人主宰的世界。 他们不知道“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 但如果, 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都活不下去，就更别提现实世界了。 阮北晴决定告诉他们，“线索来了。长安路192号，有人暗示我去那里。” “是谁？” 由于发问的人是温殊, 这段对话的气场要更沉稳，像是把二人从火焰山拉到了冰川上。阮北晴压下略带暴躁的“我哪知道”, 改成了“我不清楚”。 “之前安凉说, 这个人兴许就是‘现实世界’的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给徐玥的手机卡发消息, 证明她起码知道徐玥, 并知道天凌科技的事情。” “你觉得可信吗？” “我想试一试。” 其实阮北晴也不知道可不可信。 但，“再不尝试就没机会了。” “那, 我们就这么横冲直撞地去百货公司？”李小向十分怀疑。 “总比直接送上门要好。”阮北晴回复。 不过, 三人都是肉体凡胎，就这么冲上去未免太傻。阮北晴想到了无数次冲锋陷阵拯救自己的中年大叔，“对了，那位‘钢铁人’呢？” 阮北晴的“钢铁人”本来是个比喻, 谁料温殊朝墙角扬了扬下巴，“那里。” 墙角处......果然堆着一瘫废铜烂铁。 阮北晴愣了愣, 很快明白缘由, “难怪。” “这些都归安凉管，她是当前最优秀的仿生机器人制造者之一。安凉走了, 我们没有能力去调用它。”温殊诚实地回复，“排除了‘钢铁人’，长安路192号，我们谁去？” 阮北晴叹气，“只能我去。” 李小向斜视，“你一个人？你会功夫吗，被盯上了怎么办？” “他们盯不上我。如果真的被盯上了，我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 李小向不明所以地皱眉。而温殊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吃惊地看她。 “安凉属于你们，她的自保能力必然会比我强吧？可是连她都被迫‘消失’了，以Mr.Xie的控制能力，我可能活着站在这里吗？”阮北晴摇头，“人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和机器相提并论。任何人一旦成为了它们的‘猎物’，被全盘追杀，只有死路一条。” “我是唯一的异类，是因为，”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有个半成品在我身体里。” “......反控制芯片？” “没错。” “什么什么？”李小向揉着耳朵，显然没听懂，“有反控制芯片？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这是很早的故事了，关于阮叔的。” 温殊说完“阮叔”二字，发现阮北晴正在目不转睛地看他。他咳了一下，“总之有了这枚芯片，程序与机器追杀她都会有难度。但，这也不代表百分百安全，北晴确定要自己一个人去吗？还是在人那么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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