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要买的,当然就是米。 当她站在粮店前,问清米价的时候,她似乎知道了李琭为什麽会来平陆,为什麽突然有此叮嘱。
第87章 摇身一变 “司直!我跟你说简直了,你知不知道——咦?” 白三秀跑进院里,正想一股脑说出刚才的见闻,却在见到李琭的装束时,惊讶地顿住脚步。 “你这是……算命先生吗?” 他穿着一身不知从哪弄来的旧道袍,头戴庄子巾,旁边墙上还靠着一个幡子,上书大字“乐天知命故不忧”。 这一身行头,不是卦师是什麽? “嗯。 来。” 他朝她招招手,白三秀依言过去,李琭叫她放下手中东西,先摸摸她的头,又仔细看看她的手,她还没来得及害羞,就见他拈指掐算一番,慢条斯理地悠悠说道:“天配姻缘到白头,看来何用费心忧,泉清好玩鱼游水,快把丝弦挚钓钩。 恭喜这位姑娘,有个天定的好姻缘。” “噗!” 原来他是在给她摸骨看相。 白三秀被他这番装模作样给逗笑了,李琭也笑道:“如何?” “还真像那麽回事儿!没想到司直还会这副做派,词也记得。” “见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白三秀想想也是。 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李琭一个十九岁高中进士的人,糊弄点江湖术士的说辞,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她还是新奇地围着他转了一圈,“真要出去摆摊?” 她很自然地顺手帮他整理衣衫,因为低着头,不知道李琭也俯首瞧着她,眸色深了深。 “方便打探消息。 你刚才想说什麽?”他温声问。 “我刚才……”她不比李琭的脑子,打个岔就会忘事,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进门的时候要说什麽。 “噢!我是想说,你不知道那个米价有多贵,太离谱了!” 李琭似乎并不吃惊,“多少?” “正常年份,一般米价是一斗十文上下。 今年长安贵些,要十三文。 没想到这平陆县竟然要十五。 他们还跟我说这算便宜了,再不买,还得涨。 还有一种上等粳米,要二十,店家还跟我说很抢手,我就不信了。” “嗯。”李琭帮她把东西拿进屋,一边问,“还记得我跟你说,为什麽今年粮价高吗?” “记得。 一是去年雨少,今年冬麦的收成一般;二是今年雨多犯涝,早稻的收成也不好。 然後关中自己产的粮不够吃,我们要靠江淮的漕粮维系。 你说过,这平陆是黄河漕运的重要中转,所以我还以为这里会便宜些呢!” 麦收八十三场雨,说的是如果八月、十月、三月各有一场好雨,就能保证麦子丰收,但去年下半年雨少偏干,就影响了今年的收成。 而今年不仅关中多雨发了山洪,江南也是连发春涝夏涝,虽然没有特别严重的大洪,却也让江淮地区的米麦大幅减产。 “长安放了常平仓的粮平抑物价,况且毕竟是天子脚下,很多人会收敛些。 平陆虽然是漕粮运输的必经之地,但是官仓难禁硕鼠,出力运粮的人,未必就能吃得上。” “你这次出差,是不是就和漕运有关?” 李琭微微一笑,像是赞许她,而後恢复严肃:“平陆县司仓佐被人谋杀身亡,凶手是一名漕工。”
第88章 漕运之艰 左崤函,右陇蜀,沃野千里,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说的便是关中平原。 但是随着长安日渐繁荣,人口增多,而且其中皇室宗亲、官吏和宿卫军队占了相当一部分比重,再加上耕地减少,关中的粮产早已捉襟见肘。 若是遇上什麽天灾虫害,更是难以为继。 因此,江淮的漕粮,便是京畿地区粮食供给的重要支撑。 但是南粮北运,也并非易事。 目前,南方的漕船将粮食运达河口後,便卸缴於河阴仓,而後载入黄河,水量大时溯航而上,水小则暂时储存於河阳仓、集津仓,陆挽过了3门峡後,再看情况储存於永丰仓等仓,或是经由渭河运入长安。 漕运虽然相对便捷,但是损耗率也非常高。 其中豫西峡谷的三门天险,可以说是最难通过的一段。 相传大禹治水时,劈山而成“人门”“神门”“鬼门”三道峡谷,遂有此名。 此地两岸夹水,壁立千仞,有砥柱正对三门,湍流夺门直冲,便是“中流砥柱”。 这一段险流,共有十九滩,船行至此,翻覆者数不胜数。 也因此,催生了纤夫这一群体。 所谓“陆挽”,就是人力在岸上用绳子拉着船前进。 纤夫这一职业,其中的辛酸劳苦,难以用言语道尽,而且也十分危险。 稍有不慎或者力有不逮,人就可能反被船牵拖下水,造成船毁人亡,屍骨难寻的惨剧。 为了避开三门之险,朝廷也在三门北岸的山崖上开凿陆道十八里,虽然安全状况大幅改善,但运量太少而成本极高,别说治本了,治标都很有限。 因此三门陆挽,仍然是难以避开的一环。 而这次李琭出差查办的案子,就和3门峡有关。 3门峡一段拉船的纤夫,基本都是平陆人,他们不畏酷暑严寒,冒着生命危险拉纤,但得到的工钱却十分微薄,仅够糊口而已。 今年解冻开河以後,又有数起漕船覆溺事故,船毁粮销,也有人员伤亡。 其中一个身亡纤夫俞平的家属,就因为大哥的死,记恨上了管理漕粮的官吏。 根据卷宗记载,俞平的胞弟俞四半夜闯入平陆县司仓佐贾然家中,持刀将其捅死,自己则在与贾然的搏斗中不慎撞到後脑,晕厥过去。 闻声赶来的家人便当场将俞四捉拿,交予官府。 经过审讯,俞四承认自己因为大哥去世,官府给的抚恤金又少得可怜,心中悲愤难抑,便为了泄愤而杀害贾然。 至於为什麽是贾然?那是因为贾然作为司仓佐管理着集津仓,俞四是个运粮的漕工,只认识贾然,再往上的官也不认识了,所以只能找上他。 至於如何筹划谋杀,何时何地购买凶器尖刀,俞四也一一作了交代。 如今,俞四还羁押在平陆县大牢里,只等大理寺和刑部都通过复审,皇帝最终批复以後,即斩首示众。 但事关漕运,朝廷就多了几分慎重,毕竟这里面的弯弯绕,总是有很多想象空间。 在得到一条消息後,小三司更是对这个案子起了疑心。 俞四他哑了。
第89章 摆摊 “他哑了?”白三秀惊讶地问,“本来就哑,还是突然的?” 李琭道:“突发疾病,高烧,郎中说可能吃了不洁的东西。” 有这麽巧的事?别说大小三司都是人精了,就连她都要起疑心。 “让我猜猜,是不是复审卷宗没挑出什麽错,你才要扮成算命先生去打听消息?” 李琭颔首,“尖刀确实是他买的,也有人看到他往贾家去,又被贾家人当场捉住,人证物证俱在。” “还挺齐全的。” “正是如此。 倘若真有问题,想要翻案,恐怕也不容易。”李琭又问,“我现在就去集市转转,你要一块儿吗?” 白三秀本来张嘴就想答应,看了看厨房,还是道:“司直你先去吧,我先把肉菜处理一下再去找你。 如果等会你还没开张的话,我还能给你当个托呢。” 李琭倒是没想到这茬,闻言不禁莞尔。 “好。” 要说什麽地方最适合搜集家长里短,打探八卦秘辛,自然是集市。 平陆的集市位於县衙西南方向,既是城内的菜市场,也有不少小贩商铺聚集於此。 白三秀到的时候,李琭已经在集市口摆好了摊位,面前坐着一位客人,旁边还围了好几个。 全是大姑娘小媳妇。 再看李琭,本就是一副中正清臒的样貌,加上身姿颀长挺拔,穿着一身道袍,还真有几分修道之人的风骨。 也难怪这些女子中意。 看来她担心他开不了张,完全是多余的。 白三秀没有走上前,而是隔了一段距离,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 坐着正求签看相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看她面色微红,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用听词都知道问的是姻缘。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上上签,姑娘红鸾星动,想来一段佳缘就在身边了。” 这话把女子说得脸更红了,同时也很满意,付了卦资让位以後,还不肯走,又加入了围观的队伍。 不多时,李琭身边就围了一群男女老少,算姻缘、看前途、卜吉凶、测风水,问什麽的都有,热闹得很。 白三秀看了一会儿,觉得李琭不需要她帮忙,就先回小院收拾,准备做饭。 过了饭点见他还没回来,又装了两个食盒去给他送饭。 集市一般是上午最热闹,这一次她再去,时候不早,人群早已散去。 摊前还有一男一女,女子坐着,男子站在她身後,看样子可能是一对夫妻。 和大部分抱着试探态度的人不同,这二人似乎是真的有事相求,神情要认真得多。 李琭看到白三秀,便招呼道:“小秀,你来了。” 她举举手里的食盒,“先生还没吃饭呢。” “稍等。”李琭想了想,对那一对男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二位移步去我屋里详谈,我才好为二位测算解难。” 二人连声道好,李琭便把桌椅行头寄放在旁边店铺,领着二人回到租住的小院。 因为他们已经用过饭了,白三秀给上了茶,李琭才道:“关於那绣花鞋,请二位具体说说。”
第90章 例外 绣花鞋? 白三秀一听,顿时来劲了,收了托盘就站在李琭身後。 绣鞋是女子私物,以此为主角的鬼故事,多半逃不了情感纠葛。 不知道平陆这双绣鞋的背後,又会是什麽故事。 求卦的女子看了一眼身旁男人,道:“还是我来说吧。” 原来这女子娘家姓宋,名唤巧娘,男人正是她的新婚夫婿文鸣,二人刚於上月底拜堂成婚。 洞房当夜,床畔莫名出现一双湿漉漉的红色绣花鞋,虽然转眼就消失了,他们还是想请李琭算算,是不是凶兆。 李琭问:“只是出现片刻便消失,後来也未曾再次显现?” “是的。” “那一般没事。 不过,我看二位好像对此物的出现并不是很吃惊,似乎有所准备。” “啊,道长怎麽看出来的?我们确实不是很意外,因为在平陆一直有这鞋的传闻,不少新婚人家都见过。” “此物作祟如此之久?夫人可知最早是何时出现的?”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小时候就听大人讲过。 据说是有一个姑娘被恶霸逼亲强占,姑娘宁死不从,投水自尽了。 自那之後平陆县凡是婚嫁人家,很多都见过这双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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