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姑娘款待!” 李琭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白三秀自然没注意,笑道:“不客气不客气。 不够的话,厨房里还有几两面条。” “可以了,不必再劳烦姑娘。” 李琭这才问:“接下来,言御史有什麽想法?” 言谨清咳两声,“这起案子,受害者是司仓佐,凶犯是漕工,如果真的有内情,多半与漕运有关。 既然复核卷宗暂时没有进展,那我想,不如我就大大方方去翻一翻粮仓的账目。 本来此番出使,杨中丞就有此嘱咐,说不定还能找到新的线索。” 杨中丞,自然就是杨知杏的父亲,御史中丞杨新了。 “好。”李琭颔首,“我明天去3门峡看看。”
第94章 三门险 激石云洄,澴波怒溢,百二十里间,合有十九滩之险,自古为舟船大患,说的便是豫西峡谷的三门天险。 “古无门匠墓,谓皆溺死。”这一句谚语,即是3门峡河段漕工命运的悲号。 漕运中的船工,有艄公、门匠和纤夫,门匠就是篙工。 以官方的统计,岁漕船只经过砥柱,沉覆者几近一半,漕工之苦可想而知。 这次案件中的凶嫌俞四是运粮的民夫,而他的大哥俞平,则是四月份一起触礁沉船的事故中身亡的纤夫。 一大早,李琭便租了匹马带着白三秀来到3门峡,不过并没有下到河边,而是在岸边山崖上遥望俯瞰。 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三门六峰之险,砥柱怒波激流,观之仍令人胸臆激荡。 可看到那些艰辛拉船的纤夫,又让人心里沉甸甸的,很是难受。 白三秀问:“司直要查俞四大哥丧命的那起事故?” 李琭看了一会,才叹道:“覆船乃是常事,未必能问出什麽来,我们且先试试吧。” 二人找到附近纤夫居住的地方,自称游历至此,讨口水喝。 今日李琭没有再穿那件道袍,只着一身普通布衫,是个读书人的样子。 一个纤夫的妻子接待了他们。 宋婶见李琭温文尔雅的样子,奇道:“很少见你这样的少爷来俺们这呢!” 李琭笑笑:“我不是什麽少爷。 只是读过几年书,见书中描写我大昭山河壮丽,就想出来看看。” “哎呀,到底是读书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今年雨多减了收成,长安那边粮价贵了不少,真的是辛苦你们把漕粮送去。” “你是长安人?” “我是雍州人,长安近旁县里的。” “噢!别说你们京师了,俺们这平陆的粮价也没少涨啊,今年是真的贵!别看我们纤夫天天拉着满船的粮,这也快吃不起了。” “我听说,最近又有不少船沉了?” “可不是嘞。 往前不说,就这个月,又沉了两艘。 一艘撞到暗礁上,一艘绳子断了,又死了好几个。 俺家东边那户,儿子就刚没了。”提起此事,宋婶神情如常,并没有什麽变化。 也许是见惯了有些麻木,又或者无奈中习以为常,毕竟日子还要过,总不能天天哭丧着脸。 “绳子断了?”白三秀忍不住道。 “小娘子应该看到了吧,纤夫干活,就是用绳子拉着船逆流而上。” 白三秀点点头。 “牵绳一断,人就全给拽水里了,捞都捞不上来。” “可是怎麽会断呢?我是说……既然这麽危险,绳子应该都是很结实的吧。 是脱手了吗?” 宋婶摇摇头,“脱手不会,纤绳是用白布搭肩系在身上的。 绳子经过药水泡、水煮,都很耐用,但如果磨到山壁上,时间长了还是会断的。” “那用之前不检查吗?” “会查会查,但出事还是难免的。 不过小娘子这麽一问,”宋婶想了想,“今年好像绳子断了的情况是多了些,往年都没这麽频繁。” 听到这,李琭道:“我看这3门峡景色甚为壮观,想住两日多看看,不知您这方便吗?当然,不会白住您的。” 宋婶本就是个热情开朗的性子,一听还给钱,更是喜笑颜开,满口答应:“没问题!”
第95章 一段绳索 傍晚待纤夫下工後,李琭和老宋聊了聊,白三秀帮着宋婶做饭,一下就熟络起来。 宋家贫寒,自然没有什麽多余房间,宋婶就把柴房收拾一了下,供李琭和白三秀过夜。 “不好意思啊实在没地方,你们小两口将就一下。” “呃,我们不——” “好的,谢谢大婶。” “……” 白三秀刚想否认,李琭嘴更快,把她後半句给噎了回去。 见她被哽住的样子,他还问:“怎麽了?这样省得旁人非议。” “你……司直就说我是婢女,没人会多说什麽。” 李琭瞅她一眼,“你又不是婢女。”说完就进屋去了。 事到如今,她还能怎麽办?总不能睡外面吧。 也只好进去了。 不过看来李琭确实只是为了办案方便,并没有什麽其他想法。 他把稻草铺就的床褥让给白三秀,自己就靠墙坐在她旁边,曲起一条腿,撑着头休息。 白三秀本来有点紧张,有点羞赧,还有点失落,但迷迷糊糊中又感觉挺安心的,最後也就沉沉睡去。 只是不知为何,睡梦中她总隐约觉得脸颊被什麽轻搔着,痒痒的。 也许是稻草碰着了吧! 次日她醒来时,李琭早就走了,宋婶说天刚蒙蒙亮,他就和老宋一起去了河边。 “你家相公真不错哩!不摆架子,还好学,光用听的不够,还要亲自跟俺们老宋去见识见识。” 白三秀忽略那个称呼,指指外面,“就顺着那条山路下去吗?” “对。 哎呀,他还让我别喊你,怪体贴的。 你要去,顺便帮我把这饼子给老宋带去吧!我中午就不用跑一趟了。” 接过提篮,白三秀赶紧溜了。 到岸边的时候,纤夫已经开始上工,李琭则和老宋在一个窝棚里说着什麽,手上还拿着一段绳索。 “吃的?”他看看提篮。 “是宋婶给宋大哥的饼子。” 李琭正要说什麽,忽然棚外传来一阵嗬斥:“老宋,干什麽呢?上工了还在那磨磨蹭蹭的!”原来是管理这一片区的夫头。 纤夫一般有两种,一是服劳役的驿站纤夫,是为长纤;二是州县临时雇佣的纤夫,则为短纤。 为了减少州县的财政开支,长纤相对较少,大量纤夫都是临时募集的民众,夫头便负责招募纤夫并发给腰牌。 见到生人,夫头有些警惕:“干什麽的你们?” 白三秀只觉手上提篮蓦地一沉,旁边李琭已然谦谦有礼地拜道:“见过官人。 在下是个游士,一路游学至此,观之三门陆挽十分震撼,便想着近距离体验一下,以便成书游记,传之後世子孙……” 夫头见他罗里罗唆,赶紧掐断他的话头,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行行了,看完赶紧走,别在这逗留!” “谢过官人!” 夫头离开後,李琭把饼子给了老宋,一直和白三秀自山路返回崖上,才从提篮中拿出绳子,递给她。 “你看看。” 白三秀接过一看,这应该就是陆挽用的纤绳,摸上去还有些许潮气。 她仔细端详,很快发现了异状。 “这个绳头怎麽怪怪的?”她举起一端问。 “月初有艘漕船沉没後,捞起一截纤绳,老宋他们就留着备用。 你觉得奇怪,是因为这绳子断裂处并不是日久磋磨而成。”李琭面色转为严肃,指指绳头一小半,“这部分截面整齐平滑,是有人暗中用刀割过。”
第96章 高人救命 白三秀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有人故意想让绳子断掉?那不就是谋财害命吗?!” 李琭沉声道:“我问了老宋,因纤绳断裂而翻覆的漕船,载运量其实并不算重。 他们也奇怪,按照他们的经验,绳子是不该断的。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那麽这一趟的收获超过预期,这其中的手段之恶劣,也远超想象。” 白三秀不懂其中还有什麽猫腻,在她而言,故意割断纤绳已经很令人发指了。 “那接下来,司直要去查运粮的账目?” “这倒不必了。 言御史在明,由他去看就行。”他俯眸看她,肃色褪去几分,“你再猜猜看?” “……” 怎麽感觉他越来越喜欢逗她了。 “既然不查漕粮,就只有陈家了。” 李琭笑道:“不错,小秀越来越聪明了。 是该去会一会那绣花鞋了。” “我本来就很聪明。”她没好气地咕哝,但见他清朗笑容,又忍不住抿唇,微微勾起嘴角。 —— 回到县城後,李琭又换上他那套旧道袍,到集市门口继续摆摊。 不过这一回,他借鉴了当初钱一卦耍的把戏。 先找几个托儿将他一顿吹捧,等造势已足,再卜一卦,说县城东南有一处宅邸黑云压宅,阴气沉缠,若不及时消解,且不说祸及子孙,怕是不日便有血光之灾。 等了三日,果然等到陈家人上门来请。 不过陈家也不是什麽良善之人,将李琭请到府上後,老爷陈延寿道:“听闻玉泽先生号称神算子,极擅解厄消灾,小儿近来确实有些不顺,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若是能解了小儿的劫难,我定当重谢,但若是误了小儿,可就别怪我把先生‘请’出平陆了。” 这一番话,说得恩威并施,再加上陈延寿那刻薄的相貌,还真有几分威势。 但李琭还是那般不紧不慢,淡然一笑,完全不在意陈延寿的威逼利诱。 “贫道的本事究竟有几分,有的是时间慢慢验证。 但贫道等得,令郎却未必了。 前几日新婚夜的灾变,并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後一次。” 陈延寿还想说什麽,陈才却按捺不住,直接呼道:“高人救命!先生说得太对了,我那些新娘一个闹得比一个厉害,再这麽下去,别说绝後,怕是我的性命也难保!” 李琭悠悠颔首:“那就请陈公子详细说说,三次洞房夜的情况。” “行。 第一次是四年前,我把那赵家的闺女娶了回来,拜堂後我正想上床办了她,她就突然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打我,然後就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在那之後,两年前和上个月我都是刚把人迎回来,就出事了。” “都出现了绣花鞋?” “对。 其实倒也不影响我办事,只是不能举行仪式,办了婚礼女人才会发疯。”陈才耸耸肩,“若不是我爹坚持孩子必须有名分,我娶不娶都无所谓。” “才儿!” 陈延寿喝了一声,李琭只是很平淡地问:“再往前呢?以陈公子的身份,想必不至於这麽晚才谈婚论嫁。” “再往前是还有两任,都是自杀,倒也不必提了。” “若贫道所料不错,绣花鞋开始作祟,是在第一任夫人自杀之後吧?” “是差不多!我也想过是乔燕捣的鬼,这些年请了不少和尚道士驱邪,可就是不管用。 先生有办法把她超度了?” 李琭闭上眼掐算一番,又思索良久,才慢条斯理道:“乔氏的执念已经渗入这座宅邸,寻常法子是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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