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幽深的凤眸氤氲着水雾,似有疑惑与迷茫,还藏着七分悸动与颤栗。 ——走火入魔? 公仪徵心头刚转过此念,晏霄便已松开了手,垂下眼睫,紊乱的呼吸也逐渐恢复了平稳。 “刚才可是出了什么意外?”公仪徵温声问道。 晏霄没有抬眼看公仪徵,生怕自己不自觉想起方才梦中所见所感。她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垂着眼道:“没事。” 她只是进了一个幻境,做了一场梦,也许是因为昨夜无意识的温存,他说的那些话在她心上烙下印记,才会让她做了一个绮丽的梦。 若不是梦,还能是什么呢? 晏霄晃了晃脑袋,下意识地想把那些画面甩出脑海——与那种肢体交缠相较而言,更可怕的是她的心也不受控制地浮沉。 那会让她变得软弱且不堪一击,她必须克制这种不该存在的情愫。 公仪徵不知她那场荒唐的梦,以为她只是不适应涌灵丹的灵力。 “我方才担心你出了意外,才想分出神识查探,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你?” 晏霄暗自舒了口气——原来打断那场梦的是公仪徵,还好,不然再继续下去…… 晏霄强作镇定,淡淡笑道:“我没事,涌灵丹已经炼化好了。” 晏霄微阖双目,感受着重新充盈神窍与经络的灵气,深吸一口气,双手一握,凤眸一睁,一股雄浑浩瀚的灵气瞬间喷薄而出,盈荡于袖,墨发飞扬。 单是这股力量足以与七宗掌教匹敌,更别说她还握着法则神器生死簿。这便是道盟监视了她十年的原因,这样的人若出阴墟,若入人间,若心存不轨,那于这世间便是一场浩劫。 可是公仪徵很清楚,晏霄不是传闻中那样残忍嗜杀的鬼王,在这样完全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力量面前,他没有露出畏惧与忌惮,唯有欣赏与欢喜。 晏霄感受到源源不竭的力量,面上终于露出笑容,凤眸灼然有神,她噙着笑看公仪徵:“为何这样看我,你不怕吗?” “为何要怕?”公仪徵轻笑一声,“我求之不得。” ——这样便不会有人能伤到她了。 公仪徵心中默念。 晏霄一想也是,这涌灵珠本就是他费尽心力为她求来的,看着公仪徵的眼神便也柔和了几分。 “好,你等着……”晏霄凝视公仪徵,缓缓说道,“伤你之人,我定让他十倍偿还!” 微生明棠在药园中焦虑地等了一天一夜,彻夜难安,稍有风吹草动便出门张望,终于等到过了午时,才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御风而至,降落在药园之中。 微生明棠急忙跑上前去,刚想问拾瑛在哪,便看到晏霄怀中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红毛小猫。 微生明棠大惊失色,焦急问道:“拾瑛怎么了?” 晏霄没有回答,径自越过微生明棠走进了屋里,微生明棠忙跟了上去,公仪徵落后一步,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微生明棠。 “法相尊者打伤了拾瑛?”微生明棠眉心紧锁,忧心忡忡,“可是伤了妖丹?” “嗯。”公仪徵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我已设法稳住了她的气息,但是要治好妖丹的伤,还需要吸食更多的妖气。” 微生明棠眼睛一亮:“我有办法!” “我知道你有办法。”公仪徵笑了笑,“所以才把拾瑛带回来交给你。” 微生明棠匆匆走到药园一角,伸手在一片蒲扇似的绿叶轻轻抚摸几下,那绿叶轻颤了一下,拍拍微生明棠的手背,似乎是在回应他。 “花兄,我的朋友妖丹受了重伤,需要吸食妖气,能不能借你的果实一用?”微生明棠恳切相求。 那绿叶似乎在犹豫,左右摆了摆,扇起一阵微风。 公仪徵看着稀奇,似乎只有微生明棠能听懂这些尚未化形的灵花异草在说什么,他对着绿叶说道:“当然是很重要的朋友,和你们是一样的。” 绿叶又斟酌了片刻,终于舒展了开来,紧随其后的无数绿叶也向外展开,露出了被层层保护起来的玫红果实。那果实只有龙眼大小,缀着一串像葡萄似的,却散发出极为浓郁的甜香,若不是被绿叶层层覆盖,恐怕这异香会吸引来无数妖兽的抢夺。 微生明棠面露喜色,感激道:“多谢花兄忍痛割爱了,我一定多找些妖心来弥补你们。” 微生明棠说着便上前轻轻摘下一颗。 微生明棠摘完果实,那绿叶又缓缓合拢,将果实小心翼翼地保护起来。 晏霄将拾瑛放在微生明棠的床上,用寝被做了个小窝,拾瑛便陷在温暖而柔软的寝被之中。晏霄的掌心贴着拾瑛的小脑袋,灵力温和地朝她体内涌去,小猫耳尖轻轻颤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猫瞳看着晏霄,轻轻喵呜了一声。 晏霄听懂了拾瑛的话,她的声音虚弱却是欣喜的——恭迎尊主归位! 她感受到晏霄一如往昔强盛的力量。 晏霄失笑,凤眸却柔软了几分——拾瑛自己受这么重的伤,心里倒想的都是她。 “拾瑛,你好好养伤,尊主帮你报仇。”晏霄温声说道。 这时微生明棠双手捧着朱果步履匆匆地跑了进来,跑到床前见拾瑛睁开了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忙道:“这是五浊花妖的果实,可以修复妖丹之上的创伤。” 晏霄对花草之道并不了解,而公仪徵是略懂七八分,只有微生明棠不但精通,还很会种。 公仪徵在来之前便有和晏霄提过,五浊花妖以妖兽的心脏为食,根系吸食妖心中的恶浊之气,开出食肉的花,最后结成的却是最无瑕的无浊圣果。无论是金丹还是妖丹的伤,只要不是彻底粉碎,它都能修补裂痕,使其痊愈。 微生明棠这株五浊花妖也不知是从哪个深山角落里找来的了,因为山中缺乏营养而始终长不大,微生明棠便将它移栽到了药园之中,给它最好的灵壤,重金求购恶妖的妖心,将它养得生机勃勃,终于结出了一串果实。 这花妖虽然还没有化形,却已经有了灵智,只是无法开口,也只有微生明棠能与它沟通。之前因为误伤了微生明蕤养的猫,险些要被微生垚烧掉,还是微生明棠拼死保护了它。草木无心也有情,这满园花草都将微生明棠当成了好友,微生明棠要几颗果实,它们虽然不舍,却也不会推辞。 晏霄见微生明棠神情急切不似作伪,也相信公仪徵的话,便让出了位子,把拾瑛交给了微生明棠。 微生明棠侧坐在床畔,小心地抬起小猫的脑袋,把氤氲着华光的果实轻轻推入小猫口中。 小猫舔舔嘴角,眯了眯眼,一脸的回味无穷,意犹未尽。 那颗圣果入了腹,隔着皮毛也能看到光华,只见小猫微微起伏的肚皮隐隐有光,伴随着呼吸一明一暗,身上黯淡的毛发也渐渐有了些许光彩。 待圣果的灵力被彻底吸收,床上的小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化为人形的拾瑛。 拾瑛巴掌大的小脸依然虚弱而憔悴,红唇也失了血色,只有琥珀色的猫瞳还有一些光彩,直直看着晏霄道:“尊主,那人是个剑修,很厉害,您一定要小心。” “果然是那个雾影黑袍。”晏霄眼中涌起森森杀意,攥紧双手,指节发白,“藏头露尾的鼠辈,若不是他逃得快,昨日便该死在生死簿下。” 微生明棠看着拾瑛失了生气的脸庞,不禁有些心疼,嘟囔了一句:“你自己伤成这样,还担心别人……” 拾瑛这才想起来微生明棠,她舔舔嘴唇,想到那颗甜滋滋的果子,感觉口中又生了津液。 “微生明棠,刚才那颗果子好好吃啊,你还有没有?”拾瑛眼睛亮亮地看着微生明棠。 微生明棠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算是明白了,这只猫只有在看晏霄和美食的时候眼里才有光。 “无浊圣果每日只能吃一颗,吃多了你身体也消受不了。”微生明棠抬手覆上拾瑛的眉心,只觉触手微凉,没有了往日热意与活力,“你的妖丹伤得厉害,只怕要连服七日圣果,才能修复损伤。” “那你摘七个给我带走吧!”拾瑛也不知道那圣果是什么东西,心里觉得也就是果子而已,摘几颗也没什么,“尊主力量恢复了,我们可以去截天教救七傻了!” 微生明棠闻言,不禁嘀咕了一句:“那个七煞和你什么关系,你这么紧张他?” 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无常使吗? 公仪徵见过七煞,便解释道:“七煞救过拾瑛的性命。” 当初拾瑛受尽凌虐,命垂一线,是七煞冒死求晏霄救下拾瑛的性命,两人的感情自然是非比寻常。 微生明棠未曾见过七煞,但听公仪徵这么一说,顿时生出几分敌意,酸溜溜低喃了一句:“尊主不是说,他暂时不会死吗?” 拾瑛没留意微生明棠的小心思,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巴巴望着晏霄。 晏霄却摇了摇头:“拾瑛,你留下养伤,待伤好了,再与我会和。我和公仪徵要先上拥雪城。” 微生明棠也道:“是啊,无浊圣果不能沾染浊物,摘下之后必须在半刻钟内服下,否则便会失去效用,你还是先留在这里养好伤,否则跟着去了也帮不上忙,还要你家尊主分心保护你。” 拾瑛委屈地低下头,却也不得承认微生明棠说的是事实。 微生明棠那点卑劣的私心,公仪徵看得一清二楚,他忍着笑摇头叹息。 公仪徵道:“昨日师门传音,令我这两日奔赴拥雪城,与破月剑尊会和,如今道盟的两枚引凤箫都在剑尊手中。” 道盟七宗延续最久的门派,除却悬天寺,便属拥雪城。悬天寺胜在传道久远,信徒无数,而拥雪城虽然人少,却势强,虽清贫,却纯粹,一人一剑一心,足以开天破月,所向披靡。当今拥雪城城主,天下第一剑修,便是破月剑尊谢枕流。他任掌教之位已有四百年,但是和历任城主一样,最强的剑修未必是最好的掌教,他可以一剑破月,却疏于对门中的管理,也不通俗务。因此三百年来,道盟七宗都在各谋门路壮大己身,唯有拥雪城抱剑守旧,坚守苦寒。 其他地方的百姓都受惠于各大宗门发展而过上了富庶的生活,西洲却没有这份福气,心中不免有些怨怼。截天教便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传教,一点点侵蚀了拥雪城的地盘,在西洲收纳信徒,壮大势力范围。待拥雪城回过神来之时,截天教已经在西洲拥有了庞大的信众基础。 彼时截天教的教义虽有争论,行事却也十分光明磊落,剑修修的多是诛邪剑,惩恶诛邪自有一手,而截天教便补上了拥雪城忽略的空缺,他们施恩于百姓,为病患医治,为稚子启蒙,令生者安乐,令亡者安息。 道盟认定截天教是名门正派,且与拥雪城也无利益之争,又能给西洲百姓带来实质的好处,因此截天教的势力便更加迅速地扩张开来,一路向东,将手伸到了北地,乃至触及悬天寺的势力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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