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雷火爆燃炸开,荡起一圈红蓝交织的激浪,将他周身数万繁花尽数破开! 恒子箫自乱花之中提剑奔走,双眼微红,死盯着惊愕的槐树。 他举剑而下,缠雷带火,那双黑眸在槐树清澈的眼中倒映出了一片扭曲的执念。 他不能败,他不能丢人,不能让师父觉得他无用! “嗬——”长剑势如雷霆,自槐树头顶落下,直至劈开大地,落下一道被雷火焚黑的地缝。 恒子箫这一剑没有落空,女人的身形却在他剑下化为一抔白花,散落满地,不见人影。 纱羊僵着身子问:“她死了吗?被杀死了吗?” 恒子箫的剑法远超纱羊想象。 她看着恒子箫从小练剑,在纱羊的印象里,恒子箫只是个勤勉用功的小孩,毫无实战经验,所以方才如此焦急地催促司樾帮忙。 可她不想,恒子箫初次下山对上妖魔就有如此纯熟之应对。 他剑中气势绝非初出茅庐的小道士,一上来便饱含凶煞之意。 纱羊不禁想起恒子箫刚到裴莘院时,那一天晚上,只有六岁的他扑倒了恒婷珠,取出怀中的筷子,心平气静地取她性命。 她一直以为,恒子箫上一世成魔,都是赵尘瑄之过。 可难道有些东西真是与生俱来、挥之不去的么…… 恒子箫胸口起伏着,没有放松警惕,忽而间,一道空灵的声音自恒子箫身后传来—— “你,果然不是善类。” 他挥剑转身。 十丈开外,槐树孑然而立。 她的面上再无柔婉的笑意,徒留一片冷然,鬓上的两串槐花也只剩下了一串。 “你比妖魔更加可怕。”槐树提起长裙,一字一句道,“我要除了你。” 她拎着裙摆两侧,那厚重的裙子被她提起,裙摆处的狼毛离了地,一丝黑红色的鬼烟从她裙底钻出,弥漫在了空气当中。 恒子箫后退半步,瞳孔微缩,眼前的景象令他胃部翻腾,那随着气血上涌的暴戾都退去了两分。 槐树的裙摆之下,忽然探出了一只血手。 那只手血肉模糊,只有骨肉,没有皮肤。 血手之后,一个恍惚是被剥了皮的人爬了出来。 一个、两个…… 她的裙下不断有这样的怪物爬出。 它们身上是糜烂的血肉,从头到脚没有一块皮肤,行动之间滴下黑红色的黏稠腐血,那血落在地上,便将土地烧出一个黑洞。 纱羊倒吸一口凉气,又贴紧了司樾,“这、这不会是那些死去的‘花侍’吧……” 一共十三人,他们摇摇摆摆,行动迟缓地朝着恒子箫围去,将他包围其中。
第93章 恒子箫抿唇, 眉间紧锁,余光注意着身后。 这些血尸大张着嘴巴,除上下两排染血的牙齿外, 口中一片漆黑, 仿若深不见底的空洞, 发出灌风般的“嗬嗬”声。 铺天盖地的腐臭味充斥在空中,这臭味如有实质,将人眼睛熏得刺痛。 恒子箫被围在中央,他握着剑, 脚下开始走动, 戒备着四周。 十数血尸摇晃踉跄着靠近,将包围圈慢慢缩小。终于,在槐树的一声啸令下,块头最大的血尸朝着恒子箫飞扑过去。 恒子箫当即抬剑抵挡,剑光一闪, 他侧步闪身,避开扑来的血尸, 剑斩在它的胸口, 将黑血淋漓的尸体一分为二。 一击得手, 恒子箫却脸色大变。 他手中这把白笙赠与的剑居然发出滋滋声响, 所沾腐肉之处如冰雪消融, 被腐蚀成锈! 才斩一头血尸,他的剑就成了一根破烂。 电光石火间, 第二头血尸扑来,恒子箫下意识抬剑抵挡, 那把残破的长剑霍然被血尸撞断! 半根残剑落在地上,恒子箫瞳孔一缩, 接连两个空翻和血尸拉开距离。 “糟了!”纱羊惊呼,“他就只有这一把剑啊!” 她的声音不仅没能帮到恒子箫,反而吸引了槐树的注意。 槐树在血尸的帮助下,腾出了手,有了空。 她指尖一动,两根藤蔓在夜色的保护下匍匐游动,欲将恒子箫的同伙抓住。 她断定这少年的同伙也和他一样,必不是好人,一并处理了干净。 纱羊焦急地望着前面,全副注意力都在恒子箫身上,对此浑然不觉,那藤蔓骤然窜出,奔着她和司樾后背而去。 槐树弯眸,露出得手之色,然而下一刻,那倚着门框的女人头也不回,只懒洋洋地抬了抬左手二指,两根藤蔓便如被抽了骨的蛇一般,萎靡地掉落在地,再也不受槐树的控制。 槐树一惊,再度端详起司樾。 这女人相貌平平,周遭气质如凡人一般,使她没有注意。 如今细看,也还是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 她凝望的时间太久,被她打量的女人余光望来,露出一只黑中带紫、紫至发黑的眸子。 那眼眸里没有敌意、没有善意,只是平平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又收回了目光。 槐树偏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镇住了她的手脚,令她本能地不敢再对司樾出手。 另一边,恒子箫丢了残剑,不得不从怀里拔出金鳞匕来。 血尸的威力远超他的想象,他再没有其他武器可用,只有这把匕首。 金鳞匕一出,槐树蹙了蹙眉,脸色也凝重了两分。 血尸前仆后继地朝着恒子箫冲去,他手中转出一道金色刀花,将匕首反握于手,横起小臂,持匕挡在胸前。 金鳞匕挡下了一只糜烂的血手,它不同白笙给予的那把剑,和血尸相触依旧完好无损。 恒子箫放下了提着的心,不止是为了自己而庆幸,更也为了金鳞匕。 这是师父赐予他的第一件宝物,陪伴他十载有余,若坏在这里,实在可惜。 确定血尸对金鳞匕无害之后,恒子箫便放开了手脚。 身后、身侧另有血尸围来,他余光一扫,脚跟为轴,带动腰、臂,力惯金鳞匕,迅疾转身。 黑色的匕首上荡开一层水波般的鱼纹,刀刃割开前方的血手,随恒子箫扭身,扫开一道金圈,划过四头血尸,溅起一片黑红色的血雾。 槐树的脸色愈加难看,认出这是刺破她衣裳的匕首。 这把匕首果然不是凡物,只在一个筑基小子手里便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她五百年道行都险些被它伤到。 四头血尸应声倒地,后方又有新的补来。 恒子箫眸色愈厉,抬臂上削,正对血尸面门。 然而出手之后他的动作猛然一顿——短了。 他用惯了剑,此时距离正是长剑所能及,可匕首却远远不够。 出招过早,匕首没能触及血尸,对方乘隙扑来,一口咬在了恒子箫持匕的右臂上。 恒子箫额上顿时渗出冷汗。 他左手即刻成拳,一拳勾在了血尸的太阳穴处。 尸已非人,太阳穴不再是血尸的要害,它死咬着恒子箫的右臂不放,恒子箫弓起腰背,右拳发力,对着它的头部又猛砸三拳,终于将那颗腐烂的脑袋砸脱。 血尸甫一松口,恒子箫立即御气跳出包围圈,远离血尸群。 他捂着被咬的小臂,脸色有些苍白。 被捂着的地方皮肉发黑,一道鲜血顺着袖口流下,滴落在地。 血尸离他尚有一段距离,然三根藤蔓倏地从恒子箫背后跃起,缠上了他的双腕和脖颈。 “子箫!”纱羊大急,恒子箫被死死勒住,双脚离了地。 他使劲挣扎,槐树亦是使出了全力。 她双瞳发亮,身上浮动着翠芒,肃杀之色不亚于恒子箫,势必要将他除去。 恒子箫被吊在藤上挣脱不得,远处的血尸又朝他袭来。 如此危急,他根本没有还生之机。 “司樾!司樾!”纱羊急得大喊,“这次够了吧!该你出手了!” 可司樾岿然不动。 眼见最前面的那头血尸距离恒子箫只剩下数丈,纱羊气得扯她头发,“他的表现还不够吗?难道你真要他死在这里不成!” 纱羊的焦急不再是为了完成任务,她看着恒子箫一点点长大,心里早已把他看做弟弟,此时此刻焉能不急。 司樾扫了眼旁边的槐树。 随着血尸的靠近,恒子箫挣扎得愈发厉害,槐树拼出了全力,死死咬牙才能将其束缚住,并不轻松。 那双暗紫色的瞳孔晦涩不明,看过了吃力的槐树精后,司樾的视线又落在了脸色涨红、呼吸困难的少年身上。 片刻,她瞌下眼睑,继而抬眸,对着恒子箫道,“小子,死到临头了,有什么宝贝就别藏了。” 恒子箫被勒得双眼泛泪,视野模糊一片。 听到司樾的声音,他渐渐迟缓的思绪骤然提起。 有什么宝贝…… 他不懂师父的话,除了这把金鳞匕,他还有什么宝贝? 恒子箫把储物器的东西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都没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东西能被称作宝贝…… 看着越来越近的血尸,他双腿踢蹬得愈发用力,呼吸也彻底乱了方寸。 宝贝、宝贝——他有什么宝贝! 为首的血尸似乎近在咫尺,它张开血盆大口,口中的尸臭熏得恒子箫皮肉灼痛。 血尸……尸! 他霍然明了,储物器上发出一阵微光,下一刻,一只白色的纸灯笼掉在了地上。 灯笼以白纸糊架,惨白的纸里有一点幽火,透出蓝色的诡光。 灯笼前方,书着一个大大的[屍]字。 落在地上,那火也没有烧着灯纸,只是静静地散发出冰冷的幽光。 这灯光谈不上明亮,只黯黪地照了一小方。 恒子箫从来不知道这灯笼有什么作用,直到此时,为首的血尸朝他面门扑来。 它纳入蓝光范围,忽而间,血尸自与灯光接触的部位如齑粉一般,飘散在了光里。 不仅是血尸在灯光中化为了齑粉,恒子箫身上的妖藤亦是如此,化为了点点粉尘。 没了藤蔓的束缚,恒子箫摔在了地上,捂着喉咙咳嗽了两声。 槐树用力之深,使他脖颈和两腕都留下了一圈黑红色的淤痕。 两腕尚可忍受,但脆弱的喉咙里一片火烧似的疼痛。他趴在地上的时候,另有几只血尸冲来,在屍灯的光亮下皆步了前辈的后尘,化作星星点点的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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