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子箫抬眸,这一刻钟的时间对他来说太过漫长,数十年的疑云一瞬间拨开,叫他被云外的阳光刺得双眼酸胀。 他心中五味杂陈,望向前方的背影,女人的背影一如他幼时记忆里的模样。 她问他:「既是灾星,为何求仙?你该入魔才是。」 彼时,他迷茫不知魔为何物,犹豫地说「魔……没有来我们村招人。」 司樾顿时笑了,「这倒也是,是魔的不对。可你既受了委屈,日后还想庇护黎民么?」 “师父……”恒子箫开口,艰涩地唤了一声,却也不知自己想要说些什么。 杀死槐树,真的只是他一人的选择,司樾从不曾干预他么? 打一开始,她便只问他:可想庇护黎民? 司樾回眸,看向他。 “你问我岳景天怎么知道的?”她冲着恒子箫一笑,“我看嘛,八成是你身上沾染了我的气息,他顺藤摸瓜,从你那儿摸到我这儿了。” “什么!”纱羊转身,来来回回地端详恒子箫,“我怎么没看见他身上有什么气息。” “你太弱了。”司樾道。 “你…”纱羊鼓了鼓脸颊,片刻嘀咕道,“好吧,也是实话。” 她接着又说:“如果子箫身上真的沾了你的气息,那他岂不是也不能参加宁楟枫和蓝瑚的订婚典礼了?” 司樾耸肩,“没必要,他那么大人了,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孩儿。”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纱羊叹了口气,又问恒子箫,“子箫,你觉得呢,你要是想参加,我陪你一起去。” 恒子箫摇头,“我…我还是不去了,就算岳景天不会为难我,我去了,也总是会给他们添一分麻烦。” “好吧。”纱羊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她往前飞了一段,落在司樾头上,“既然不去昇昊宗了,那在宁楟枫和蓝瑚下山前我们要做什么呢?” 司樾将手中的锦袋高高抛起,扬唇邪魅一笑,“当然是销赃。”
第116章 “师叔!师叔!” 岳景天睁眼时, 自己正躺在空中车鸾内,身旁是一脸担忧的赵尘瑄。 “师叔,您醒了!”见他清醒, 赵尘瑄扶着他坐起, “可有哪里不适?” 岳景天抚着额头, 脑海一阵晕眩。 “这是何地……”他闭了闭眼,驱赶那股昏沉,“我为何在此。” “师叔,您不记得了吗!”赵尘瑄一惊, “大会结束以后, 我请您回去,您问了我当年洛城司樾一事,说恒子箫身上果然伴有邪气。接着您便独自出门了,应当是去找了司樾师徒。” 听见司樾二字后,岳景天太阳穴一阵刺痛, 眼前浮现出一对紫色的瞳孔。 他想不起来…… 司樾、恒子箫,这两人是谁, 他一点印象也无。 赵尘瑄见他双眉紧皱, 试探道, “莫非, 您被那司樾抹除了记忆?”他说罢, 马上否认,“这怎么可能, 您可是合体巅期啊。” 在意识到岳景天要去找司樾时,赵尘瑄试图尾随他而去, 可惜岳景天速度太快,不到片刻赵尘瑄便跟丢了。 “你一直和我在一处?”岳景天抬眸, 纵然刚刚醒来,那双凤眸依旧冷厉。 赵尘瑄摇头,“您让我和其他人先回宗门。” “我是看见天边出现您的雷云,接着又看见了一把巨大的剑影才找了过来的,不想到地方时,只见您失去了意识,倒在路边。” “巨大的剑影……”岳景天双眉愈发紧皱。 如此说来,那个叫司樾的人竟能在他法天象地之下逃脱,还轻易抹去了他的意识…… 他看向赵尘瑄,沉声道,“把那两人的事一字不漏地告诉我。” 赵尘瑄面上一愣,暗处勾起了嘴角。 “是,师叔。”他低头,“容我慢慢说与您听。” …… 恒子箫给宁楟枫去了一只纸鹤,告诉他自己和师父师姐无法参加订婚典礼一事,等他们办完仪式下山后再找一处地汇合。 司樾带着恒子箫和纱羊去了化城的邻城,在那里找了一处当铺,把从岳景天身上夺来的宝贝能当的都当了钱。 此地靠近化城,自然也是热闹无比。 司樾七拐八拐,明明是头一次来,却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地处。 “这是……”纱羊仰头,望着眼前的高门大匾,匾下人络绎不绝,“赌马坊?” 她转过身来,“司樾,子箫可是修道之人,怎么沾赌呢——不,就算不是修道之人,也不该沾赌,赌得还是不义之财!” “什么叫做不义之财,”司樾不以为然,“你去挨他九道雷劈一下试试?这都是我应得的!” “所以我这不是也没有太制止你拿岳景天的钱吗。” 纱羊也知道,司樾对岳景天是一忍再忍了,她没有伤岳景天性命,只是拿他一点钱,确实不算过分,“但赌博就是不对!” “你又错了,”司樾笑道,“既是赌博,必是有输有赢,而我只会赢钱,那又怎么能算赌呢?我只是来这儿观马,顺道赚钱而已。” “岳景天虽然古板了点,但说话一针见血。”纱羊鄙夷道,“你的确是强词夺理又油嘴滑舌。” “你以为我很乐意来这里吗?我一个妇道人家,出入这种地方,得受多少白眼。”司樾哼了一声,“钱留在手里要么花掉,要么贬值。那什么剑早晚会找上门来。 “父债子偿,等他找来,我这个师父还不上的钱,还不是算在弟子头上?趁现在他还没来,我用钱生钱,全是为了这小子着想。” 纱羊目瞪口呆,“我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了。” 她扶额之后,转过身去,“你怎么样我管不了,但子箫不能和你同流合污。你自己去吧,我带子箫去旁边的茶馆等你出来。” 她往前飞了一段,发现恒子箫没有跟上,一回头,就见他心不在焉地站在原地,半瞌着眼睛,隔绝了五感似的,对周遭一切都没有反应。 “子箫、子箫?”纱羊飞回去,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恒子箫这才如梦初醒似的,双瞳有了焦点。 “你怎么了,”纱羊问,“难道又发热了?” “我没事。”恒子箫摇头,抬眸望了眼前的大门,对司樾道,“师父,我们要进去吗?” “还说没事,跟元神出体了似的,刚才说的你一句也没听到。”纱羊拦在了他面前,“这种地方她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得和我走。” “不!” 纱羊一愣,张口回绝的恒子箫自己也愣住了,他别过头去,放轻了声音,“我和师父走……” 纱羊印象里,恒子箫几乎从未这般强硬地拒绝过她。 她不知道恒子箫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自己做了什么冒犯他的事? 可恒子箫并不看着纱羊,他躲开了纱羊的视线,只低头看着脚下。 气氛有些僵硬,司樾出声道,“得了得了,你真以为他还是个毛头小子?凡界的花花可比这里多,该看的不该看的,他早就看过了。走走走,一道去。” 她率先抬脚,迈入了门内。 恒子箫没有说话,只沉默地跟在司樾身后。 纱羊不明所以地望着恒子箫的背影,过了一会儿,还是随两人一同去了。 赌马坊内部比外面的街道还要嘈杂,浑浊的气息封在一处,让纱羊几乎无法呼吸。 她厌恶这充满铜臭和欲望的地方,本想扒在恒子箫肩上,却想起方才他那冷硬的拒绝和躲闪的眼神,不免有些尴尬,遂钻进了司樾的衣襟里。 说来奇怪,司樾明明是魔,可她身上的气息却比绝大多数神子清爽。 纱羊整个都钻进去后狠狠松了口气,得以重新呼吸。 司樾的气息十分强大,常人侵入不得,可四周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地传进纱羊耳朵,让她知晓外边动静。 穿过挤满人的两个大厅,司樾径直去了第三厅。 这里人少了许多,有管事跑来迎接。 “两位是生面孔啊,”他哈腰笑道,“头一次来?” 司樾指指自己胸口,那里的衣服被纱羊顶出来一团,鼓鼓囊囊。 “别说了,带我们看看货。” “好,好。”看着她鼓起来的衣襟,管事笑容满面道,“这边请。” 他带着两人去了马棚,第三厅是高注的赌区,在这里赌的马匹也非同一般。 恒子箫在人界学会了骑马,也见过不少好马,可刚一进入这里的马棚,他便定住了脚。 马棚之中,有全身如流金般的汗血宝马,有通体雪银的夜照狮子。 固然他对马研究不深,可此处的马匹稍一抖动身子,那一根根马毛便如丝绸软银一般,折射出华贵的光泽来。 司樾看了圈,拍了拍身旁的一匹飒露紫,问向管事,“这些马卖么?” “呦,”管事道,“这里的马可难得卖。” “多少钱?”司樾又指了指胸口,向管事展示自己鼓鼓的衣襟。 管事为难道,“和您说句实话,咱们开赌马坊的,不缺钱,只缺好马。” “既然是开店做生意,那总有的谈。”司樾道,“说吧,怎么个办法。” “您要是真想要呀,也不是不行。”管事指了指楼上,“咱们老板立下的规矩,谁要是能连着押中二十次,就能在店里随意挑一匹马带走,且分文不取。” “连续押中二十次,”恒子箫皱眉,“哪怕一次不错,不是笔小钱。” 尤其是这第三厅,在这里押二十回,足够去外面买匹好马了。 “账上不亏,人上也不亏,你们老板是两头都想抓啊。”司樾笑吟吟地睨着管事。 管事打着哈哈道,“您要是想要好马,我可以为您另找个人,来赌坊嘛,玩个高兴就是了。” 能押中二十回,要么是极其精通马匹的马师,要么就是元婴以上的修士。 能用一匹马来结交这二者,都不是亏本的买卖,何况还得先交二十注的钱。 “师父……”恒子箫看向司樾,司樾抬手,对他道,“呐,你去好好看看,喜欢哪一匹,我就在它身上押二十次了。” “师父!”恒子箫连忙道,“弟子不懂马。” “管事的说得好,”司樾指向管事,“来赌坊,玩得就是个高兴。能中自然好,不能中也是意料中事。” 管事立刻附和道,“对对对,你师父说得对!” “可是……”这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 “别婆婆妈妈的。”司樾推了他一把,“快去,一刻钟内完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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