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河的呼吸微微一乱。 莫非是纪云相检查娲皇像时,发觉了被游闻羽烧卷的那道破口,所以闹了起来? 忆及此处,她挤出一个略显干巴巴的笑容,假装自己不知道游闻羽做下的事情:“诸位来我怀渊峰,不是为了查看娲皇像的情况吗,怎么皆站在这里不言不语?” 许娇河不开口还好,一说娲皇像,所有人的眼神都直勾勾聚了过来。 本就不甚明亮的灯火,再加上十几只黑漆漆的眼睛,许娇河被盯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拔腿离开。 她将求救的目光转向明澹,试图求得明澹开口解围。 却不想第一个说话的人,是如梦世弟子中为首的纪云相。 他问许娇河道:“娇河君肯献出怀渊峰的藏宝库,作为娲皇像的存放之所,晚辈很是感激。不过晚辈有一事请教,不知娇河君最近有没有打开过藏宝库的大门,或是有没有看见什么人来到此处呢?” 纪云相的话问得突兀,似乎有些不怀好意。而且许娇河想起,自己分明昨日才同他提到过——没有征得明澹这位宗主的同意,谁都不可以进入藏宝库,就算是自己也不可以。 时间才过了一日,他不可能浑忘了。 那此番言语,便是明知故问了。 许娇河斜起眸光,不冷不热地说道:“小云记性不太好啊,我昨天说过的话,你今天就忘了。” “既然你忘了,我作为长辈就辛苦再告诉你一遍吧。” “除非宗主下令,谁都不能靠近藏宝库。” “既是谁都不能,又怎么会有我或者旁人进入这里呢?” 许娇河的几句话下来,隐隐带有薄责之意。 纪云相却仿佛听不出来一般,吐出两个意味不明的字眼:“是吗?” “是啊,我一贯都是那么做的。” 许娇河理直气壮地回答。 她尾音未落,纪云相突然让开了身,露出空荡荡的墙壁:“可是娲皇像不见了。” “……啊?什么不见了?” 许娇河瞪大眼睛。 随着纪云相揭破此事,如梦世的弟子像约定好一般纷纷退后半步——他们呈露出来的地方,充斥着精纯灵气的篆文法阵流动启承,只是最中央顶顶要紧的守护之物却不翼而飞。 许娇河这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女婢会说明澹派来的人,不肯告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没了,怎么会没了的? 这藏宝库又有凶猛的四爪蛟龙充当阵灵,又有明澹亲自设下的高超结界。 就算娲皇像长了翅膀……也不应当飞出这重重的禁制半步。 望着许娇河茫然而震惊的表情,纪云相按捺下心头的焦虑,用冷静的语气继续问道:“这藏宝库的结界,除了你和无衍道君的血液,以及明宗主的令牌,还有谁人能够打开?” “没有了啊……这又不是街边的大白菜,是个人花了钱就能买……” 越是严肃的时刻,许娇河越是忍不住吐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比喻。 她一面说着,一面转动着眼珠,想要在光秃秃的墙壁上找到些娲皇像失踪的蛛丝马迹,却冷不丁在纪云相身旁两个陌生的如梦世弟子眼里,瞧见了眼藏不住的怀疑和审视。 几秒后,她反应过来,纪云相之所以会问这些问题,是因为他在怀疑自己。 ……纪云相在怀疑自己,盗走了娲皇像? 许娇河对这个认知感到匪夷所思。 她不知该生气还是该困惑,只好色厉内荏地指着纪云相的鼻尖道:“你怎么好胡乱怀疑长辈?” 见自家地位最崇高的首座弟子被指着鼻子,如梦世诸人再也忍不住气愤的情绪:“这个时候还摆什么长辈的样子?!我们如梦世最要紧的宝物在云衔宗的地界上弄丢了,你们打算怎么交代?!” “乐情,明宗主面前,怎可无礼?” 纪云相等到小弟子把自己心中的话尽数发泄而出,才冷冰冰地训斥了对方。 他作势要向明澹下跪请罪,却被明澹伸手拦住。 明澹不动声色向旁一步,挡住了手足无措的许娇河,淡声说道:“我能理解并体谅如梦世的心情,也不会计较他的无礼。但眼下你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来指证旁人,还是不要互相猜疑为好。” “当务之急,是要寻回娲皇像。” “明宗主说得没错,欲海的封印势在必行,我能想到最有可能盗走娲皇像的,唯有魔族。” 纪云相见明澹为许娇河出头,又句句在理,便也收起了无关案件的多余思绪,仔细分析起来。 “不错,若魔族盗走娲皇像,就可以借助娲皇像的力量冲破欲海的封印。届时妖魔倾巢而出,九州必将灾殃临头。”明澹顺着纪云相的语境,道出人间即将面对的可怕实情。 众人屏住了呼吸,脑海不自觉想到过去几百年来,妖魔逃出封印酿成的惨痛苦果。 纪云相当机立断道:“事关重大,我会去信给师尊,请她一同追寻娲皇像的下落。” 明澹沉声道:“我云衔宗也自当尽力。” 纪云相略一停顿,视线掠过被明澹挡在身后只漏出半截衣袖的许娇河,和在角落默默无言,似乎置身事外的游闻羽,严肃道:“还有一件事——虽然说出来显得无礼,晚辈却不得不提。” “云衔宗内,是否有魔族的内应,帮助他们盗取宝物?” 他的话语一出,连明澹的神色也不禁难看起来。 无言几瞬后,他道:“此事我会查清。” 娲皇像已失,藏宝库显然也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 明澹说完这句,又道大家一起去清思殿议事。 怀渊峰涉事其中,许娇河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众人迈出内室,纪云相又忽然提议:“既是要追查下落,那么这藏宝库附近的线索也不可放过,不如明宗主且等等,待搜寻过这片土地后,我们再去议事。” 明澹略一思索,点了点头,转过身朝许娇河问道:“我记得,蛟龙阵灵有储存灵息的作用?” 他的话提醒了许娇河。 除了纪若昙和她自己以外,其他所有人进入藏宝库,不仅须得拥有宗主的令牌,还要将一丝灵力注入蛟龙阵灵中,以供阵灵识别和记录之用。 面容可以伪装,性别可以更改,但一个人的灵息,却仿佛与生俱来的独特印记。 这也为的是,万一云衔宗内发生失窃情况,可以快速定位到偷盗者的下落。 许娇河应了一声,快步至石门面前,唤醒蛟龙阵灵,叫它吐出近几日收到的灵息。 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事涉娲皇像失踪的这几日,唯有明澹亲自将其送来时的灵息,连同今日查看娲皇像情况时的灵息。 许娇河望着这个结果感到一阵绝望。 这下自己的嫌疑可更大了。 能开启结界的所有人中,唯有纪若昙和自己不需要经过这重验证。 也就是说,蛟龙阵灵无法证明她来过或是没来过。 正当许娇河在心中祈祷不要有人发现这一点之时,不远处搜寻的弟子叫了起来:“快来看!” 她连忙跟着跑了过去,顺着那位名叫乐情的弟子手指的方向,在嶙峋石块间滴血验明身份的凹槽下方,发现了一滴不甚明显的血液印记——那滴血呈现凝固的样子,表面微微发黑。 纪云相注视着这处线索,问道:“宗主,您上次来的时候,可有看到这滴血?” “只有若昙和娇河君,才会通过滴血验证的方式进入藏宝库,我们采用的是另一个法子,所以……我当时也没有注意。”明澹苦笑一声。 他不经意的话再次提到了许娇河,使得在旁的游闻羽眸光一闪,若有所思。 “听闻执法长老执掌的明镜堂,个个都是追踪审讯的好手,不如请他们来看看。” 纪云相建议道。 很快,跟随明澹前来的弟子中就上前了一人。 许娇河一看,竟然是曾经偷说坏话被自己狠狠责罚的张乙真。 他俯下身,取出特制的羽毛,对准血液表面一扫,而后凝出一丝灵力,融入其中。 片刻过后,张乙真道:“这血液来自凡人体内,其中并无一丝清灵之气,所以,无法查明身份。” 云衔宗中,哪怕种地的老伯,都是筑基期的修士。 唯一没有灵力的,只有…… 这隐藏着真相的话无需张乙真道明,只见他一个眼神晃动,众人便再度默契地看向了许娇河。 明澹说怀疑一个人,须得有线索,否则就是冤枉。 可这所有的线索仿佛都指向了许娇河。 明澹又该怎么替她辩白? “你们看着我,是说这滴血,是我的吗……?” 许娇河环顾四周,察觉没有一人站在自己这边。 甚至原本靠近她手畔的一位云衔宗弟子,都抿着嘴唇往旁边撤了一步。 她的脑内气血轰得上涌,顿时感到百口莫辩。 她半张着嘴,很想反驳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无辜,可是翻来覆去,只有一些苍白的“昨日早就睡下了”、“这几天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云云。 无奈之下,许娇河只得把期盼的目光转向了明澹。 下一瞬,却听见扑通一声,自己的身后传来下跪的声音: “奴、奴婢有事要禀报!” “昨夜奴婢在值房守夜,大概三更的时刻,听到了夫人房间开启的声音,奴婢以为是夫人有什么需要,但当我走过去,却没发现夫人的身影,也没看到门有开合的痕迹,就以为是、是自己听错了。”
第50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五十天 在许娇河没有成为纪若昙的道侣前, 怀渊峰上没有女婢,清一色的男子小厮。 等许娇河上了山嫁过来,服侍她的每一个人, 都是纪若昙挑选出来的。 相比纪若昙的深严冷漠, 这些女婢个个嘴甜又温柔。 因此许娇河很信赖她们。 除此之外,她也深知, 毕竟自己和纪若昙道侣一体、同心同德, 若是侍奉的人里面掺入了来自其他宗门的眼线, 将自己好吃懒做、偷看话本的行径暴露出去, 难免会连累到纪若昙的一世清名。 怀揣这样的念头, 许娇河确实舒舒服服度过了七年。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 七年后的今天,自己会被信任的人反咬一口。 危难时刻,许娇河的脑子却是雾蒙蒙的,她望着这个平日不怎么来到跟前, 却在关键时刻大义凛然出来揭发自己的陌生女婢, 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对方的名字似乎叫做舞蕴。 随着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许娇河心底那些震惊和迷茫以外的情绪也逐渐涌现。 无端被冤的愤怒和委屈纷纷涌上喉底, 使得她吞咽了一口干涩的唾液, 情不自禁向前一步迫近舞蕴, 带着颤音质问道:“你胡说, 我、我何时半夜出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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