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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么？”他一边打结一边问。 赵梨攸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的手，你不是一直在看么？”他手上的动作更慢了，白皙修长的手指晾在凉凉的空气中，只要再往上一点点，就可以触碰到她的脸。但在她同意之前，他不能这样做。 赵梨攸不甘心被他发现，退后半步改了主意，“我不去了，你自己去。” 这时阿鹂被一道犀利的目光瞪了一眼，赶紧扑腾起来，又啄一啄赵梨攸衣袖，又蹭一蹭她的脸颊，看样子十分着急。 “阿鹂想要你一起去，你忍心拒绝它吗？”越寒霄好想直接牵着她一起走，不敢轻举妄动，还得拿阿鹂做借口。 赵梨攸受不了阿鹂“死缠烂打”，无奈之下一起去了。 两人同行去往后山，山野之中遍植花木，受灵气滋养，最宜采集花露。阿鹂像变了一只鸟似的，跟在后面不吱声了，文静乖巧得不像话。 气氛正好，越寒霄忍不住问：“小梨，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默契来得不是时候，赵梨攸偏偏也在同一时间问他：“花露就是在这里采的吗？这些都是他们送我的花。” 一见钟情 漫山花草黯然失色, 连破晓的天光都黯淡了。 赵梨攸瞥了越寒霄一眼，见他脸上尽是后悔之意。以前他很少这样，有什么情绪都不会明晃晃挂在脸上。 她突然想知道, 他要怎么收场。她原本不想一大早来采花露, 是他苦口婆心邀请她一起来的，这会儿看他的表情, 他一定是不喜欢这些花了。她倒真想看看, 他要找个什么说辞来劝她回去。 阿鹂比他先行动起来, 极有眼色地飞离了路边的花丛, 飞到她身边, 轻轻啄了啄她披在身上的外袍。 越寒霄顺口说道：“阿鹂说它不想喝了，我们回去吧。” 又是阿鹂，这家伙可真会帮忙递台阶。 “我看它很着急呢, 明明是在催我快一点儿。”赵梨攸偏不顺着他的意, 用这点话术就想叫她回去, 哪有这么简单？她笑着摸了摸阿鹂的脑袋, “阿鹂, 我说得对不对？” 阿鹂尴尬地不动了，纠结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流转, 它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经过这段时日的观察, 越寒霄这座靠山似乎很不靠谱，毕竟他什么都听赵梨攸的, 做什么都是为了讨她开心。既如此, 它还不如直接换个靠山, 重新抱上另一条大腿。 于是, 它假装没看懂越寒霄授意的眼神，转而朝赵梨攸点点头, 又飞到她肩上，温顺乖巧地蹭了蹭她的下巴。 “你看，它明明很想喝花露的。”赵梨攸忽然想笑，想夸阿鹂懂事，忍着笑还没夸出口，山野中忽然下起雨来。 “回去了，下雨了，它再想喝也采不到花露了。”越寒霄对这场雨十分满意，立刻伸手遮在赵梨攸头顶，见她站着不动，又劝她，“回去了，好不好？” 赵梨攸总算抬眼看了一下面前这个人，飘飘洒洒的雨水淋湿了他的头发，从额头往下流淌，沾湿眉毛，漫过眼角，像一滴眼泪划过脸颊，从下颌滴落。 他没再说话，只是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她，整个人看上去怪可怜的。 赵梨攸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幽篁岭那个晚上，在浸雪潭抱过他，当时他也是这副湿漉漉的模样。“病美人”——她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堪一击的柔弱，一眼惊鸿的美貌。这些事她怎么会忘？ “走吧。”她双手落在外袍领口处，想脱下外袍用来挡雨。 “不用它，小梨不是觉得冷吗？”越寒霄摁住她的手，雨水从他手心流过她的手背，她的手很暖和，相比之下他特别冷，是以他迅速收回了手，不想被她发现。 他就近折了一枝花，施法将花变作一把伞，不大不小，刚好容两人待下。 赵梨攸没再计较，也没拆穿他的心思，肩并肩和他一道往回走。阿鹂也想躲雨，从她肩膀上飞下来，落到她面前。她双手托住它。 他真想把伞变小一些，好让她靠得更近一点，但那样太卑鄙了，说不定雨水会把她淋湿，他舍不得。 “这场雨是你变出来的吗？”回去的路上，赵梨攸忍不住问。 “不是，在你心里，我这么厉害吗？”越寒霄没想过用这种方式催她回去，若在从前，他的确可以轻而易举地变出一场雨，但现在灵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随意操控天气。 阿鹂趁机用眼神和他对话：“骗子，你明明可以带她飞回去，居然还要撑着伞慢慢走，你好心机……” “你没看见她愿意和我慢慢走回去吗？”越寒霄瞪了阿鹂一眼，“你赶紧出来，谁同意你缩在她手里？” “你刚才没看见？是她主动托着我的，你管不着。”阿鹂硬气地反抗，变本加厉地在赵梨攸手心打了个滚。 “好好撑伞，好好看路，你一直盯着阿鹂做什么？”赵梨攸提醒越寒霄，也不知道他怎么在撑伞，小小的伞几乎全盖在她头顶上，雨水把他另一边肩头都淋湿透了。 越寒霄直言不讳：“我羡慕它。” 他那个表情，连阿鹂都看出他可怜了。 “怎么，你又想变成那柄竹剑吗？”赵梨攸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阿鹂的脑袋，它淋了雨，羽毛上还有些水汽。 越寒霄停下脚步，很认真地问：“若我变成那柄剑，小梨会抱抱我吗？” “不要胡思乱想。”赵梨攸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你要是再变回那柄剑，我就自己撑伞回去了。” “……”越寒霄打消了那个荒唐的念头，也不想再看她手心里那只得意忘形的鸟。 赵梨攸继续说：“而且你不要忘了，你折花变作伞，这花还是别人送我的。你要是再变回竹剑，我一手撑伞，一手托着阿鹂，哪还有手握剑回去？” 越寒霄无话可说，心里越发烦闷，真想把伞扔掉，真想把阿鹂赶跑。想归想，他不可能真这样做。 他忽然好想知道，她以前说的对他一见钟情，都是骗人的吗？他出现在她身边这么久了，为何她迟迟没有动心？是他表现得不够好吗？为何在她心里，一朵花一只鸟都比他重要？ - 那日之后第二日清早，越寒霄没有像往常一样去给阿鹂送花露，倒是卢聿之先去找赵梨攸。 卢聿之有事拜托她：“凡界靖州的首富杜家，上半年找悬霁宗订购了一种丹药。现在丹药炼成了，你能不能去送一下？” “为什么是我去？”赵梨攸没想到卢聿之会给她安排任务，毕竟她来悬霁宗这段时间，他一直把她当宾客对待，没对她提过任何要求，“悬霁宗这么多弟子，随便哪一个都比我清楚路线，也比我搞得清状况。” “他们都很忙，现下能去凡界送药的，只有你一个，你就当帮帮忙。”卢聿之解释。 赵梨攸不想去，还有事放心不下，“你明知道我也很忙，我要炼的丹药还没炼好。” “我安排弟子帮你炼，你那个技术，再过一百年也炼不好那些丹药……”卢聿之无情地戳穿现实，话锋一转，又补充，“你去杜家送药，我就继续帮你保守秘密，不然我就告诉我师兄，你其实一直——” “你！”赵梨攸白了他一眼，很快想到了缘由，“是不是你师兄叫你来的？是他想叫我去凡界？” 卢聿之没有正面回答，“你就去吧，你行行好。我保证，悬霁宗一定会用最快的时间炼好你要的丹药，届时悉数奉上。而且你不用担心找不到路，有人陪你一起去……” 赵梨攸难得见到他如此毕恭毕敬，背后的原因再明显不过，他一定是被他师兄威逼利诱了。她还有秘密拿捏在他手上，不好和他闹掰。加上越寒霄最近总是黏着她，她根本没机会避开他去炼制丹药，现在去趟凡界，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于是她借机应下来，装作不情愿道：“要去也不是不行，那你帮我炼丹吧？你是宗主，技术一定比普通弟子好。而且你也知道，那些丹药是用来做什么用的……” “行行行。”卢聿之立刻点头答应，巴不得她马上出发，“对了，澜光剑你要不要拿回去？” “先放着，等我回来再说。” 赵梨攸临出发前，越寒霄果然来了。 “你去凡界四处走动，不怕被人认出来？”赵梨攸早已看穿他的意图，他就是想和她离开悬霁宗，避开那些热情的弟子。 “没关系，我有这个。”越寒霄取出一顶帷帽戴在头上，就像当初带她去悲云阁那样，借帷帽的白纱遮盖自己的面容。 赵梨攸不再多劝，带上丹药就要启程，阿鹂迅速飞过来，一步不落紧紧跟在她身边。 “你就不要去了。”越寒霄命令阿鹂。 阿鹂喳喳喳地抗议，和赵梨攸贴得更紧了。 赵梨攸伸手轻轻抓住它，给它顺了顺毛，“把阿鹂留在这里，它会伤心的，你舍不舍得？” “一起走吧。”越寒霄找不到理由来拒绝，他越来越怀疑，把阿鹂送给她是不是正确的决定。也罢，只要她开心就够了。在澜光剑里那段时日，她说想再养一只像阿鹂那样的鸟，他一直把她的心愿放在心上。 去凡界送药很顺利，赵梨攸到了靖州直奔杜家，越寒霄原本只是陪她一起，但因为气质出众，他再收敛也隐藏不住，所以杜家把他当成了做主的，大小事项都和他交涉。 为表答谢，杜家送了越寒霄一大笔银子作为礼金。赵梨攸以为他不会收的，哪知他居然毫不推辞地收下。 “你要这些银子做什么？”出了杜家大宅，赵梨攸困惑地问，“你又用不着。” “灵石在凡界不流通，再说我现在也没有灵石了。这些银子是帮你收的，我们花完再回去。”越寒霄带她来凡界，并不全是为了避开悬霁宗的弟子们，他听她说过，她作为剑灵那些年，没办法长时间离开澜光剑，大多数时候都困居在万魔窟。遇见他之后，他们也只匆匆去了悲云阁，去了鬼域，去了魔都。这吵吵闹闹的人间，她应该是很喜欢的。 赵梨攸果然很开心，不过她仍然克制住这份开心，不想这么快就被他看出来。 靖州经济发达，人口稠密，大街小巷活动丰富，商品琳琅满目，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越寒霄陪赵梨攸四处闲逛，一路走走停停。阿鹂也觉得很新鲜，飞来飞去四处观望，见他们快走远了，又赶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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