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声息突然变重,药香味压过来,如今那药香几乎让她成了反射,一闻到就腰麻腿软,便猝然睁眼,沙哑道:“别……” 徐薇原本只是俯身过来看她是否醒着,被她毫无杀伤力地嗔了一声,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渐变,某一方向一骑绝尘。 阿俏一把抓过手边的碎裂的玉铃,扔进他怀里,哑声骂他:“不正经!” 那系着软布的玉铃,被昨夜她禁受不住时捏在手心里,生生捏碎了。没扎破她的手心,徐薇便没管它,眼下软布还系在阿俏手腕上,沁着湿痕与齿痕,混乱又可怜。 徐薇柔声问:“还难受吗?” 阿俏一愣,紧接着眼里积起水光:“你醒了?” 他终于醒了。 昼夜一整天,她被欺负得无处可躲,什么干净的不干净的都喊了,没得到半点怜惜。 她既惶恐又担忧,怕地蛊彻底占据了徐薇的神智,也怕他正与地蛊拉扯挣扎,只敢咬牙受下了所有搓揉。被弄得天地不分时,还想着要如何斩除地蛊,怎样才能把他唤醒…… “你吓死我了!”阿俏再也忍不住,眼睛一闭滚徐薇怀里,哭得昏天黑地。 眼泪早在之前就已经流干,她只是躲在他怀里抖肩抽噎,气接不上噎得直打嗝,被雨水淋透的雏鸟似的。 徐薇拍揉着她的肩背轻声哄她,等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怀里的声音小了,温声道对不起,吓着她了,以后再也不会。 清晨,瀑声间或夹杂着清脆鸟鸣,清凉的谷风从不知何时打开的窗口吹来,帘幔在风吹下轻轻晃动,筛泄的初晨光影在床榻上摇晃错落,落到相拥的两人发间。 混乱了一整天的小阁,终于生出些温情。 阿俏抬头从徐薇那儿讨了个温柔的亲吻,吸着鼻子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徐薇摸着她的头发:“后半夜。” 后半夜,她那时体力不支昏了过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场景,“那你现在呢,还难受吗?” 徐薇将她抱紧:“这话应当由我来问,你还难受吗?” “我……”她看了看灵府,灵力充裕,又探了探识海,平和安宁,独独腰有些酸,“我没事,不难受。” 徐薇看着她身上的各种痕迹,问:“身上疼吗?” “不疼,腰酸。” “我帮你揉揉。” “不用,”阿俏红脸把他的手压下去,埋头在他肩前嘀咕,“别看了……” 昨日什么模样没被看过,现在害羞,欲盖弥彰。 徐薇取出干净衣物给她披上,阿俏看了眼,是件豆绿的软衫,应该是从储玉里摸出来的,想了想,抬头问:“这处阁居,是你从前待过的地方?” 徐薇将她的头发理好:“嗯。”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是百年前。” “百年前,鸿野大战的时候?”阿俏费力地回想,“鸿野时期北方战乱,你怎么有空跑来千里之外的南康,还建了这座闲居?” “若要说起来,恐怕会说上很久。” 阿俏在他脖子上挠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久,先前你闹起失忆,害我解释半天……先失忆后失志,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是受地蛊影响?还是流焰?” 徐薇静了静,抱紧她,“你昨日没有入我识海?” “我哪儿敢,生怕你一不小心就走火入魔,何况……” 何况她是头一次,虽然理论经验丰富,但实践经验为零,被一作弄神志不清,魂都去了,哪顾得上。 “何况什么?” “……何况你是渡劫大修,我要是进入你的识海反被你压制,小命不保。” “不会,”徐薇低笑,“我虽失控,但并非全无神志意识,不会伤着你。” “说得好听,”阿俏心道,“那我这一身青红,难道是自己掐的不成?” 她心里的小九九,徐薇听不见,低下头在她额角吻了吻,亲昵道:“在想什么?” 阿俏顺嘴道:“在想你这些不正经都是和谁学的。” 徐薇居然真给了回答:“百年绮梦,无师自通。”
第101章 众矢之的 阁内一片狼藉, 被扔下床的衣裳还挂在紫薇剑上,阿俏移开视线,又不小心瞥见床边半搭着的小衣, 被上头几点红印与水痕烫着了眼, 连忙别过脸, 把头埋进了更深的软枕里。 拾整的事一应由徐薇来做,紫薇剑被拔出时发出低闷颤吟,床上阿俏不自在地抓着床幔晃了两下,用沙沙哑哑的嗓音提醒:“衣服都脏了,扔了吧,储玉里头有干净的。” 徐薇拾起了衣物:“嗯。” “先前你昏睡着,我只找到两件中衣和外衫,想必也不能穿了,你还有其它——” 没说完, 腰被搂住, 徐薇把她从床上捞了起来。 阿俏抬眼一看, 便见他已换好一身干净的青黛衣裳, 连头发都簪好了,腕绣半束,银纹穿镶, 矜贵又体面,一如从前的清雅端庄。 好一个芝兰玉树,昨儿折腾她一整天的是谁, 跟做梦似的。 阿俏身上还软着, 不想动, 由着他把自己扶起来,瘫子一样摆烂:“你衣服怎么换得这么快?” “濯尘诀。”徐薇说。 说完, 他弹了一指,眨了下眼的工夫,一道清白亮光拂过,阿俏低头,发现自己的衣裳也齐整了。 她指指披散着头发的脑袋:“还有头发。” 徐薇朝她头上看去,目光在那浓墨顺滑的乌发上停住,看了几秒,说:“不挽也好看。” “想得美。” 她立刻自己打了个响指,将及腰的头发挽好,再伸手拿来放在床头的素木簪,塞进他手里:“你取下来的,帮我插回去。” 须臾神树打造的簪子,原本是为了稳固她的神魂,现在倒成了房中调情的物件。 徐薇笑着帮她把簪子轻轻插入发间:“我曾听闻民间嫁娶,洞房花烛过后相公要给妻子挽发,祈愿白头偕老,可是真的?” 阿俏嘴硬:“你听错了。” 一会儿工夫,两人都收拾完毕,阿俏挥袖将床上狼藉也扫干净,询问徐薇伤势如何。 徐薇道无碍,已恢复大半,她不放心,替他搭了脉,确认内息平稳收回手,但还是忐忑:“地蛊如何?” 徐薇伸手,张开五指,掌心出现一缕浓郁黑气。 阿俏愣住:“这是地蛊?你能把它逼出体内?” “是它主动离体,”徐薇解释,“除你以外,我心中并无欲念,得不到欲气,它便主动离体去寻找新的宿主。” 阿俏被这解释震得无以复加,窘了半天,问:“那你之前失忆,是因为它吗?” 徐薇摇头否认,阿俏追问,他却道:“此事,我想让你亲自去看。” “入我识海,便能晓见当年之事,”他也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枚新玉,弯腰系在她的腰间,随后阖目念诀,向其中注入一抹灵光,“玉诀能在关键时刻为你护命,不必再怕郁琮。” 那日檀三山,他昏睡前察觉到了阿俏心绪一瞬间的震荡,才在要命的关头替她挡下了郁琮的枯骨剑—— 以她的修为,那一剑原本是可以避过去的,可或许是前世之痛太鲜明,抑或传送阵抽干了她所有的灵力,才没来及躲。 阿俏将玉拎起来看了一眼,没有彰显身份的字迹,但刻着与之前玉令上相同的枯木纹和耀阳花痕,某人的小心思在一块玉上昭然若揭。 “入你识海多麻烦,”她装傻,“你不愿亲口告诉我?” 徐薇想了想,道确实麻烦,阿俏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别的有效法子,但听他道:“灵修之时,识海交融,你若留心就都能看见。” 灵修。 阿俏默默转身:打扰了。 两人出了阁屋,外头晴光甚好,嵌阁的山壁上生长着许多寿数已过千年的老树,繁茂枝叶在清阁前方投落下清幽的树影。 阿俏站在凉荫下望向远处倾泻的瀑水,稍加酝酿,敛目道:“世外桃源,是个脱离俗事、清闲宜居的好地方。” 徐薇意外:“你不是喜欢热闹?” 她轻轻一笑,道自己性情跳脱,一天一个心思,之前是喜欢热闹,眼下却想好好静下来。 几日前她发现谷底有一条流淌清河,里头游着不少野鱼,等以后有机会再回来,一定要抄上鱼竿和渔网。 徐薇问,为何要等以后,她眺向北方,低声道:“九州还在等着解脱。” 天邪不除,九州一日不得安,南康也不例外。 阿俏转身,定定看了徐薇须臾,突然说:“仙长,我有一计划。” 徐薇侧目。 她却说:“但不能告诉你。” “为何?” “告诉你,便意味着天邪便也知道了,”阿俏朝他迈了一步,近到踮脚便能吻到他的距离,认真地说,“你我夺毁流焰是临时起意,但明乌尊者和郁琮仙尊却都即时赶到,说明天邪早就知悉你我打算,并预料到了夺焰的可能。” 阿俏继续道:“天道无所不在、无所不知,你的想法、行动会被它看破,永远都会受制于它,所以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 徐薇皱眉,她便踮脚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安抚道:“你放心,这件事不会伤害到我,我有不死不灭魂,你忘记了?” 徐薇:“上古祭剑法仍会伤你。”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做我的剑。” 阿俏凝视着他,“一把无条件信任剑主、将自己全部交付的逆天神剑……” 她问:“可以吗?” 徐薇把阿俏用力地抱进怀里,紧扣着她的腰脊,彼此不留一丝缝隙,“此乃我生之幸。” * 《九州奇闻流焰篇》多出一则轶事: 宁志十六年夏,天书院檀三山遭邪修偷盗,天底下唯一一簇流焰被盗,下落不明。 盗走它的是一对男女,男子身份不明,女子正是百年前第一宗门清玉宗的弟子。 事发第六日,鸿蒙大比结束,流焰被盗之事传遍九州,清玉宗迅速成为众矢之的,大弈台上,清玉二白舌战群修,不惜搬出从吟剑仙与紫薇尊者的名号,以证宗门清名。 剑仙早在鸿野陨落,紫薇尊者销声匿迹逾百年,但不少修士仍被震住了,不敢轻易作下论断。天书院退而求其次,不过问清玉内事,只请将盗焰女修移交,以便问责。 此次鸿蒙大比,元婴阶境胜奖便是天书院的流焰,元婴阶榜首归属玄水阁剑修嵇无双,前三甲的其余两人,分别是清玉方横玉,与清玉初长芙。流焰若不在期限内追讨回来,便相当于落入清玉之手—— 街头流言四起。 “好一通算盘!”路人甲气愤难当,“他清玉宗分明是看自家弟子夺胜无望,所以才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呸!好歹百年前也曾是第一宗门,竟堕落到如此地步,同处淮水,我都觉得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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