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一拍桌,扬剑道:“玄水阁乃淮水第一阁,即便无双仙子不介怀,我也势必要替她讨回公道!” 一声呼,百声应,淮水地皮上不过两日便闹翻了天。 前去中州的二白长老还未带领弟子归来,好几十位淮水散修就自发下了诏帖,直逼清玉山脚,找掌门讨要说法。结果清玉环山灵河里住着一只法力匪浅的猫妖,将一众金丹筑基吓得抱头鼠窜。 这消息传到中州,引得无数人笑掉大牙,云安哗然。 云京京殿内,冯古古伙同几位同门弟子遛在殿道间,将嵇无双堵在路口,挑眉道:“无双仙子?你一介元婴,现已担当上‘仙子’的尊号了?” 嵇无双全当他是个透明人,持剑从他身侧掠过,眼都没抬。 冯古古三两步追上来,继续嘴炮:“你若真想要那流焰,为何不对清玉发难?你有无双剑,清玉那两弟子可斗不过你。” 嵇无双继续直行。 冯古古继续:“你是怕清玉宗的两位长老?你师叔不是应玄尊者吗,何况玄水阁来了那么多大修,若打起来,清玉宗不是玄水的对手。” 嵇无双直行。 冯古古:“你要是担心,还有云京和天书院,明乌尊者和仙尊都已出关,要对付清玉,手到擒来。” 嵇无双直行。 冯古古:“还是你怕李绵会报复——” 嵇无双停了下来。 冯古古紧随其后,也刹住步子。 嵇无双回头,眼中底色冷得像极冬的冰雪:“李绵不会盗焰。” 冯古古微愣:“你为何信她?” 她垂下眼睫,看向右手紧握的无双长剑,顿了顿,重新迈步:“因为她是清玉弟子。” * 清玉山关,又风风火火地来了一批人。 这批修士比之前稍强些,大多金丹元婴,少见筑基,有剑修也有术修,服制各不相同。 环山灵河边,渡河地灵被一重皆一重的凌乱脚步声吵得不得安生,从船头一跃来到岸上,两只竖瞳阴沉沉地盯着不远处的这群愣头,低声警告:“不速之客,若想留命,速速离去!” 那群人一听,沸腾了:“口出人言,果真是猫妖!” “清玉宗当真邪乎,竟让妖物守山,难怪出了邪修!” 地灵一听,背上炸毛,从眼底蔓延出浓浓的杀气,爪间的尖刺露出寒光。 眼瞧着要干起来,河面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地灵竖耳,听清剑声后收起利爪,转身朝来者方向伏身行礼:“长老。” 来人穿着一身玄灰长袍,身量极高,是个眉目端肃的美髯公,他手中并未拿剑,也不拿任何法器,只在腰间挂着一枚清玉,玉上印刻有“执素”二字。 “诸位,”执素长老开口,嗓音沉静,犹如冷冽山雪,“清玉喜静,还请速速离去。” 散修群中,修为最高的那人朝前迈了一步,沉声道:“叨扰前辈,我等是为邪修而来,还请贵宗速速交出李绵,给玄水阁一个说法!” “清玉宗并无邪修,诸位找错地方了。” 执素的声音更冷,在场众人忽然感到身畔渐冷,眼前说话的长老口中像含了冰雪,每吐一字,四下温度一降,一句话说完,他脚下的土地居然覆盖上了一层厚厚凛霜。 众人大惊,纷纷后退,一连退出丈远,才愤慨道:“我等来此是为玄水讨要说法,前辈莫要咄咄逼人!” 执素面上神色猛地一沉,众人只觉眼前一闪,一道白光划过河岸。 一转眼,长袍长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雪白长剑。 那长剑凌悬空中,通体雪色,剑柄银纹缭绕,裹着素色的剑气与灵气,震鸣于空:“清玉从不咄咄逼人,尔等不速之客,三声之内若不离开,当饮此剑!” 说完,一声啸长的剑吟响起:“一!” 散修大震:“人剑合一!这是大乘修士!” “清玉竟还有大乘修士?” 又一声寒啸剑吟惊起:“二!” “二”字刚落,修士各自拔腿就跑,鸟兽四散。仓皇间你推我搡的,有人不小心摔倒,跌了好几圈跟头,衣角都被踩烂了,但生怕被大乘追上,当即拔剑裁衣,狂奔而去。 “……” 一顿潇潇尘烟后,河岸空空,只留下一片挂在枝头的破损衣角,在风中微微摆动。 渡河地灵跳回船上,慢吞吞地舔爪。 剑光一闪,执素从剑中显身,朝地灵微微躬身:“有劳前辈守关,尊者未归,多有老烦。” 地灵开口:“既是尊者的事,算不得麻烦。这是第二批,想必接下来还有远客,长老不如回去与掌门商议,如何应对为好。” 执素客气道好,道别之后,长剑一挥,随着剑影肃然闪去。 清玉内山。 李惊澜正对灵静坐。 执素负剑回阁,轻声道:“掌门。” 灵祠内,摆放着清玉宗五百年来各代宗人的灵牌,上至五百年前的宗祖着春仙尊,下至黄金一代从吟剑仙。从吟剑仙下方,有一面空牌,无名无姓,但在此已经摆放了一百年。 “执素,”李惊澜开口,“你可知道,这无名牌位,是清玉哪位先人的?” 执素看了眼灵牌,摇摇头:“执素不知。” 李惊澜站起来,冰冷道:“是尊者的牌位。” 执素愣住。 李惊澜眼底一片阴鸷:“百年前,清玉退居淮水,这面无名灵牌,是尊者亲手摆上的。” “尊者为何要……” “他不愿说的事,又何止这一件。” 李惊澜将牌位拿到手中,手指一捏,那牌位在他手中碎成了渣,簌簌往下掉。 执素大惊,连忙跪下:“掌门!” “清玉避世百年,他躲了百年,甚至还要给自己立一面死牌!”李惊澜咬牙,“昔日之恨,他忘得一干二净!” “尊者行事一向如此,应当是有他的道理……” 惊澜剑察觉剑主心念,在鞘中不安震颤,执素见状硬声道:“如今中州仙门势强,二白敏言和几位弟子都在中州,还请掌门冷静,一切等尊者归来后再议!” 提及远在中州的清玉弟子,李惊澜手背青筋暴起,许久,他压下冲天的杀气,盯着地上碎裂的灵牌,低声问:“你说,尊者此刻去了哪儿?” 执素背后渗汗:“或许,是有要事在身,不便透露行踪。” “要事?” 李惊澜取下腰间玉令,盯着玉上的耀阳花痕,看了许久,忽然问:“若李绵死在中州,他会如何?”
第102章 路途艰险 中州终于落了一场大雨。 侯礼闻走出当天院时雨势已小, 远方丛山间雾霭朦胧,侯礼谢正站在离院最近的一处红木亭檐下等她。 待她走过去,侯礼谢转身, 摇着开扇问:“尊者同你说了些什么?” “问了这几年修行情况, 还有鸿蒙大比的一些细节, ”侯礼闻望向远山,口吻淡漠,“尊者此次出关匆忙,境界似乎还未稳固,嘱咐我常来当天院与他研钻心法。” 《灵火心法》太挑天赋,就连明乌尊者也无法研破,天下唯她修习心法顺行无阻,她又是尊者亲徒,自该尽力回报师门。 侯礼谢皱了皱眉:“你将破元婴, 应当尽早闭关。” 侯礼闻只“嗯”了一声, 似乎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站在亭檐下, 面朝雾绵绵的远山,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侯礼闻转身要下山,侯礼谢叫住她:“阿闻。” 侯礼闻回头。 他问:“离开太初寺, 你可曾后悔过?” 侯礼谢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此前从未问过这样的问题,侯礼闻想了两秒, 折回到他面前, 蹙起眉头问:“什么意思?” 侯礼谢眼神变了又变。 侯礼闻冷冷道:“我不希望你骗我。” 他手中的折扇停了。 顿了顿, 侯礼谢抬手将溅到她肩上的檐下水珠拂去,开口道:“这几日, 我见到了一人。” “何人?” “玄水阁佛修。” “佛修?”侯礼闻眸中出现异色,“玄水素修术道,何时有过佛修?” 侯礼谢勾唇:“此人名唤梁丘妙空。” 闻言,侯礼闻的脸色霎时冷了下去,“淮阳碎尸案逃窜在外的邪修。” “你得知邪修行踪,为何不上报宗门?”说罢,她即刻就要回禀明乌尊者,侯礼谢倏地打开折扇,拦在她身前。这一扇动用了灵力,器气刮着她腰上悬挂的火铃铛,清脆作响。 侯礼闻面无表情:“你要拦我?” “您觉得,尊者知道或是不知道,有区别吗?” “邪修事关九州安危,如今邪修已涉足中州,就算尊者不管,也该告示九州,以免酿成大祸。” “九州之事,与你我何干?” “侯礼谢!” 侯礼闻猛地转身,火瞳中酝酿着无尽的怒火:“你脚下踩着的,也是九州土壤。” 侯礼谢收了折扇:“九州土壤,却并非正道土壤。” 他歪了歪头,轻声道:“你觉得天下宗门,有几处是干净的?” “第一仙门云京?”他说,“二十年前,郁琮仙尊无情道不稳,亲手杀了女修冯如愿来证道,冯古古至今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世,他若知道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就是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仙尊,亦是他的生父……” 侯礼闻冷声打断他:“冯如愿逝世是因妖物作祟,她是天书院弟子,死因与云京毫无干系。” 侯礼谢也冷言:“天书院选择帮仙尊瞒下此事,是因为百年前迷蛊祸乱的把柄,所谓正道,一切都是利益纠葛,云京和天书院的所作所为,与邪修有什么区别?” 天边乌云滚滚。 侯礼谢的目光烁了烁,放缓语气,又变回了平日里笑眯眯的好哥哥,“尊者此次出关突然,正碰上清玉宗出世,想来也是别有用意。以李绵的修为,你觉得她当真能盗走流焰吗?” 侯礼闻抿唇:“那日盗焰,并非只她一人。” 侯礼谢摇扇:“清玉宗为何要盗取流焰?” 她捏紧了拳头。 侯礼谢看向亭外静静矗立的当天院,那是明乌尊者出关后常与院内长老面见议事的地方,威严庄重,是天书院内山至尊之阁。 “百年前,紫薇尊者死在娑婆幻境里,那一簇流焰是徐十七的元神所化,清玉宗盗焰,要么是为了让徐十七魂归宗门,要么,便是为了向天书寻仇,”他坦然道,“你觉得以明乌尊者的性情,清玉一行人在中州还能安生待多久?” “清玉一行人昨日就已经离开,还有……”侯礼闻取下腰间的火铃铛,平放在手中,“李绵盗取流焰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从南康带回来的东西,至邪至恶,辟邪铃感知得到。” 说罢,她将铃铛丢尽侯礼谢怀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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