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明朗道:“尊者离宗有些日子,不知道他又去了哪儿,南康这么大的动静,掌门会如何裁决?” 二白长老伤重闭关,执素长老带着长芙横玉去了医谷,归期不定。掌门又在计划着宗门复址,南康异变只能交由敏言长老来处理。 “敏言长老正着手迷蛊之事,人在中州,恐怕也无暇顾及,”明疏重新拿起名录簿和笔,“天下宗门熙攘,想探南康者不在少数,用不着清玉出手。” 话音刚落,藏书阁外突然闪过一抹暗光,明朗快步走到阁门边,抬起手,一张纸封落到掌心,“是敏言长老来的消息!” “如何?” 他将信打开,快速查阅,皱起眉头,“敏言长老说,中州大宗,对迷蛊讳莫如深。他提出让九州仙门联手彻查当年迷蛊祸乱,搜寻迷蛊来历,但被云京和天书院以南康异动为由搁置。云京称,宗门内有一名叫‘定澜’的大乘剑修失踪在南康……” 明疏:“既是失踪,又怎知道他在南康?” “是那群自称从南康逃回来的淮水散修将消息传到了中州。” 信中说,十几日前,淮水一位叫贾正剑的散修称在南康曾见过定澜大剑修,与其一起的还有数位修士,皆是被一女邪修掳走的。 起先这消息并无人相信,贾正剑还因危言耸听被赶回了淮水,但没多久,看管云京命堂的弟子发现,定澜大剑修的宗门命玉早在三日前便碎裂了,时间正好对应南康异动。 “还有,天书院明乌尊者,与弟子侯礼谢的命玉,也在那一天碎裂……” 明朗顿住,明疏看过来。 他抬头,眼瞳一缩:“南康果真有渡劫大邪修?!” * 淮水尚在拥挤狂欢,中州云安却早已乱成一团浆糊。 “明乌尊者陨落,当今九州渡劫者,紫薇尊者、郁琮仙尊,玄水阁太玄阁主,除此之外还能找得出第四个吗?” 一人提及:“太初寺的渡生佛尊?” 堂内众人一喜:“是,还有渡生佛尊!” “别想了,”另一人泼冷水,“太初寺从不插手过问九州事,玄水阁的太玄阁主尚在闭关,就连紫薇尊者杀上山都没露面,更没可能。” 满满一堂的修士,被他一句话堵得群噎,面面相觑。 有人憋屈道:“堂堂九州,大能无数,眼下竟只有紫薇尊者和郁琮仙尊能指望,实在有愧天道!” …… “那邪修到底是什么来历?难不成是黑水邪修,偷渡到了九州大陆?” “会不会是梁丘妙空,他潜入天书院与侯礼谢相交,实际是想要谋害明乌尊者?” “可他既已入天书,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将人带到南康?” 众说纷纭,一时各种说法层出不穷。 角落里,冯古古低声道:“他们口中的南康邪修,会是谁?” 侯礼闻披着兜帽,遮住了引人注目的异瞳,听见冯古古问话,她没开口,而是用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点在桌面,缓缓写了个“绵”字。 冯古古不信:“鸿蒙大比前我在云安见过她,只是金丹修为,她没这么大的本事。” 侯礼闻传音:“修为可以压制,若修为低于她,便看不出她是否施了障眼法。” “三年前她还只是筑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如此修为,”冯古古道,“何况这三年,你可曾听闻哪处有修士渡劫,引来渡劫期的天雷?” 这一点,确实没有。 但凡渡劫期破境,必然会有遮天雷霆,九州这几年一直平静,确实没有过大动静。 堂下有人多想:“三年前南康地动,不会就是那邪修渡劫闹出的动静吧!” 带有恐惧意味的谣言向来更容易传播,这边有人一提,那边立刻就有人信了,拔高声音道恐怕真是如此! 但好在,尚有理智者:“不一定,三年前南康地动,天书院不是还派人去除过妖物,邪修又怎会不对他下手——” 他卡了,“等等,三年前天书院派遣弟子去南康,侯礼谢是不是就在其中?” 这一提又激起千层浪,堂下炸开了锅,冯古古远远的角落里,听见一群人嚷着道侯礼谢果然心术不正,原来这小子三年前就已经和邪修苟且,天书院教养出他这样一个白眼狼,真是宗门不幸! 冯古古气急,想和这群见风使舵的碎嘴争辩,刚要站起来,却觉得肩上一沉,是侯礼闻压住了他。 侯礼闻道:“争辩无意义。” 冯古古冷笑:“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尚知人言可畏,这群心比天高的修士,仗着一张嘴还能出气,满口无稽之谈!” “为他和这些人置气,毫无意义。” 她口中的“他”,说的便是侯礼谢了。 冯古古看向她放在一边紧攥着的手,把疑问吞了回去,讥讽道:“想到这些人在这儿危言耸听,日后还要靠仙尊去救他们,我便觉得笑话。” 侯礼闻却说:“你我和他们,不也都一样吗?” 冯古古皱眉。 侯礼闻:“他们议论天书,你我议论清玉,没有不同。” 甚至,他二人要更加卑劣,至少云安城得云京庇佑,绝不会对郁琮仙尊口出不逊。 冯古古的脸色霎那变得极难看。 侯礼闻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从她修习《灵火心法》这一点便能看出来。 但冯古古不同,第一仙门云京的弟子,心高气傲,一贯只有他打别人脸的份,今日头一遭让人扇巴掌,痛击居然来自队友,表情当即可谓是五颜六色。 他梗着脖子传音:“所以你哥三年前就和邪修有勾结,是他与邪修共计,杀了你师傅?” 侯礼闻无视他的攻击:“真相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 冯古古冷笑:“他已死了,死无对证,真相在堂下这些人的嘴里。” 他试图从侯礼闻的脸上看出一丁点亲人逝去的哀伤,但兜帽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冯古古看不到别的,只看得见一张微抿的双唇,吐出的话冷得像数九寒冬中里冰雪:“南康自有一切的答案。” * 有人求见紫薇尊者,不见,尊者不在宗山。 有人求见清玉掌门,不见,掌门一向看中州仙门不顺眼。 敏言坐在船头,望着环山灵河河面朦胧的雾气,微微叹气。 明朗摸着地灵的脑袋,犹豫地问道:“长老,南康之事,清玉真的冷眼旁观吗?” 敏言背对着他,沧桑地“嗯”了一声。 “听山外的消息,中州宗门以云京为首,已经赶往南康了。” 敏言:“我刚从中州回来,会不知道吗?” 明朗:“南康真有渡劫邪修吗?” 敏言一提腕,手中竹竿弹起,细长渔线拉出水面,一条新鲜活鲫甩到船上,活蹦乱跳。窝在明朗怀里打盹的地灵立刻跳蹿下来,咬住灵鲫灵活地窜入船舱。 又一条鱼钓上来,他的脸色总算好了点,坐回矮凳,手里鱼竿甩回河面,轻飘飘地说:“尊者只让我去中州交涉当年迷蛊祸乱,别的没嘱咐,南康如何,与我何干?” “可邪修事关九州安危……” “迷蛊不也事关九州安危吗?”敏言轻笑,“九州安危,这四个字,经一百年的岁月,早成了空话。” 明朗在一边不说话了。 河面冷风习习,敏言看过去:“你觉得我说得不对?” 明朗别扭道:“师父从小教我正道大义,护佑九州太平,乃是修仙者不可推脱的责任,弟子不能冷眼旁观。” 敏言愣了愣,抓着手里的鱼竿,半天没接话。 半晌,鱼竿出现一丝轻微的抽移,他回过神,站起来一边收线一边道:“二白和执素师兄,将你们这些小辈教得倒挺好。” 明朗意有所指:“这也是清玉宗旨。” 敏言将鱼从鱼钩上取下,手也没洗,抄起鱼尾巴,照着明朗的脑袋给了他两下:“怎么,你想教我清玉宗训?” “弟子不敢。” 敏言回头,将鱼甩进船舱,高声问:“前辈,今日已钓了五条,晚辈能回去了吗?” 地灵在船舱里喵喵了两声。 他当即收了鱼竿,拍拍手,招呼明朗:“回去吧。” 明朗:“真不管?” 敏言踩剑:“尊者不在,管不了。” “尊者不在,不是还有掌门和您吗?” “掌门和我?去南康,送死吗?” 说罢,他一甩长袖,连人带剑就要回山,明朗着急,仰头问:“中州还有诸多宗门,集九州之力,难道拿不下一个邪修?” 敏言回首,看他的目光隐隐有些复杂:“应对渡劫修士而全胜,天底下只有尊者一人能办到,否则即便是一百个大乘,去了也只能是白白送死。” 明朗微怔:“有郁琮仙尊在也不行吗?” 空中一道剑鸣划过: “那就要看你口中的仙尊的打算了。”
第111章 抚羊幽谷 淮水极南, 原先有一片无人禁区,旧称“抚羊”,顺接千山, 与南康北境相毗邻。 自一百年前起, 南康北山谷被九州纳入重危禁地, 抚羊便也成为了禁地。 但南康这一动,千山湮灭,天降雾洲,抚羊地陷,在离洲水数十里处形成一深乱幽谷。因此,想越水渡洲,不但要穿过洲中的障天结界,在此之前还需趟过幽谷。 中州修士抵达淮水时,抚羊已被玄水阁连合淮水叫得上名字的修仙宗门围守住, 以防有人误闯, 而离抚羊最近的旧镇云乐, 则成了宗门修士歇脚处。 偏远南地不及中州, 云乐镇早在十几年前就无人居住,只能勉强收拾出两间客栈,几间像样茶屋。 入夜, 嵇无双奉大阁老之命来客栈给中州宗门弟子送淮水地图,东西送到,转身欲走, 被人叫住了, “等等!” 她回头, 便见冯古古顶着一张好看但欠抽的脸从客栈二楼走下来,摇头晃脑地打招呼:“无双仙子, 好久不见。” 各宗门长老都跟随郁琮仙尊一齐去探抚羊幽谷了,镇中剩下的都是各宗内门弟子,听他这一喊,客栈内的年轻修士们纷纷看过来。 “这就是鸿蒙大比中用无双剑获胜元婴境的无双仙子?” “竟然这么年轻?” …… 嵇无双冷冷地看着冯古古:“阁下何事?” 冯古古道:“我有一事好奇。” “说。” 冯古古:“鸿蒙大比,仙子的胜奖目前还下落不明吧?” “胜奖流焰,被清玉宗的邪修李绵偷盗走,至今还没找回来,”他问,“仙子不着急?” 嵇无双看他的眼神永远像在看一个死人:“我说过,李绵不是邪修。” “仙子如此笃定,就因为她是清玉宗的弟子,是否太过武断?” 众人被他俩的话题所吸引,手中地图也不看了,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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