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阿俏警告,“你伤到了内腑,小心没命。” 这一唬,刘纪和齐擎二人双双一震。 须臾,齐擎将剑放下,咳嗽道:“多谢前辈。” 小木头仰头:“阿俏姐,他叫你前辈。” 阿俏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林间有药草,你……算了,我来吧。” 她在小鸣山药阁时跟药童学了诸多外伤药理,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身上派上用场。 采药期间小木头有学有样的跟在身后,问个不停:“这个毛毛的草叫什么?能治伤?” 阿俏解释:“就叫毛毛草,捣烂敷在伤口上能止痛。” “那刚才摘的紫花又是什么?” “小蓟,能止血。” “那你刚才说他内腑伤着了,要怎么治?” 阿俏:“骗他们的,否则要打起来呢。” 小木头愣住。 阿俏见他一脸惊呆相,将刚摘下的毛毛草放进他手里,“怎么,发什么呆?” 小木头一只手拿药草,一只手挠头:“阿俏姐,你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了?” “以前你不会这些……如今你会药理,会治伤,还会法术……” 阿俏:“不好吗?” 他扁扁嘴,“好是好,不过像变了个人似的……”说完,他又咧嘴笑,“现在更好,不怕危险了!” 阿俏无声地笑笑,领着他往回走。 齐擎与刘纪正静坐在树下,见他二人拿着草药回来,刘纪咳了一声,直身要道谢,小木头率先跑过去拦住他,人小鬼大地说:“我姐说你受了重伤,不能乱动!” 刘纪愣了一下,无措地看向齐擎,后者颔首,他才靠回去,低声道:“有劳前辈与小公子。” 被人叫小公子,小木头脸霎时红得像猴屁股,将草药尽数塞给齐擎,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躲阿俏身后去了。 上药时阿俏稍有避身,等一切落定才问他二人怎么受的伤。齐擎一顿,道近来九州各地邪修流言四起,他二人奉师门之命下山,不想刚入野林就遇见一邪物,那邪物人首骷髅身,会作人语,又善隐藏偷袭,二人一时不备,险些丧命。 人首骷髅身,能作人语,那不就是食首骷髅? 她在合庄竹林遇见食首骷时还是靠横玉、长芙和明疏明朗四人合力才拿下,齐擎和刘纪两人才及金丹,抵抗不过也属正常。难怪见她的第一眼齐擎那么紧张,杯弓蛇影了。 阿俏问:“接下来你们打算如何?” 齐擎道:“待伤好后定要将那妖物诛除!” 刘纪也应声。 阿俏看着这俩二愣子,不由想到嵇无双,心道剑修难道都是一个傻瓜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一提诛邪连命都不要。 小木头从她身后探出头,瓮声瓮气地问:“你们俩胆子这么大,不怕死吗?” 齐擎一笑:“修士之责,斩妖除邪,即便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小木头眨眨眼,缩回脑袋凑到阿俏耳边,嘀嘀咕咕:“阿俏姐,我觉得这两个人傻傻的,还是不要救算了。” 小孩说话,自以为将声音压得很低,殊不知对面的齐擎和刘纪听得一字不漏,二人脸色一时好似那染坊里的大花染布,一边冒烟儿一边色彩缤纷。 阿俏嘴角直翘,伸手将小木头的脑袋按回去,说“多嘴”,转而对齐擎道:“二位还是回师门为好。” 齐擎皱眉,欲抒胸志,阿俏截断他的话:“你们所说的妖物是食首骷髅,专食人首,极难对付。而邪修比食首骷髅还要危险百倍,二位对上更无胜算,不如回山养伤,多加修行。所谓能者多劳,斩妖除邪自有能者去做,二位何必白白送命。” 齐擎眉头皱得更深了:“若人人都这样想,都想苟活性命,那九州岂非成了邪祟的天下。” 果然,又是一个死心眼。 阿俏心衰,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正打算随他二人去了,却听齐擎又道:“多谢前辈忠告,但此乃修士之责,不可推脱。况且晚辈下山,除了诛邪外,还为……寻亲。” “寻亲?” 齐擎点头,轻声道:“晚辈十岁被父亲送上山修行,几十年苦修,从未懈怠。如今天变,九州有邪,晚辈实在惦念。他老人家已近古稀,若再不相见,恐怕要抱憾终身。” 他说:“家父自幼教我恪守‘为正’之道,前辈说我愚钝也好,冒失也罢,此乃家训,不可违背。” 说完,他直腰,就要起身,阿俏瞧着他那张板正的脸庞,想到什么,又看了眼小木头,缓缓开口:“你父亲是何方人士?叫什么?” 齐擎微怔:“家父淮水人士,姓齐名流光。” 齐流光,阿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齐流光,齐流光。 这世道还真是……诸多凑巧。 光叔当初送她那么多傻瓜剑法,是也想让她如他儿子一样,修行成圣,斩妖诛邪吗? 小木头察觉到她有些抖,抱着她的胳膊问怎么了。阿俏摸摸他的脑袋说没事,对齐擎道:“淮阳热闹,人口众多,既是寻亲,去那儿或许会有消息。” 说完,她拉起小木头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幻境里,光叔已死,齐擎不可能寻到他。 百丈距离,阿俏走得飞快,小木头跟不上,小跑着问:“阿俏姐,你怎么这么着急?” 阿俏扯着嘴角说怕他俩追上来,赖着不愿走了,小木头道应该不会:“我看他俩死心眼儿,一心斩妖除魔呢。” 阿俏胸膛堵了一股气,停下后紧攥左手,指甲将掌心划开几道小口也没注意,反倒是小木头,瞧见她指缝血迹吓得不轻,“你受伤了!” 阿俏抬腕。 新伤覆旧伤,现如今她的两只手,伤痕斑驳,血痂满布,可谓难看得吓人。 “被指甲不小心划到了,”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疼死了,你给我吹吹。” 小木头连忙抱着她的胳膊一阵猛吹,吹完朝四下乱看,阿俏问他在看什么,他道找草药,怎么看不见之前的毛毛草了,她怕疼呢。 阿俏眉心一蹙,心酸得要命,叹气将他拽回来,“这点皮外伤,忍忍就行了,找草药可费劲了。” 小木头就又往她手上吹了两口,“那你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血都被你吹干了,”她道,“到时候让仙人给我吹吹,他一吹,没准伤口就好了。” 小木头咂嘴:“仙人真好,我也想当仙人。” 二人继续上路。 阿俏:“当仙人也不一定好,你瞧刚才那俩半吊子仙人,是不是不要命的愣子?” 小木头:“你带我看的仙人也是愣子吗?” 阿俏:“……我带你去看的,是好看的愣子。” “愣子再好看,不还是愣子吗?” “你看不看吧。” “看!我还没见过仙人呢!”
第44章 愣子仙山(一更) 愣子仙人住在愣子山上, 抵达愣子山的环山灵河,渡河地灵正蹲在堤岸的船头吃鱼,鱼骨堆成一座小山。等它吃完, 阿俏很客气地拉着小木头道前辈好, 她二人来自山外, 上山拜见,劳烦通报。 渡河地灵生自灵气充裕的河域,本体是灵,化形全看自个喜好。眼前这位应当是个猫猫奴,外表看上去只是一只稍大点的黑猫,但开口就冒出低哑人声:“有通行玉令吗?” 小木头第一次见会说话的妖怪,吓得一哆嗦。阿俏拉紧他,温声道:“我二人来自山外,并无通行令。” 地灵矫健地从船头跃下, 绕着他俩盯走了一圈, 小木头害怕往后躲, 它逼得更紧仔细嗅鼻, 说:“你们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阿俏道,他二人正是此事而来。 地灵跳回船头,竖瞳泛光, 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散修?” 阿俏:“是。” 它抬起前爪,眉心浮现一层小而浅淡的阵光,须臾, 那道指腹大小的阵光渐渐消退, 地灵蜷缩起身子, 懒懒道:“一会儿自有人下山接应你们,等着吧。” 说完, 它再没话,闭上两眼,当着两个来历不明的外人面光明正大地打起呼噜。 它让等,两人就干等着。 小木头机灵,躲在后头一言不发,免得吵着这位神秘的猫祖宗。 阿俏静立,看向远处叠绵的群山。 仙山有界,清玉宗的连山都被云雾包裹,环山灵河绕行的痕迹掩在蒙蒙雾里,什么也看不清。往生河就藏在这些缥缈山川长河间,所有死去的人都将魂归这片南土:合庄众人,九州无辜死去的百姓,正道修士,邪修妖祟…… 书中描写,往生之河无端无尽,处在秘境之中,河岸有一棵神树名作“须臾”,一日花开花落,花名“轮回”。亡灵入河后,接一朵自然凋落的轮回花就能随河而去,得到往生。 鸿野战后,紫薇尊者镇守秘境百年,看尽世间生死百态,磐坐不移。幻境若按原著设定发展,他此刻应当还在山中。 阿俏又想叹气了。 清玉宗和合庄,是她来穿书以来最大的羁绊。其中滋味,百口难名。 灵河之上突然划过一道清白剑影,趴在船头的地灵耳朵束起,朝着来者方向喵了一声。 很快,灵雾里走出一人,月白长衣,手拿佩剑,轻巧地落到船头。 是明朗。 内门弟子,怎么会来灵河做接应? 阿俏皱眉。 明朗下船就要张口,却发现眼前这位姑娘身后居然还跟着个小毛孩子,话到嘴边吞了回去,温声问:“是二位请见?” 阿俏定了定,说明她和小木头的身份,将合庄惨案的转告。 明朗听完,语气忡忡地问:“姑娘所说的合庄,是否在淮阳城附近?” “正是。” 明朗一凛,立刻请她和小木头上船。 船行需要半炷香的时间,上船后,明朗道,近来淮水邪祟不安,前几日有消息称淮阳附近有修士惨遭剖丹,当是邪修所为,已惊动淮水诸多宗门,清玉宗的几位弟子正打算下山。 难怪是他来接应,原来是碰巧撞上了,阿俏心中了然:“劳烦仙长了。” “哪里,修士之责。对了,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李绵,”阿俏道,“这是我的弟弟,李木。” 身侧的小木头小心翼翼地点头。 明朗看他局促,温和道:“李木,好有意思的名字。” ——好生硬的夸奖,这乃是她随口编的。 明朗:“我宗掌门长老都已出关,等会儿上山,还得劳烦姑娘将合庄之事的来龙去脉再解释一遍。” 阿俏道自然,扶着小木头的肩膀问:“仙长,我义弟他因邪祟受了惊吓,不知可否在清玉请居一段时日?” “自然可以,”明朗道,“不过住处事宜还得由外山的弟子安排。” 阿俏顿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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