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看了眼窗子。经验告诉她,最近的试探就到此为止了。要是触到里德尔的底线,没准他会让人把窗子封起来,再给门设上禁制。到时她非活活憋死不可。 阿芙拉眼看着房门关上,无奈地靠着床头出神。 几分钟后,有人轻轻推门进来,她立刻复活般看着来人,张了张嘴,在对方轻轻的摇头中没有说话。 “你不应该吹风的,那会让疹子加重。”维尔塔宁站在床边打量她,“药给你放在这里,配方是里德尔做过调整的。这几天就先不要靠近窗口了,运气好的话,疹子明天就能消下去。” 阿芙拉没有做声,盯着维尔塔宁的动作。 她弯腰将几支药剂瓶对方在床头柜子上,然后迅速从那之中抽出一支纤细的试剂瓶,塞到阿芙拉枕下。 阿芙拉心脏狂跳。 维尔塔宁完成这一切后走出去,回到楼下,对上里德尔质询的眼神。 “别这么看着我。”她不慌不忙道,“你知道她一向对我没有好感,刚才一个字都不肯和我说。” “她这样多久了?”里德尔一面向外走,一面问道。 “或许是从来到这里开始?按照我以往的经验,情绪起伏不稳可不是什么好事的先兆。如果你不想看着事情进一步恶化,恐怕得采取点措施了。” “比如?” “你其实是精通药理的,更善于把捉人的心理,最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做什么。”维尔塔宁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他,“将老鹰关在笼子里,它可能会郁郁而亡。但如果你的目的本就只是关住它而已,那么其实其他的都可以不在乎。” 她这番话十分巧妙,既不会得罪里德尔,也不直接给出建议。她只是将他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而已,选择权从来都只在他手里。 里德尔也没有给出回应,他正往庭院中走去。 维尔塔宁盯着他高挑的背影,倒不怎么担心。毕竟她一向自视甚高,断定自己是个优秀的赌徒。 阿芙拉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盯着里德尔离开,才跑回到房间里,拿出维尔塔宁刚刚塞给她的试剂瓶。 那里面曾经装过别的药剂,大概是药剂已经被用掉了,只有底部残留着一点痕迹。 她想起维尔塔宁曾描述过的那种药剂——深红,粘稠,反光有鎏金色。这就是里德尔会不定时服用的药物。 它的气味嗅起来发甜,有点像是熟透的浆果味。不过经验告诉阿芙拉,气味良好的魔药往往不会是太常规的品种,就像颜色越是鲜艳美丽的植物往往毒性也越大。 可里德尔自然是不会服毒的,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又或者,他是让两种及以上有毒的魔药相互作用,将毒性抵消掉,从而将另外的药效发挥出来——他在这一点上和邓布利多的习惯极其相似,他们都喜欢使用剑走偏锋的配方,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维尔塔宁说过,里德尔服用这种药物后会将容器处理掉,这次或许是他回来得急,也或许是在吩咐他人处理时出了疏漏,总之是被维尔塔宁抓住了机会,将残留的药剂收集起来。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阿芙拉很珍惜。在没有条件研究其中成分的情况下,她设法将试剂瓶藏了起来。 第二天起床,阿芙拉发现身上的红疹的确如维尔塔宁所说,开始迅速消退了。说实话,她还挺高兴的,毕竟这些疹子弄得皮肤又红又痒,抓又抓不得——要不是想找个借口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才不会暗示维尔塔宁在魔药的剂量上动手脚。 何况最后她的目的还没达成,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伴随着疹子的消退,阿芙拉不妙地发现她的体温开始上升了。这出乎她和维尔塔宁的预料,也不在魔药的副作用之中,阿芙拉不确定是不是她的免疫力出了问题——连年的劳心费神在不断损耗着她的身体,蛇毒在她的血管和脏器内肆意游荡,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 阿芙拉并不恐惧死亡。她只害怕有的事在死之前来不及做。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心慌得发抖,甚至发觉自己已经开始害怕照镜子。 她的体温愈发上升,直到晚上睡觉前都没有消退。 阿芙拉洗过澡后坐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面孔,第一次错觉眼前这个人不是自己。 她比以前更瘦了,眼睛从而显得更大,看上去却并不怎么有神。她胡乱从化妆盒中摸到一只口红,将它涂到唇上,直到镜子里的她不再那样死气沉沉。 上床睡觉时,阿芙拉没有将口红卸掉。她确然在害怕——害怕看见镜中如同死人的自己,害怕第二天清晨起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噩梦般的脸。 不知几点钟,她感到有人进来坐在床边,先是将一种冰凉的药膏抹在她的手臂上,随后大约是察觉到她的体温异常,便用手背来试她的额头。 伴随着一声轻叹,他起身走了出去。几分钟后返回,阿芙拉在睡梦中被喂下某种药物。 她开始醒转,意识游荡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但熟悉的气味已然告知她身边的人是谁。 她在里德尔身上嗅到尘埃的气息,不知他又是从哪里赶回来的。那股血腥味已经消散殆尽了。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一时没有动作。她的呼吸很浅,不仔细去观察便几乎注意不到。 刚才喂她喝药的水杯上残留着淡淡的红色,里德尔这才意识到她涂着口红。颜色并不夸张,很好地丰润着她的唇色。 他却不太爱看。一切伪饰,不过都是自欺欺人。 他抬起手,一下一下将口红蹭去,直到露出那原本苍白的唇。 现在的阿芙拉躺在床上,瘦削的脸颊深陷在白色的枕头里,比任何时候看上去都要脆弱,仿佛能被山间的一阵风轻易卷走。 里德尔一面端详,一面难以克制地吞咽了一下。可他仍感到难受。喉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拥堵着,钳制着他的呼吸。 而她在睡梦里哭。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下来,渗入她如今光泽渐褪的发丝。里德尔伸出手去替她擦拭,才发觉他的手指在颤抖。 尽管他已在尽力克制。 她的眼皮颤了一下,缓缓掀开。 “做噩梦了?”里德尔声音微微哑着。 阿芙拉闭眼,又睁眼,让自己听起来声线平稳:“梦到小时候,我还在姨妈家的时候。我发了烧,她带考夫特来看我。” 里德尔继续给她往身上涂药,不动声色:“如果你是在担心麦西莫的状况——放心,他后续所需的药物我会让人送过去。” 阿芙拉不再说话了。 厚重的长发同她轻薄的身子一同陷在被褥里,裹住她纸片一般单薄的肩头。 里德尔将她的头发拨开去,没有落下一处疤痕。 阿芙拉迷迷糊糊地勾住里德尔的手指,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大概是因为那种东西涂在身上既不好受也不好闻。 里德尔不得不将她的手拨开:“别动。” 然而脸颊一侧有根头发丝沾在药膏上,阿芙拉抬手将它拂开,这一下不慎将手背上的药膏蹭掉了。 里德尔动作顿了顿:“我再说最后一遍,阿芙拉——如果你下周还想出门见人的话,就老实一点。” 她的眼睛亮了亮:“去哪里?” 【作者有话说】
第196章 魔法石 ◎“里德尔好像开始怀疑你了。”◎ “一场酒会。”里德尔说着,手掌向下摩挲,最终落在她瘦得过分的腰肢上,“明天要是退烧了,让蕾奥拉过来陪你量一量礼服吧。我会请设计师上门。” 阿芙拉垂眸:“我自己可以。” “她明天没什么事。”里德尔坚持道。 他似乎没有对维尔塔宁和她的关系起疑,而是一如既往地让她来监视阿芙拉,这很好。 阿芙拉没有再回绝。 为她涂完药后,里德尔起身离开。 维尔塔宁在第二天下午抵达,这次带她过来的人是托马斯。阿芙拉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表现出什么。 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维尔塔宁上前,用手比着她的腰身:“你比上次试穿礼服时又瘦了。现在订做礼服来不及,恐怕要选个差不多的样式,再让设计师根据你的尺寸修改。” 阿芙拉兴致缺缺:“都行。” “你可以先选选款式。”维尔塔宁将一本册子扔到她面前,“我昨天特意去取的。设计师有点事,会在稍后赶过来。” ——很难说是“赶过来”,还是“被押过来”。阿芙拉腹诽。 托马斯或许是觉得他不是很适合在这场景中继续待下去,自觉回到他平时留宿时会住的房间,只是留了条门缝。 “你可以试穿的。”维尔塔宁催促道,又说了些有的没的。 这本设计册上施了魔法,她只要站到穿衣镜前,再翻到对应的页面,就可以在镜中看见自己试穿这条裙子的样子。 阿芙拉佯装挑选礼服式样,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见托马斯的房间中没动静,将声音压得极低,问她:“里德尔前几天去了哪里?” “许多城市和村落,不一而足。” “他在找东西?” “应该是。为他搜集这部分情报的人单独受他传见,不和我们任何人产生联络,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在做这事。” “也就是说,他只是在收到情报后再单纯给你们派任务罢了。”阿芙拉对此并不意外。 “说是任务,不过是想方设法地给人弄些酷刑。” “能否从中探到些端倪?” 维尔塔宁看着一条裙子映射在她镜中的身影上,摇了摇头,翻到下一页,似乎对这条裙子并不满意。 她和镜中的阿芙拉对视一眼:“要听我的猜测吗?如果你不怕被我干扰。” 阿芙拉挑挑眉:“这个时候,能有头绪就已经很不错了。” 维尔塔宁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特意回头注意了托马斯的动静,而后开口:“我认为他在找魔法石。” 阿芙拉吃了一惊:“这不可能。” 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一来,这事太难了,只要尼可·勒梅一直不出现,里德尔就得一直找下去;二来,就算拿到魔法石,还得设法取到用它配置长生不老药的秘方,在里德尔尚且年轻且能够依靠魂器的时候,她不觉得他有必要大费周章寻找魔法石的踪迹。 按照她对里德尔的了解,他也大可以再韬光养晦几年,慢条斯理地布好陷阱,再准备好一切退路,然后再实施这个计划——毕竟他的对手可是尼可·勒梅,还有他的好友,邓布利多。 像现在这样仓促,甚至可以说有点狼狈的计划,实在不像里德尔的手笔。 “他在严刑逼供,以此寻找尼可·勒梅的踪迹?”以里德尔的手段,她想那些不幸落在他手里的人结局不会太好,“或许还有毁尸灭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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