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好吧。”罗丹搔了搔脸颊,“看来我有点误会他了。” “无妨,他本人也很喜欢在别人对他毫无期待的时候突然做出一些令人惊喜的事。” “我不是指这个。”他的声音听起来愈发尴尬了,“也许是外貌的缘故?我起初还以为他为猊下效力的方式是……咳咳,在床上的创造力之类的。” “什么?!” “老实说,我其实是有点失望的。”罗丹说,“我昨天晚上一直在构思有关'女王的金发双胞胎男妓'的故事……” 塔玛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不是这样的!巴尔……巴力尔暂且不提,希兰的身份和耶底底亚没什么不同。” “诶?那位小殿下也是猊下的男妓吗?” “不!”塔玛几乎要发出尖叫了。 看到她的反应,罗丹忍不住放声大笑:“别太紧张,王女殿下,我只是在开玩笑——至少关于小殿下的部分是开玩笑的,我一看就知道他不可能。” 塔玛感觉自己的心跳终于平缓了些许,虽然她很感谢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耶底底亚不可能?他也很漂亮,容貌并不逊于希兰……是因为年龄吗?”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罗丹说,“另一个原因是小殿下和他的生母——您应该知道是谁吧?那位美丽而虚荣的娼妇拔示巴。他们长得太像了,虽然小殿下美貌非凡,但我想猊下不可能对这种长相感兴趣。” “看来你对自己的话很笃定。” “当然,你能想象猊下骑在一个男版的拔示巴身上吗……”罗丹看着塔玛的脸,不自觉地收敛了声音,后者以一种极为克制的表情,对他轻轻摇头,他才确定了对方刚刚并没有开口说话。 “为什么不转过头来和我打个招呼呢?”那个声音继续道,“猫舌头阁下。” ……噢。
第181章 “我长得一点也不像我母亲。” “又来了……”希兰打了个哈欠,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有意义的事情做吗?” “我理解你的忧虑,耶底底亚……大概。但你好像有点陷在自t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了,整个上午你几乎都在重复这件事。”塔玛说, “巴尔神在上, 我也希望我能给你一些慰藉,但客观来说,你确实长得不太像父亲。” 耶底底亚眉头紧皱:“那也不意味着我需要被别人评价成男版的母亲。” “哈,谁知道呢。”希兰说, “说不定你穿上裙子后会发现你们长得像孪生姐妹。” “希兰……”塔玛叹息一声, “你只是把情况变得更糟了。” “说得好像他平时就没有摆着这张怨妇脸一样。”希兰回答,“我觉得你应该承认这已经是常态了,塔玛,你脑海里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弟弟已经长大了— —当然,没有那么大——他还是在烦恼一些很多年前就在烦恼的事,只是因为他已经过了那个挤挤眼睛就能显得很可怜的年纪,导致他那颗脆弱、敏感又善妒的心越来越难以隐藏了而已。” 耶底底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听得到。” “我知道,所以别太伤心, 耶底底亚。”希兰说, “'长得和某个人很像'是你目前所有需要烦恼的问题里最不重要的那个。” 耶底底亚终于决定放弃这个话题,至少是希兰在场的时候:“我还有事要去宗教裁判所处理, 先走了。” “可喜可贺。”希兰朝他眨了眨眼睛,“希望神圣的法庭能保佑你晚上不要做什么奇怪的梦。” “……你怎么还没有找个灌木丛爬进去然后死掉?” 耶底底亚努力地克制了自己, 但他知道自己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好在猊下已经答应了他们——或者说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的承诺,现在他已经不用和希兰再挤一间房了,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能彻底把对方从自己的生活中扫地出门… …也意味着那些该死的怪梦笑话还要伴随他很久。 人果然不能轻易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别人, 尤其是那种嘴上没有门锁的傻瓜。 不过罗丹的话依然困扰着他,耶底底亚很少考虑相貌上的事情——如果一个人每天都能听到糊涂蛋同伴为自己长了一副好看的皮相而洋洋得意,很难不产生“美貌这种东西真是廉价啊”的想法。 他对自己的外表有着极为客观的认知,知道当自己和塔玛、希兰同时出现时不会落入下风,他一直认为这就足够了。自有记忆以来,能让他感受到某种美之威能的人只有押沙龙……然而后者远在千里之外,能传达给埃斐的唯有书信上的寥寥数十字。 在蛾摩拉生活的五年,几乎让耶底底亚忘了拔示巴长什么样(他连大卫的样貌都快想不起来了),没想到他有一天居然会因为这种理由想起对方。 虽然塔玛和希兰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给他什么有用的建议,但有些话他们说得没错,他已经因为忧虑这件事而浪费了太多时间。在作为耶底底亚之前,他还是女王的辅佐官,她信赖的副手,有许多公务需要处理。 近期西顿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有不少无家可归沿着迦南海岸四处流浪,蛾摩拉作为离西顿最近的国家之一,流民迁徙的数量仅次于提尔。 埃斐已经同意接纳他们,前提是他们性格稳定,愿意以劳作换取报酬,且无严重犯罪前科,扩建蛾摩拉也是为了让流民们暂时集中在城市外沿,防止盗贼和寻衅惹事者妨碍到市场经商和蛾摩拉百姓的日常生活。 尽管已经有了相对完善隔离举措,但蛾摩拉最近的犯罪率依然有显著上升,这也是他今天必须去宗教裁判所和巴尔见一面的原因。 宗教裁判所落座于蛾摩拉西侧,正对着东侧的红屋,自从扩建完工后,埃斐就把原本在王宫境内的巴尔神龛挪了过去。依循国法,宗教裁判所的裁判官需要同时精通神学与法律,由于蛾摩拉境内并没有建造专门供奉巴尔的神庙,在某种意义上,他们相当于其他国家神庙的大祭司。 耶底底亚一直认为这个设计很有趣,王权位于日出之处,而神权则坐落于日落,也奠定了蛾摩拉的整体基调:神权只能作为王权的附属,神明只是蛾摩拉文明的一部分。 当他抵达宗教裁判所时,刚好有一场案件庭审正在进行。 因为蛾摩拉在贸易上的繁荣,宗教裁判所要处理的案件大多都与此有关,这次也不例外,耶底底亚稍微听了几句被告的辩词,就知道这是一场因为买卖双方契约问题产生的纠纷。 相对于其他国家,蛾摩拉的庭审程序要复杂和严格许多,当事人和证人都需要先进行神圣宣誓,将手放在审判席的太阳之眼石雕上,向蛾摩拉的主神巴尔承诺自己的话语绝无半点虚假,听上去像是一个纯粹仪式性的环节……如果不是他们宣誓的对象就坐在法庭边上的话。 看到他来,巴尔朝他眨了眨眼睛:“耶底底亚?” 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巴尔神的外表年龄是和他们同步增长的,如今也成了少年的姿态,同十五岁时的希兰几乎一模一样——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希兰长得像他。 而据埃斐所说,如今的希兰几乎是阿比巴尔王年轻时的翻版,这让耶底底亚一直困惑于巴尔究竟是专门找了外貌肖似他的继承人当国王,还是被他赐福后,继承人就会不可避免地长成他的模样。 一想起“外貌相似”这个词,耶底底亚就难免陷入那种压抑的情绪泥潭中。当他勉强缓和过来时,审问席上的证人正在呈述证词:“是的,裁判长大人,我在晚上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声,以拉确实说过今年香柏木价贵,他打算以每根20锡克尔的价格收购……” 话音刚落,太阳之眼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证人猛地抽回了手,因为手掌的烫伤而嚎叫,这意味着他背弃了自己的承诺,在法庭上吐露了谎言。 人们向神明祈祷,代表他们将己身托付于神明,无论身体或心灵。借由庭前宣誓,巴尔能够感受到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辨别他们的话语虚假与否,以及极少数情况——如果巴尔认为当事人虽然说了谎,但情有可原,或者践行法律会使无辜者受惩,使恶徒获利,他就会以裁判总长的权力中断庭审,与另外三位裁判长召开会议,经过全面讨论后再决定如何处理案件。 裁判总长身份特殊,一般坐在庭审席右侧边缘,方便随时离场。耶底底亚看着巴尔一路小跑着过来,然后捶了捶自己的后腰——仿佛他真的会因为久坐而腰酸背痛一样,然后小声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猊下有事托我代为转达。”他也压低了声音,“这里不太方便。” 巴尔点了点头:“我们去会议室说吧。” 作为近两年才落成的建筑,也是蛾摩拉最常对外展示的建筑,宗教裁判所不仅占地面积大,各种装潢都很齐全,可以与埃及法老的小型别宫相媲美,仅次于蛾摩拉用于展示各种艺术品的不朽之殿…… 想到这里,耶底底亚多少能理解埃斐的旧部们初次见到蛾摩拉王宫(至少名义上如此)的惊愕,整个国家最华贵的两座建筑都是女王平常基本不会用到的地方,而她本人的衣食起居和日常工作竟然是在一栋简陋的旧房子里度过的。 即使是作为她挚友的阿比巴尔王,也难以理解她为什么甘愿忍受这种生活,时常打趣她为“陋室王”。 看着巴尔将会议室的门关上并落锁后,耶底底亚才开口:“你对西顿的情况了解多少?” “我已经感知不到西顿了,也不知道西顿的王室和贵族疯狂到了何等境地。”巴尔叹息一声,“但那些从西顿逃到蛾摩拉的无家可归之人……他们痛苦依然能传递到我这里。” 塔尼特虽然不像雅威那样强调自己是唯一神,但西顿似乎已经没有了可以容纳其他神明的余地。巴尔本人的神庙,妹妹阿娜特的神庙,甚至是父神和他兄弟的神庙都已被悉数推倒,塔尼特女神终究还是成为了西顿唯一供奉的神明。 巴尔摇了摇头,似乎想把脑海中多余的愁绪驱赶出去:“猊下对西顿有什么想法吗?” “猊下确实在考虑一些对策。”耶底底亚说,“虽然我们和西顿还没有什么利益上的直接冲突,但蛾摩拉离西顿实在太近了,如果西顿的匪帮实力过分猖獗,负面影响迟早会蔓延到这里t……事实上,潜伏在那里的归栖者传来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西顿本地的某些商会似乎不想再承担绕过蛾摩拉运送奴隶至提尔和洗扁的额外成本,他们买通了几名海关官员,打算将奴隶伪装成普通货物,从蛾摩拉港走陆路运送到目的地。” “所以是要把他们送到宗教裁判所进行审判吗?”巴尔露出困惑之色,“听起来只是普通的奴隶走私罪和贪污罪……按照正常的庭审程序判处绞刑不就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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