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妃娘娘稍安勿躁,此事蹊跷,还容奴才把人带回去审问。”进保隐有些生疑,皱眉道。 进保带着人回养心殿复命时,毓瑚姑姑也回来了,约是已经说了些什么,皇上满脸怒容,地上碎了个青花缠枝莲纹盏托,他一时不敢插话。 “当真是结发同心,好啊,好大的胆子!朕屡屡顾念年少相知之情,她却如此背离皇后之德。”乾隆拍案厉声道。 “还有一事…”毓瑚有些为难。 乾隆带着怒气问道,“你说,朕倒要看看她还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倒是与皇后娘娘无关,奴婢来的路上撞见了慎刑司管事的,他跟奴婢说…佐禄已经死了。” “他可曾说了什么?” “这佐禄是个没骨气的,进去挨了两下就改了口供,再问再改,颠来倒去没个准话,兴许是负责的下手失了轻重,再加上他刚被接入京,受不住刑也是有的。” “受不住刑?”乾隆冷哼道,“朕看是有些人怕他活着说出些什么吧。” 像是气过头了,乾隆反倒冷静下来,他向进来站了片刻的进保问道,“东西找到了吗。” 被点到的进保一个激灵,立马应道,“奴才在延禧宫找到了此物。” 说罢,他双手捧了枚款式老旧的红宝石戒指呈上去。 饶是低着头,进保也能感受到皇上愈发低的气压。他方才越听越心惊,师傅经常与凌侍卫一同陪伴十二阿哥,这事他是知晓的,至于凌侍卫与皇后娘娘到底有无关系,就不是他能问的了。可一来一往间,倒让他开始担心师傅信错了人。 也容不得进保多想,当务之急该是莫让皇上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禀皇上,藏匿这枚戒指的宫女已带过来了,皇上可要见见?”进保问。 “宣。”
第15章 细碎的哭声越来越近,小宫女从外殿被带进来。 乾隆对着光审谛那枚戒指,红宝石里有些杂质,并不是名贵的用料,也未发现有何纹路。 他将戒指扔到那宫女面前,哭声搅得他失了耐心,用拇指和中指按着太阳穴,示意毓瑚问话。 毓瑚会意,朝向小宫女道,“你可认得这枚戒指?” “奴婢…”小宫女抽噎着答话,“奴婢认得,此乃炩皇贵妃之物。” “是吗?那你倒说说,皇贵妃的饰物为何会出现在你屋子里。”毓瑚紧接着说。 “不关奴婢的事啊,”她像是慌了神,“这都是愉妃娘娘逼着奴婢做的,奴婢不能不从啊。” “愉妃,”乾隆的目光这才聚在她身上,“她逼你做什么了?” “奴婢本在延禧宫负责洒扫,娘娘只说让奴婢想办法拿到皇贵妃的戒指,其余的并不让奴婢知道。”小宫女跪坐在地,垂着脑袋回话。 “愉妃自有她的心腹,这等事为何交由你去做?”毓瑚打量着人,问道。 小宫女语气突然带了几分恨意,“偷窃在宫中是要掉脑袋的事,愉妃娘娘怎么舍得让叶心姑姑去做。” “你知道这是掉脑袋的罪,怎么招认得如此爽利?” “自从愉妃娘娘逼迫奴婢去做此事,奴婢日日惶恐、寝食难安。”小宫女哭腔又重了几分,“如今所言句句属实,只求皇上能饶奴婢一命。” “既是愉妃让你去做,这东西为何还在你手里。”到底是宫中老人,毓瑚揪着漏洞穷追不舍。 “原本是交由愉妃娘娘了的,可奴婢实在害怕,见叶心姑姑要销毁此物,便趁其不备偷偷取了回来。” “为何要取回来?” “奴婢只是微不足道的宫女,想拿着这枚戒指,日后遇险说不定还可以此自保。” 这小宫女面上哭哭啼啼的,思绪倒是清明,句句对答如流。可毓瑚总觉得哪有蹊跷,她以眼神询问皇上的意思。 房间静得可怕,进保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只听得到小宫女的啜泣声。 毓瑚存疑,是因为她信任皇后为人,可这一系列物证人证已然在乾隆心里形成了闭环。两人先是有情,海兰替二人遮掩,还伪造定情信物想拿卫嬿婉做挡箭牌,谁知被进忠发现有异,于是借御船之事发挥,意图灭口。 李玉平日里也向着如懿,这些污糟事有没有他的协助,乾隆不敢细想,连带着看进保也不舒心。 “传朕旨意,收回乌拉那拉氏的皇后册宝,愉妃珂里叶特氏管教宫人不力,褫夺封号,降为常在。”乾隆怒极,反倒不显出什么情绪,他看向跪在面前的宫女,“至于这个宫女,偷盗财物,拖出去杖责五十,扔出宫外。” 小宫女脸色煞白,哭喊着“奴婢冤枉”、“皇上明鉴”被两个侍卫带出去。 宫里的女子哪受得住五十杖刑,这是要取人性命,进保看得出皇上正在气头上,不敢多言。 “皇上不再传皇后娘娘和愉…海常在来问话吗。”毓瑚照顾皇上时日久,总有几分薄面,她帮着求情道。 “朕瞧着她们就心烦。”乾隆摆了摆手,被气得咳了两声,嗓子里返上来铁锈般的血腥味。 见他此时脸色不好,毓瑚搬出五阿哥最后一试,“五阿哥如今已成年立府,皇上骤然降了他母妃的位分,怕是难堵悠悠众口啊。” 俗话说母凭子贵、子凭母贵,历代皇帝总要取个平衡。 乾隆倒不依这个规矩,海兰有过要惩,可永琪是他最满意的孩子,自然不能受其母影响。他压住喉咙处的血味,低声道,“五阿哥永琪,方正贤良,颖才兼备,特晋为亲王,封号为荣。” 见皇上心意已定,毓瑚自知无力回天,只得沉默下去。 气血翻得乾隆略感头晕,斜靠在龙椅上,“既然事情已了,便让进忠回来侍奉吧。” “对了,”他询问毓瑚,“佐禄之事…可告知了皇贵妃?” “这事突然,奴婢还未来得及去。” 乾隆思衬片刻,若他没记错,佐禄是卫嬿婉最后的亲人,此事到底是对不住她了。曾经觉得她毫无气性、奴颜媚骨,皇后之事一出,愈发觉得她乖顺,“朕记得库房里有一只九尾凤钗,给她送去吧。” 饶是进保对皇后生疑,也仍不愿与进忠为伍亲近永寿宫。知晓现手下两个都是进忠的人,但只不过是送个东西,干脆把这事交与周清,大家相互方便。 领了差事的周清忍不住觉得自己运气好,遇上了厉害师傅,用不着担心自己被进保公公打压,只等师傅回去做了正经的首领太监长脸。 送凤钗得了赏赐后,他更是喜上心头,竟也没发现自己说完“皇上让进忠公公明日回去当差”后,皇贵妃娘娘刷地变了脸。 依制皇贵妃只得佩七尾凤,卫嬿婉本想着皇上岂不是有了换后之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消息打得兴致全无。 永寿宫与养心殿相距不远,进忠从前还能趁着空闲来送消息,即便如此,终归是与在自己宫里不一样。她刚意识到自己那迫切需要满足的依赖感,习惯了这人时时刻刻在自己面前献殷勤,又被调回去了。 可她连不满也没法说,一则这是皇上的旨意,违背不得;二则助他向上爬是早就说好的事,如今不愿意总得有个缘由。 舍不得、离不开?她可说不出口。 闷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卫嬿婉担心在奴才们面前跌了份儿,贴心地让师徒俩说话,自己转身回了屋。 发现炩主儿情绪低落,进忠只想得到是与自己要回养心殿有关,却又不敢这么认为,自己哪能压得住皇后之位近在眼前的喜悦。 他满腹疑惑地正要跟着进去,偏被周清绊住了脚步。 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还不会察言观色,进忠想,最好当真是要紧事,不然看我怎么拾掇你吧。 “师傅,进保公公至今也还是暂任首领太监,”周清还傻乐着,满脸讨好地说,“皇上最近也不乐意他在跟前伺候,您可得抓紧机会,如今平起平坐算什么,拉他下去才是好的。” “管这么多,自己的差办好了吗?”被拉着就听了这些,进忠有些不满,重重敲了周清帽檐一下。 既能回去自然要往上爬,他若只是个洒扫的小太监,炩主儿怕是眼神也不愿施舍给他一个。 但眼下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屋里那位高兴了,他才能舒坦。 突然进忠想到什么,打算再给小徒弟一次机会,若这事都办不好,这小子也不用在皇上面前当差了,“让你去查佐禄如何进的京,你查到了吗?” 莫名被打一下,周清有些委屈,扶正了帽子答道,“据说是和敬公主帮了忙,海常在才能把人接进宫来的。” 和敬公主… 进忠皱紧了眉头。
第16章 眼见时光匆匆,快要步入深秋,天黑得愈发早了,眨眼间外头就暗下去了。 回廊挂起了灯笼,投在纸窗上昏黄一片。 屋里也暗,只点了罗汉榻案几上的烛台。卫嬿婉坐在榻上对着窗子发呆,她进屋后也不见进忠跟进来,一气之下把门关了,那阉奴倒老实起来,真站在外面等吩咐了。 明早进忠要回养心殿,第一天回去不可出错,必得好好歇息。待天黑透了,王蟾便该来换班,往后永寿宫也没他这号人了。 较远的灯笼将进忠的侧影勾勒在窗上,浅浅的一道。她依着影子辨别,这儿是帽檐,那儿是鼻梁,光影并不清晰,垂着的睫毛和不明显的喉结看不真切,却因为模样心里熟记了,总觉得那儿该有些虚影。 这几日炩主儿与进忠公公愈发亲近起来,也不刻意避着春蝉与王蟾。 春蝉大抵觉察出什么来了,唯有王蟾是个实心眼,半点不往别的地方想。 照常理来说,皇上给炩主儿透出点要立她为后的意思,她早该兴冲冲盘算着如何快速落实皇上这点念头。可春蝉看着炩主儿这副堪称魂不守舍的模样,默默在心里又将进忠公公的地位往上放了些。 卫嬿婉猜测,莫不是自己近日过于惯着他,让人“恃宠而骄”起来。 这可不行,她拿点真心出来示好,是要这奴才一心念着她的,可不想养出个祖宗两人怄气玩。 若进忠知她所想,可要大喊一声冤枉,他满脑子都是和敬公主之事。 因着卫嬿婉救了世子一命,又与皇后不对付,和敬公主当初不满如懿夺了后位,屡次伸以援手,想借此要如懿难堪。 但嫡出的公主是有傲气的,她可帮衬着卫嬿婉分走皇阿玛的宠爱,要如懿不好过,却不能看着宫女出身的卫嬿婉登上后位。 当日如懿断发大概也触到了和敬公主的伤心事,她便更瞧不上卫嬿婉了。 这后位怕是难了,贸然行事还可能连已经有的都搭进去。 眼见着王蟾就快要来换班了,外头的人也没个动静,卫嬿婉终于沉不住气了,对春婵说,“把外面那个喊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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