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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食盒一开，苏渺就后悔了。 ——后悔早上吃得太饱。 食盒一共三层，摆上了三种不同款式的月饼。 最底下的是广式月饼，也就是外边最常见的样式，以面团裹馅，压制成型后烘烤的工艺。 中间这层则是苏式月饼，常出现在江南地区。 和先前做的酥饼差不多做法，只是这类月饼的水油皮总要更轻薄松软一些，而内馅也更为湿软，还时常会有鲜肉口味出现。 最顶上这层倒是并不常见的品种，不过苏渺来这里之前倒是见过不少就是了。 ——那便是桃山皮月饼。 所谓桃山皮月饼，是在传统广式月饼的基础上，将原用的小麦面粉，以白芸豆代替，再佐以蛋黄牛奶等材料，融合成型再整形烤制。 孙掌事见苏渺目光落在桃山皮月饼上，便以为苏渺是见了新鲜，同她解释道：“这是陛下这次带回来的桃山皮月饼。” “白芸豆做皮倒是方便以蔬菜染色，你看，”孙掌事目光点点食盒，“对比起来，这些个月饼就要鲜艳多彩一些。” 苏渺自然地接话，装作没见过的模样：“那用白芸豆做，想来口感也是要来得细腻独特了。” “还是你明白，”孙掌事笑笑，“那天莫焕山将这些带回来，许多人都不知道白芸豆这工艺呢。” 苏渺笑笑，又问：“那今日这些是……” 孙掌事垂眸一笑：“那日他们争着要尝，我只给他们尝了一部分，想着关键的东西还是得你来试，之后也好应对这中秋家宴。” “毕竟真的到了那时候，也该是你和莫焕山主导为主。”她明里暗里地暗示。 暗示完，孙掌事又伸手带过食盒上方，介绍道：“这每个品种，都给你各个味道留了一个。虽说鲜甜不一，但你尝了总有裨益。” 苏渺大概数了一遍，脸上神情都凝滞了。 “这……”苏渺愣住，“十六个，都要我现在尝了？” 孙掌事笑着摆摆手：“那倒不是。” 苏渺松了口气。 就听孙掌事又说：“你慢慢吃便可，不急于一时，总能尝完的。” 苏渺望着十六个大小不一的月饼，不禁扯笑：“多谢……孙掌事，定……不负所托。”
第21章 月饼总动员（二） 从莫回头这边听说了什么“中秋家宴”之后，俞芮就有些担心。 加上这月事也是最累人的两天，俞芮真怕苏渺会累垮。 果不其然，俞芮重新带着莫回头到苏渺身边时，苏渺正对着十来个月饼愁眉不展。 六个广式月饼，五个苏式月饼，还有六个从未见过的月饼。 俞芮凑近望了两眼，在苏渺身边坐下。 “听说孙掌事找你说中秋家宴的事，”俞芮才坐定就凑到苏渺身边，“怎么？让你挑一款月饼？” 苏渺扯扯笑：“如果是，那便好了。” 俞芮：“怎么说？” “孙掌事交代了，让我以此做参照，来和莫焕山打点中秋家宴。”苏渺叹了口气，重新看向这些月饼。 俞芮“啊……”了一声，面露难色：“这不就是让你做出和这些不一样的？” “可……”俞芮蹙眉，“这外边能见到的月饼都在这了吧，还能怎么创新？” 苏渺又叹一声，说：“只能一边尝一边拆方子，然后尽可能避开这些，或者做出些新花样了。” “你身体吃得消吗？”俞芮担心道，“要不要我帮你什么？” 苏渺眯起眸子看着俞芮笑起来：“那……我说你做？” 俞芮也眯起了眸子：“那……我的报酬呢？” 苏渺拿起一个月饼，递给俞芮：“请你吃月饼。” 俞芮侧头，装作勉强的样子重新打量了苏渺一眼，接下了月饼：“行吧，你成功打发我了。” 苏渺递过来的是一个橙黄色的月饼，上尖下圆的外形之上，还印上了一道长弧，乍一看这像是颗桃子。 俞芮心想着还得给苏渺留，便只是随口咬了一小口。 原本想着装模作样地品一品就算了，谁知这味道竟是出乎意料地好认。 “桃子！”俞芮惊喜溢于言表，“苏渺你尝，桃子！” 苏渺接下月饼，也咬了一口。 桃山皮月饼经过几天回油，酥松却干噎的表皮已然变得细腻油滑。 但不比传统广式月饼表皮那样湿软，桃山皮月饼在回油的同时，仍然保留了一定的硬度，与绵软的内馅形成对比。 ——当然，这与桃山皮月饼总比广式月饼要厚实一些，也有十足的关系。 苏渺用舌尖抿化了月饼外皮，又在咀嚼同时尝起了内馅。 内馅用来成型的主要原料，应当是与外皮大差不差，只是里面还有些丝状果茸，倒是有些新鲜。 俞芮问道：“里面的果肉，是冬瓜蓉和桃子煮的？” “按说是冬瓜蓉没错，”苏渺沉思，“可冬瓜蓉味道更为黏腻，总会与桃肉对比出差异。” 闻言，俞芮也望着月饼思索起来。 可很快，苏渺便一扫愁容，惊觉道：“是脆桃和软桃。” 往常水果馅的果茸，都会以冬瓜蓉作基底。甚至就连一部分凤梨酥，也会混进冬瓜蓉来把控成本。 可真实果肉和冬瓜蓉熬制的内馅吃起来总还是有些区别，所以即便足以以假乱真，行家吃起来也会有所出入。 苏渺早该想到，能经由莫焕山带回来的东西，肯定是经得住考验的。 这么一想，里面丝状的果肉，便九成九是来自软桃了。 “我猜……是先熬制了软桃，然后加入脆桃丁稍作炖煮，”苏渺思索道，“这样一来，既能在与白芸豆馅料混合的同时保留桃子香味，还能留存桃子的口感。” “这倒是个可以用的方子，”俞芮觉得惊喜，又似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这个桃肉的脆度……该怎么把控？” 这款月饼里的桃肉很明显是有两种口感，软桃炖煮果泥的软烂细腻，还有脆桃留下的脆韧口感。 苏渺稍作思索，便说：“若是真要留下这个方子，软桃的部分可以收浓过滤，这样便能把桃子的风味提到极致。” 俞芮也跟着说：“还能凸显脆桃的口感！” “对，”苏渺笑着点点头，又说，“先放着，等试完了月饼的味道再一起试方子。” 俞芮点点头，又挑了一个苏式月饼，准备换换口味。 结果一入口，桃肉月饼给俞芮留下的美好就一扫而空。 “呃……”俞芮嘴咧得老大，“这什么……好难吃。” 苏渺望了一眼，莫回头也跟着望了一眼。 莫回头终于遇上了自己能答的题，连忙说：“百果月饼！” 正要张嘴的苏渺合上了嘴，侧眸盯着莫回头。 莫回头连忙闭上嘴，又挠挠头：“你说，我……我不抢答了。” 苏渺弯着眼笑道：“不用，你答你的。下次你记得再答快一点，我还来得及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没有下次了……师傅。”莫回头努力摆出讨好的表情。 苏渺又笑：“我是你师傅吗？别占便宜。” 莫回头“唔……”了一声，嘟嘟囔囔在一边坐下。 苏渺重新接下月饼，品味起这一口百果月饼。 百果月饼在南方并不少见，特别是苏浙一带。 苏渺记得穿来之前，尚且年少的时候，家里老人就喜欢买那种纸包着的桶装苏式月饼。 印象中，百果月饼应当并不算难吃，兴许是这里的做法并不一样？ 苏渺带着怀疑咬下一口，但出乎俞芮意料的是，苏渺并没有摆出觉得难吃的表情，还说：“还好吧。” 说着，苏渺又品一口：“而且工艺来说，算是上乘。” 仔细观察，这苏式月饼的饼皮每一层都是完整均匀的，并没有松散得到处都是。 由此可见，其中擀皮的工艺确实是如苏渺所言，十分上乘。 而里面的各类坚果，从花生，瓜子仁，再到松仁，核桃，以及辅佐的蜜饯来说，用料也是品质极好。 苏渺道：“这应当不便宜。” 俞芮大惊失色，可苏渺却不以为然，她只是将月饼放回去，说：“你只是不爱吃里面的青红丝吧？” “那不是，”俞芮神色闪躲了一下，说话声音都轻了，“还有猪油。” 苏渺笑着摇摇头：“南方的甜口点心很多都会加猪油不说，就连北方一些点心都会用猪油增香，”苏渺反问，“那你就不吃汤圆了？” 俞芮眼神左右摇摆不定：“那……因时而异嘛。” 莫回头听到新词汇，轻轻问：“什么事因时而异？” “你那是因时而异？”苏渺笑了，“这叫双标。” 莫回头又问：“什么是双标？” 俞芮和苏渺都愣了下，俞芮连忙道：“没什么，小孩子别学这些，学不懂。” 说着她便换了话题：“那苏渺，你做的时候也得加这个？能不加吗？” 苏渺思索：“莫焕山带这个回来，总有他的道理。” “就算有青红丝，也是他考量后的结果，”苏渺正色，“他这样的性子，做这样明显的口味改动，倒真的不容易。” 俞芮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问莫回头：“你爹爱吃青红丝？” 莫回头想都不想：“不知道。” 苏渺不动声色给了俞芮一个眼神，俞芮立马收了声。 见状，苏渺又挑了个月饼，掰下一半递给莫回头：“尝尝，这个有没有青红丝。” 连着尝三个月饼多少是会有点腻，也影响对口味的判断。 正好莫回头在这，苏渺也给他一点发挥的机会。 莫回头接下月饼，苏渺也看了一眼截面，说：“多半是椒盐味的，你尝过么？” “尝过，”莫回头点了点头，“不过没吃过这么精细的。” 一想到莫焕山能带回这些到宫里，莫回头却从来都没尝过，苏渺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 安慰的话总是苍白，但苏渺还是对莫回头说了句：“没事，以后吃的都是精细的。” 俞芮也跟着说：“是啊！我们苏渺可是御前大红人，跟着你师傅，以后好东西管饱！” “苏渺师傅，”俞芮扭头笑笑，“给我也来一口呗。” 苏渺失笑，但还是将手里的半块月饼递到俞芮面前：“这里也有青红丝，你可想好了。” 俞芮咧嘴笑道：“那好坏都得试了才知道嘛。”但说着她还是垂眸观察了一下月饼才下口。 兴许是避开了青红丝，这一口下去对俞芮来说倒是并不像尝百果月饼一般了。 微咸的细盐颗粒触到舌尖的瞬间，便扫空了百果月饼残留的甜腻。 而紧接着，咸甜适宜的内馅，就在松仁花生还有扁瓜子仁的拒绝下，溢出了别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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