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拦着我干什么?” 汤一鸣着急上火地瞪孟舒澜,“耽误了治疗你负责吗?” “阿清中的不是毒药,是……” 孟舒澜难堪地向汤一鸣解释,说到最后却有些羞于启齿。 汤一鸣等得着急,连声催促道,“将军中的不是毒药是什么?蒙汗药?千日醉?你他妈平日里没那么磨叽啊?!” 实在是看得心里窝火,汤一鸣又把人扒拉不开,只能是在一边跳脚瞪眼干着急。 “合欢!” 孟舒澜也被他吵得心烦,眼一闭心一横,咬牙道,“阿清中的大概是合欢散之类的。” 汤一鸣愣在当场,瞄一眼马车,又瞄一眼孟舒澜,见他耳尖都红了,才仿佛见鬼一样将扒拉着孟舒澜的手撒开,双手高举,面皮扭曲僵硬地问:“合欢?将军?谁这么想不开?人还活着吗?” 孟舒澜给了他一脚:“说什么蠢话,快去配药!” 汤一鸣立马端正态度,挠挠头嘀嘀咕咕道:“合欢类药物很多,也不知道将军中的哪一种。” 然而抬头一看孟舒澜的脸色,汤一鸣也歇了上去看一眼的心思:“行吧行吧!我先去搞点醒神的药,你……想办法把将军弄进来吧。” 汤一鸣撂下这么一句话,就急匆匆跑进自己的小医馆儿去配药。 孟舒澜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马车,有些不知所措。 都不是一无所知的懵懂孩童了,合欢散什么药性大家都心知肚明,眼下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更不敢贸然掀了车帘去看,怕看见某些只是想就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孟舒澜抹了把通红的脸,在心里唾弃训斥了自己一番,才到车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阿清,你怎么样?” 晏清没有回答,但马车内却传来脚步挪动的声音。 孟舒澜松了口气。 看来阿清还是清醒的。 心里隐隐的失望,叫孟舒澜觉得难堪。一时竟觉得不知该如何去面对晏清,却忽地看见马车一晃,紧接着就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阿清?!” 孟舒澜顿时没了东想西想的功夫,一步冲到车前掀了帘子,就见晏清摔倒在车内,脑袋撞在车门边上,肩部一片濡湿,马车素净的窗帘上蹭着一抹血色。 孟舒澜瞳孔猛地一缩,面色冷沉地迅速翻上马车:“阿清,得罪了。” 小心地避开晏清的伤口,孟舒澜将人整个打横抱起,快速下了马车。 在药性的刺激下,晏清本能地往孟舒澜身上蹭,孟舒澜顿时浑身僵硬,脚下步子却是一点不慢。 “阿清,你清醒些。” 孟舒澜一边抱着晏清往里走,一边避着晏清无意识的动作,又怕动作太大牵扯到她的伤口,一时苦不堪言,只得出言提醒,只是声音暗沉,带着压抑的沙哑,“老汤备了醒神的药,待会儿让他给你解了药就没事了。” 话音刚落,孟舒澜便感觉怀里的人忽地一蜷身,一股温热湿润的液体立马从肩头流下,打湿了他的手,而晏清也随之安静下来,只是身体仍不住地在打颤。 孟舒澜眉头紧锁,心里又是难受又是生气。 她这一路,就是靠着不断伤害自己来保持清醒的吗? 若是自己没有发现,让她直接回了侯府,以她的个性,为了不让侯夫人担心,她是不是就打算用这样的法子挨到药效过去?! 小医馆内汤一鸣已经配好了醒神的药,见孟舒澜脸色阴沉地抱着晏清进来,连忙迎上来,就见孟舒澜指缝里都渗了血,猛地一拍脑袋:“我这脑子!这种药下得猛了会刺激血液加速流动,以及肌肉紧缩。将军本来身上就有大伤口没好全,这会儿肯定是崩开了!” 汤一鸣一边跟孟舒澜说,一边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张小塌出来,示意孟舒澜将人放下:“这是清心膏,你给将军在太阳穴、人中穴涂上,能缓解药性。” 汤一鸣将清心膏递给孟舒澜,又取了银针在晏清的几个大穴上扎了几针,见血止住了,才替晏清号脉。 孟舒澜捧着药膏,看着晏清苍白的脸色上泛着病态的红,秀眉紧缩,双眼紧闭,紧抿的唇已被咬破渗出血来,红得扎眼。 说句不吉利的,面前的人看上去就像是丧葬上会用到的纸扎人,稍用点力就会戳破那纤薄的面皮。 等孟舒澜小心翼翼地在晏清的太阳穴和人中穴涂好药膏,汤一鸣也诊断出结果来了。 “是承恩露,剂量不小,但还在常人能忍受的范围内。” 汤一鸣一边跟孟舒澜说,一边配解药,“这种药见效慢,后劲猛,一般意图寻欢作乐的人很少会选择这种,倒是想要掐准时机暗算的用得多。”
第25章 羌国内乱 “这个剂量的药,一般半个时辰见效,也就是咱们将军功力深厚,又心性坚韧非常人能比,才撑了这一个多时辰。” 汤一鸣话里止不住对晏清的钦佩,却又对下药的人一通贬损,“也不知道是哪个猪脑子,连用药要根据人的具体状况来确定剂量都不知道,也敢玩儿这一套。” 孟舒澜看着晏清平和了一些的眉眼,眼底一片阴鸷。 汤一鸣不知始末,但孟舒澜却大概心里有数。 看一眼晏清昏睡的容颜,孟舒澜心里对于温哲茂私通后妃的前因后果明白了一大半。 温哲茂想要通过毁了阿清贞洁的方式,让阿清成为他的人,为他办事,却被阿清反将了一军。 至于李贵妃,以阿清的脾气本性,和之后她疯癫的反应,估计早就和温哲茂有勾连了,虽不知阿清用了什么方法,但总归不是冤枉他们两个。 还有肃王妃晏灵儿,阿清的堂姐,今晚的事她绝对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是出谋划策想要暗害阿清的人之一。 孟舒澜心里揣着事,接过汤一鸣煎好的药,将晏清叫醒:“阿清,把药吃了再休息。” 看着她将药吃下去,面上的红潮消退,只余下刺目的苍白,孟舒澜不由得心紧。 既然牵扯到了晏灵儿,晏康平自然不可能脱得了干系,那被他请来的晏齐威是什么样的人,也就不难猜了。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喝了药清醒了大半的晏清还有些断片,又见孟舒澜怜悯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皱眉,回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在他手里落下了把柄。 孟舒澜摇了摇头,接了她手里的药碗,却也没对晏清隐瞒自己心里的想法:“只是觉得你身边个个是想暗害你,利用你的人,很累吧?” 晏清玩笑般地笑笑:“你这一路去西疆,还有就任等一系列事,想要暗害、利用你的人只会比我身边的更多。到时候你就知道累不累了。” 孟舒澜垂下眼,似被她逗笑了,嘴角噙着浅笑,羽睫遮掩下的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冷,思绪有些走远。 还有三天他就要离开康都去西疆,晏家的事他不好插手,但肃王府那边想动点手脚,倒不是什么难事。 “先前听你说到了南川洲的事情,是有什么眉目了?” 晏清见他有些心不在焉,只当他是想到那些世家往西疆塞的那些心怀鬼胎的人,觉得任重道远。 她如今挂着个将军的名头赋闲在家,也帮不上他什么,就不好多问,倒是随着意识的清醒,想起了他之前说的南川洲的事,不免问上两句。 听晏清问起南川洲的事,孟舒澜心里那些小九九只得暂时搁置,回道:“南川洲闹了蝗灾,但羌国朝廷并没有作为,甚至没有减免赋税。如今南川洲饿殍遍野,灾民成荒,民乱只是时间问题了。” 晏清若有所思地点头:“南川洲虽然地处羌国边境,物资匮乏,但却是入羌的第一道关卡。按理,不管哪一任羌国国主都不会不管,除非出现了什么更紧急的事,让他顾不上边境。” “内乱。” 孟舒澜结合之前晏清说起过的事,立马想到了关键,“只怕羌国国主已经是凶多吉少,羌国皇庭为了争权夺利已经是乱作一团,自是没有功夫再管一个边境小城的死活。” “皇庭无暇他顾,底下的官员为了敛财,更不会管百姓死活。” 晏清按了按眉心,有些意外。 羌国此次内乱,比上一世来得要早。 上一世南川洲蝗灾之后,羌国皇庭的反应还很迅速,南川洲短暂地动荡了一时也就平歇下去了,这一次只怕是要反。 “这时出兵拿下南川洲,岂不是轻轻松松?” 汤一鸣忽地插了一嘴,“然后接管灾民,恩威并施,便能将南川洲划入武安的版图了。” 晏清却摇头:“若是没有那些世家插进来的探子、脓包,这未尝不是一种手段。但那些家伙没有清理干净的情况下贸然出手,只怕会让那群看不清形势的蠢货搅了局,落个适得其反的结果。” 汤一鸣耸耸肩,将手里东西放下:“我就随口一说。不过我还以为将军你会说趁人之危侵占他国领地这事不地道,将我臭骂一顿呢!你这样,让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晏清愣了一下,落在汤一鸣眼里却有了几分默认的意思。 汤一鸣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是吧?”然后耍宝一般地拿绷带指着晏清,“说!你把我那个正直果敢的将军藏哪儿去了?!” “滚!” 孟舒澜与晏清异口同声地斥了他一句。 汤一鸣撇撇嘴:“这默契的,一言不合就叫人滚蛋的臭脾气,是你们俩本人没错了。” “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滚。” 汤一鸣扬了扬手里的绷带,啧啧两声,“将军你也是真够猛的,伤口都崩了还能面不改色地跟他谈正事。”又瞥一眼孟舒澜,“你也是够心大。” 汤一鸣这一通怼下来,孟舒澜猛然醒悟,意识到自己被晏清带偏了思绪,竟然忘了她伤口裂开了这回事。 一想起晏清为了维持清醒,还故意拉扯伤口,用疼痛刺激自己,孟舒澜就又是心疼又是气。 然而他还没开口说她两句,就听晏清说道:“不过是伤口裂开了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孟舒澜听得她这话,心里一怄,却听晏清又道:“当初被西戎人背后阴了一刀,我不还是一边趴床上让小由姐缝针,一边跟我哥汇报军情?” “将军,您是这个!” 汤一鸣闻言给晏清竖了个大拇指,“够勇!” 孟舒澜一听她提这事,就是满心后怕,开口时两人都能听见他磨后牙槽的声音:“你还很得意了?你知不知道那次有多凶险?就连小由姐都说晚回来一步就救不回来了。” 眼见孟舒澜发火,汤一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识趣且从心地缩到一边:“我先去看看炉子上的药。” 晏清努努嘴,才猛然间想起这人之前因为这件事,给自己甩了好几天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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