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颇有些无奈地抬手想替她擦去眼角的泪花。 青衣眼见着晏清抬手,连忙拿手背在眼睛上一揉,转身又跑门口将汤一鸣拦下:“药给我。” 汤一鸣把盛着绷带、药膏的托盘给她。 青衣单手接过托盘,反手就将门扣上了! 汤一鸣被门扇起的风吹了一脸才反应过来:“你把我关外面干什么?我还得看看将军缝合后的伤口有没有发炎呢!” 孟舒澜拍了拍汤一鸣的肩膀,将人扒拉到一边:“待会儿让你师叔看看就是了。” 汤一鸣一想也是,便跟着孟舒澜到一边嘀咕去了:“我师叔可比我师父脾气怪多了,你能请动她也是能耐。” “洪御医还在太医院任职,皇亲国戚的面子她还是得给的。” 孟舒澜说得理所当然,汤一鸣却是撇撇嘴道:“少糊弄我,真要是她不待见的,皇帝皇子她都不带见的。” 孟舒澜挑眉:“随风递的阿清的帖子。” 汤一鸣恍然大悟:“你还挺鸡贼的,知道我师叔欠着晏帅人情,她不可能甩将军脸子。” 孟舒澜没说他说的对或错,只是道:“你还是不了解你师叔。” 汤一鸣一耸肩:“正常,我就没见过她几次,对她的了解跟一般人没什么区别。” 他们这边说着话,那头青衣娴熟地替晏清换药更衣。 最后临出门时,孟舒澜还将汤一鸣拐上了:“借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下自己的师叔不好吗?” “好个锤子!” 汤一鸣被随风提溜着按上马,恨不能锤孟舒澜一顿,“你不知道她不待见我吗?我是吃饱了撑的去她那儿找不痛快?!” 孟舒澜却是摇头:“跟你客气两句你还听不懂了?阿清这边赋闲在家有洪御医可以照看,边疆将士却只有你们几个军医。若能有更好的治疗方法,每年也能少些因伤病去世的兄弟。”
第28章 惑神胡禾 孟舒澜这么说,汤一鸣就明白了。 合着这人是叫自己去偷师学艺的! 当下也不用随风按着了,自己就乖乖骑着马跟上。 马车最后在洪家医馆外停下,孟舒澜替晏清打了帘,那头随风便进医馆同医馆的小童说了两句,小童打量他们一眼,道:“几位请随我来。” 小童带着晏清一行人进了医馆,穿过一处小院儿,在一处厢房落脚。 “几位请在此稍后。” 小童示意孟舒澜等人留步,又对晏清道,“晏将军请随我到西厢房,主家已经等候多时。” 汤一鸣跟孟舒澜对视一眼,问小童:“那个,鹤鸣啊,不知道我师叔她最近如何呀?” 小童鹤鸣抬眼扫了他一眼,恭敬道:“劳公子挂念,主家一切安好。主家交代了,公子若想学她的本事,大可以直接开口,不必由外人开口。主家只希望公子学成之后,能为边疆将士尽心尽责。” 汤一鸣闻言一惊,扭头朝孟舒澜看去。 什么偷师学艺?这人根本就是已经跟他师叔商量好了! 孟舒澜却是已经自来熟地自己添了茶,对于汤一鸣的眼神质问仿若未闻。 “好好学。” 晏清却是拿右手拍了拍汤一鸣的肩膀鼓励道,“以后兄弟们就靠你们了。” 汤一鸣瘪瘪嘴:“你这话说的跟你以后不回来了一样。” 晏清却好似没听见一样,跟着鹤鸣离开了。 一路穿过晒着药草的庭院,清苦的药味中混杂着酸涩的草腥味,但却又奇异地分出几层味来,倒是比一些普通的香料更叫人回味无穷且提神醒脑得多。 晏清好奇地扫了两眼晒着草药的簸箕,却嗅到一丝似有若无地暗香,叫她顿时停住了脚步。 这个味道,她在替自己添茶的宫女身上闻到过。 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茶上,这香气混在茶的香气中并不易察觉,加上这茶本来就被动了手脚,本就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她才没有注意到那么多。 但现在单独闻到这个味道,晏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了起来。 “请问这是什么药?” 晏清问前面带路的鹤鸣。 鹤鸣见晏清停下脚步打量药材,有些许对自家主人被怠慢了的不悦,但却依旧客气地回答:“回将军话,此物名为香胡禾,是西域那边传进来的,可活血止痛、舒心解闷。只是此物还有致幻、起兴的功效,所以一般不可乱用,便是晾晒,也需得用苦连翘压着它的味儿,不然容易引起不适。” 晏清状似平静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香胡禾,西域…… 再加上北边雪原独有的雪石粉,承恩露中最重要的起兴的引子,以及延迟药性发作并放大药性的主材料便齐全了。 西南羌国和雪原十二部在上辈子相继发难,西戎趁火打劫,皇帝积劳成疾,温哲茂登位,整个武安改朝换代不过是四五年的时间。 之后自己在同雪原十二部的一次战役中失利,便被强制召回康都,被诬告叛国,惨死冷宫。 若说这背后没有外族人的掺和,她绝对不信! 甚至朝中还可能有跟他们勾结的权臣。 晏清心中顿时愤然不已。 边疆战士抛头颅洒热血,将狼子野心的外族人挡在城墙之外,这些在京城中安享富贵的人,却为了自己的权势而引狼入室! 除却愤怒,她心里更多的还是疑惑。 父兄已死,她自己只是一个七品小将,有什么值得人费尽心思算计的? 晏清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晏家军,那支晏家人一呼百应的长胜之师。 “晏家丫头,你外在的伤只是次要的,肺腑之症才是真正导致你久病不愈的原因。” 忽地一声“晏家丫头”,叫晏清从沉思中惊醒。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自己的世叔康永安才会这样称呼自己,但他远在东南越国经商还不曾回京。 “汤一鸣的伤口缝合得不错,只是药开得不太行,我给你换两副药方,内服外敷,最迟两个月应该便能脱痂,只是肺腑之症你还得寻别人。最主要的,是要静心休养,不可过忧。” 晏清看着眼前同自己母亲一般年纪面目慈善的妇人,才猛然间惊觉自己竟然在不自知的情况下结束了看诊,甚至身上的伤都重新包扎过了。 洪御医洪巩见晏清猛然惊醒的模样,摇头叹息道:“你就是太像你爹,总是将什么事都揣在心里。不然,也不至于被香胡禾影响到陷入自己的思绪,而对外界无知无觉的地步。” 晏清骇然:“这香胡禾药性这般生猛?” 洪巩却摇头:“香胡禾只是引子,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你自己。不过有此一遭,你也能得个提醒,免得日后着了道。” 晏清凛然,恭敬地颔首:“多谢大人点拨。” “叫什么大人?” 洪巩闻言却是眉毛一竖,“以我同你爹的交情,你该称我一声姨。”说着却又声调软下去,“不过这也怪不着你,这些年为了避嫌,我也没上你们那儿走动过,连送你爹最后一程都不敢。” 晏清听得云山雾罩,却只知道洪巩同她爹有交情,其他是一概不懂了,而洪巩也没有想多说的意思,她自然也不好问。 洪巩又交代了晏清几句,便也不多留她,只是叫了自己身边的一个药童跟着她:“这段时间就让云舞跟着你,她在我这儿也学了十来年的本事,也该自己出去练练了。” 洪巩说完就撵人走:“行了,你回去好生歇息。瞧这脸色憔悴的,怕是许久没睡过好觉了。” 这却是说中了。 自从重生回来,晏清就总觉得像在梦中,生怕自己一觉睡下去,再醒来便是一场空。 再加上这段时间事赶事,没一件能出半点差错,她确实是很久不曾睡个好觉了。 “我配了些安神的香,回去点上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有什么烦心事明天再说,你如今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如此才能更快地好起来,才能更好地应付可能发生的事。” 洪巩又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才话头一转,“你那个小军医就留在我这儿,等你什么时候伤好开拔了,再来将人提回去。”
第29章 抄家流放 晏清听着这话,总有种自己没钱付药费,得把汤一鸣压在这儿抵债的错觉。 能将助人为乐说成恶霸放高利贷押人抵债的,这位洪御医也是奇人了。 “清代一鸣谢过大人……” 晏清话还没说完,就见洪巩吊着眼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敢再说句不合她心意的,她就能给自己扔出去。 “谢过谁?” 洪巩问道。 晏清眼观鼻鼻观心地改口:“谢过洪姨。” 洪巩这才满意,却偏做不耐烦道:“谢什么谢?他是我师兄门下的,我这个做师叔的指点他一二也是应当的。就是要谢,也该他自己来谢,你操这老多心的,还嫌自己累不着啊?” 晏清被她这摸不清喜怒的态度闹得哭笑不得,倒是暂时将些有的没的忘到一边去了。 毕竟光顾着跟上她的思维,就够人耗去大半精力了。 之后的几天,晏清便被云舞和青衣两个轮流盯着休息,就连负责管理随晏清回京的晏家军的刘诏,以及负责暗卫的燕七,都被青衣警告了个遍,除非非常紧急的事,一般都不会报到这边来。 晏清开头两天还不习惯,但渐渐的适应了之后,确实感觉放松不少,面色也不似之前苍白。 等晏清回侯府的时候,才知道她在孟舒澜的别院养病的这几天,整个康都城都闹翻了天。 宽阔的长街上,行人摊贩皆惶惶地让到两旁,披盔戴甲的宿卫军急匆匆地从长街上跑过,沿途不少店铺都被贴了封条关门大吉。 晏清的马车也因为避让军队,被迫停在了路边。 晏清撩了车帘看了两眼,还没问出了什么事,就听一旁站着看热闹的人八卦道:“李家这回可是真栽了!李尚书被革职了不说,还被查抄了近半家产。啧啧,瞧瞧这些官爷忙得脚不沾地的,李家吃得滚圆啊!” “哼,这李家仗着自己族里是跟太祖打天下起家的,平日里嚣张的很,作威作福,搜刮民脂民膏不够,竟然将手伸到了国库里!人心不足蛇吞象!” 前一个刚八卦完,马上就有人接上了,“落得这步田地,简直就是活该!” “要我说,圣上都是罚得轻了!就该叫羽林军抄了李家,装两个国库都够了!”又一人接嘴道。 “可不敢乱说!李家从太祖开始发迹,哪儿是那么好盘的?别看他们这会儿落魄,但想按死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是容易得很。” 这话一出,顿时议论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但很快便有一个新的声音响起。 “我看,这怕是李家把国库挖得狠了,叫圣上下了决心,要叫那些吃国家血肉的吐点儿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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