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三套吧.....”张云悄悄看了看众人眼色,话没说完,憨笑了两声。 木兰看着她身上的短褂,蹙了蹙眉,“旧衣不能再穿了。” “夹棉的得做两套,里衣也量套新的,天凉不好晒被褥,也得多备一床。”许三七自说自话地盘算着,瞧着还挺高兴。 “好......”张云自个儿是不在意的,不过听她念叨就觉得什么都好,就是费钱。 她也能挣些钱了,至于怎么花,除开买木料要支去的银钱,剩下的她都听三七的。 热帕子擦完脸,另起锅烧水,用来做朝食。 酸豆角切末儿,炒一个蛋花做臊子,煮半锅子索饼也就够吃了,许三七开了窗,水汽漫出去,索饼是她昨夜在人家摊上买的干面子,比自家做的细,她买了半麻袋当是尝鲜,那摊主说是做的水面,吃着筋道。 蛋花吃着差点儿意思,酸豆角还是炒肉末来得好,不干也不腻味,没肉末就只能在汤底下功夫,白药子炖的筒子骨做汤底,撇开上头的油沫子,骨汤淡而清,白药子炖的粉粉糯糯的,光是喝汤都觉着舒坦。 吃完一碗热乎的索饼,手脚都暖和了些,许三七起身放碗,舀了瓢水浸在盆里,秋末井水冷,溅上手背,凉丝丝的。 收拾完碗筷,张云背着一筐子木料出门去了,木兰在屋里给番柿子扒皮,许三七捡了柴,切了点细辣子和酸豆角装罐,磨磨蹭蹭地备好了出摊的东西。 “昨儿真有些冷了。”许三七锁了院门,被风吹了个哆嗦。 木兰抬头看了看天色,海面上积了些薄薄阴云,她含糊道:“明日兴许会落雨。” 再往后,也难有大日头了。 巷子里好几家都闭着门,也就周家阿婆还坐在门后,见她们走院后过,停了手上磨蛤粉的活儿,招呼道:“许丫头,出摊儿去撒?” “是嘞。”许三七笑着回了话,寒暄问道:“这么冷,怎得还敞着门做活儿?” “吹不着,热着呢。”老太太把磨好的蛤粉给她们瞧,才捣碎的泛着些紫光,磨细了才是白的。 时辰还早着,巷子里静得很,走出来老远,许三七心里还想着事儿。 木兰看出点儿端倪,先开口道:“她儿子儿媳在外头行商的。” “那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许三七心下了然了。 敞着门,有人回来了一眼就能瞧见,就算只是远远见上一面也是好的。 出了巷子,风反倒小了些,靠渡口的铺子大多开了张,依稀能听见几声吆喝,木牌坊底下热闹不减,卖炸海货的蔡阿婆昨日没来,祝欢靠着石狮子吃炸得金灿灿的环饼,见她来了就上手帮忙摆开摊面。 “说是蔡叔病了,她留家里照看着呢。”祝欢一早来就打听过了,这话是她从卖栗子的婶子那儿听来的。 许三七扔了把柴进小灶,闻言随口搭了句话:“兴许吹凉着了吧......” “也是。”祝欢把装酸豆角的罐子摆出来,想了想说:“我回头叫我哥也多穿些。” 海上风大,好在祝风如昨也不必去太远的地方。 天儿冷,酸汤卖得更快了,比起不温不凉的饼子,人更乐意吃点儿烫乎的,许三七忙活了一会儿,卖完一盆鱼片,木兰就接走了她手里的活儿,赶她去歇着了。 在摊子上吃朝食的客人们是最能唠嗑的,彼此之间混了个面熟,一眼望去,好几桌显然是约好了一块儿来的,她个做朝食的摊子,倒叫这帮人吃出茶楼酒馆的排面来了。 “昨儿吃羊肉,昨儿又要鲜虾,你们哪个能去的,到时候也给咱说道说道,也算是见着世面了。”说话的是个豪爽汉子,自个儿带了黄面馍馍,包了勺酸豆角,往酸汤里一沾,大口吃着。 “去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哪是你这糙人吃个朝食能碰见的?”有人笑着打趣道。 “那可说不好,咱吃不着还看不着么?”不找那落座的,找个端盘洗盏的总能找着吧。 许三七听了一耳朵,也知道李家昨儿要找的厨子是会做鲜虾的了。 “听说这李家老爷子就好这一口,怪不得昨儿我上摊子上买虾,价儿都往上翻了一番。”旁人就听个乐子,有消息灵通的也不吝啬,就是这话里话外还带着些怨气,叫人哭笑不得。 “怎么说?” “昨儿张的榜,说是一人二两银子。”那人答道。 有人听了个囫囵,纳闷道:“原先不也是二两银子?” “那区别可大了,先后定的是一人三道菜,统共就二两银子,我找客栈的伙计问过了,这鲜虾的菜色一人一道足矣,若是被挑中了,一道便会给二两银!” “嚯!那当真是大气!” “那可不!” 一道菜给二两银子,若是个有本事的,把这事儿包圆了,拿它个六两银,半年都不愁吃穿了,也明摆着就是说这鲜虾是宴席上的重头戏,定是有不少厨子上赶着送菜去了,怪不得这活虾的价也往上涨。 许三七想到自个儿上回送去的那道豆腐酿虾,有些意动。 算算时辰,去赶个热闹也来得及,她扯了扯木兰的袖子,后者刚把最后一屉子炸鱼片捞出油锅,放下竹筛顺着她的力道弯下腰,就听她小声道—— “一会儿陪我去趟客栈。”
第72章 捶肉虾汤 * 想挣着六两银子的人实在不少。 客栈门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许三七没再瞧见那日闹事的厨子,她上回来是赶着时辰来的,就没见着什么人。 黄麻纸写的告示被遮得死死的,她踮着脚也只能看见别人的后脑勺,木兰倒是很灵活地钻进去了,许三七在人群外围做了些无用功,被眼尖的客栈伙计一把拉了出来。 “你在这挤个什么劲儿呢?”伙计颇有些无语地数落她。 “我...先看看。”许三七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伙计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有人从人群中挤出来了。 “和说的一样,虾,二两。”木兰言简意赅。 许三七点了点头,往大堂里张望了两眼,打听道:“里头已经挑上了?” “一早就有人来了,后厨灶都不够用的,我们掌柜的派人盯着呢。”伙计悄摸着给她透消息。 许三七扫了眼门后站着的人,小声道:“这没个把时辰轮不上吧....” “我给李家的人递个话,你搁这儿等我,别瞎跑。”伙计凶巴巴地嘱咐。 许三七闻言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恍然间又想起来忘了问人家叫什么,只好乖乖地在原地等着。 不一会儿,叫秋水的伙计回来了,领着她往后门去。 “还是上回那个屋,他们叫你直接进。”秋水带着她从后院绕到后堂,伙房里热火朝天的,门后还有人看守着。 许三七转头交代了两句,木兰便在堂后找了个空桌坐下来,没跟着她往雅间去。 “昨儿来的还是那几个么?”许三七跟着秋水上楼,一路上碰见好些个端着菜盘的伙计,瞧着面生得很。 “上回吐了的那个没来,换了个人,我没敢细瞧。”秋水说。 许三七心想,这活儿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吃吐是迟早的事儿。 她进屋时,桌上的人已经一脸菜色了,有了后车之鉴,有眼色的人赶忙叫人添了凳子进来。 李家大管家还记得她,笑呵呵地开口,“许小老板,昨儿可是也来送菜的。” 明摆着是打听过她了。 “想来试试。”许三七老实答道。 “我叫人给你挪灶,先跟着尝尝?”座上有个小管事问。 许三七本也不急,规规矩矩地坐下,回道:“好,多谢。” 不一会儿,秋水端着菜盘子进来了,趁着桌上的人动筷子的功夫,凑到她身旁耳语了几句。 许三七从钱袋里掏了把铜子出来递出去,冲她眨了眨眼。 端上来的是一道白灼虾,配了碟蒜水儿,秋油和米醋调的料汁儿,她夹了一筷子便没再动了。 虾肉没腌好,留了腥味,蒜水儿味儿没盖住腥,闻着也差点儿意思。 有伙计进屋添了茶,她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倒是不错,细品回甘。 管事是个健谈的中年人,见她也只动了一筷子,便打开了话匣子。 “这是第十四道了,姑娘吃着可还好?” 许三七不说得罪人的话,埋着头又咽了一口茶,才说:“算是正经做法。” 此话一出,管家倒是高看了她一眼。 小管事则是开始大吐苦水:“菜是正经菜,我看这帮厨子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我估摸着一会儿端上来的还是这白灼虾。” 不是第十四道菜,是第十四道白灼虾。 许三七闻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方才菜端进来的时候,桌上的人脸色都差了好些,大管家干脆都不动筷子了。 有人开了头,屋里几个不约而同地都抱怨起来了。 许三七瞥见主位是空的,也没问,自顾自地喝茶。 “上回做的那道豆腐酿虾,府里很是满意,我就猜姑娘昨日会再来。”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坐在大管家左手边儿,瞧着说话像是比那几个小管事有分量。 许三七正要回话,伙计又端了两盘菜上来。 果真有一盘白灼虾,剩下的是一道炸虾。 方才开口的那小管事一脸明了的神色。 她各夹了一筷子,这两道做得倒是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错处。 炸虾面上金黄,摆盘瞧着也是花了心思的。 同样的菜色,桌上这些人已经尝过十几盘了,吃着也就觉得大差不差。 许三七瞧着撤下去的菜盘,觉得有些可惜,屋里气氛沉闷得很,她想了想还是挑起了话头,“白灼虾看重火候,后头用葱姜水去了腥,再用竹筛子下锅,较的是手感,虾肉熟了便会重些,煮出来是嫩重带脆的口感最好,白灼汁儿用果子酿的醋比米醋好,秋油浓重,用以上色,会夺了虾的鲜味......” 话音刚落,屋里几个管事猛地起身,许三七懵懵然转头,门口站了个着藏色锦衣的青年,身形和陈奇有些像,但没他那么高的个子。 李淼见她望过来,便有些局促,更别提屋里还站着一圈人。 “都坐下吧,姑娘你....你接着说,不必管我。”青年在主位上落座,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斟茶。 许三七觉得他有些面熟,像她那说了一半的话一般,叫人想不起来,索性也不再开口了。 她有点想走了。 好在很快又上菜了,这回不是白灼虾,是一道什锦虾仁,虾肉处理得很干净,入口弹滑,青笋切得有棱有角的,木耳焯过水脆而不干,鸡蛋花炒得嫩,色泽鲜亮,吃着很是清爽,又不必费神剥虾。 她想再吃一筷子,抬眼才返现青年没动,桌上其余人也就这么干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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