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昉道:“是,也不是。我没空与你解释,这样吧,楚定安闲得很,他又曾是全天下拥有最多女人的人,你去与他闲聊说话,看能不能有所领悟。” 老钱本想嫌弃一下,念在连桃娘子都夸赞其生得漂亮的份上,便打算纡尊降贵一下,去与他闲聊几句。 于侍郎几人,从早到晚在御书房忙碌,将旧卷宗按照吏部的官员名录分了大半,京城最热闹的桑家瓦子出事了。 天气越来越暖和,繁花似锦。勾栏瓦舍向来是十二时辰都人流不息,若是有新戏新人出现,各家棚子更是一座难求。 最近牡丹棚在上演小唱,小唱不稀奇,稀奇的是新人新面孔,黄鹂一般婉转的腔调,绕梁三日而不绝,在能容纳千人的棚子里回荡。 向来爱新奇的京城闲人百姓,花上几个大钱,争抢着去听一场,回去之后好向友人陌生人吹嘘。 牡丹棚的小唱红火,带得买吃食药汤算卦等一并热闹起来,棚前的空处,摆满了各式的摊子。 只要不挡住门,掌柜也不驱赶,人气旺,买卖才旺。 牡丹棚分为上下两层,楼上设置雅间,有钱的世家子弟富绅,多花些大钱要一间雅间,棚子还送茶酒果子蜜饯等吃食。 悠扬的小唱回荡在棚子里,不断有人叫好。楼上雅间的贵人舒适地靠在圈椅里听,也有人觉着没劲。走出雅间站在回廊上欣赏。 台上之人唱得正酣,台下众人听得正入迷,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一道白影,坠落在了台子上。 众人还没回过神,台上唱小曲的人先惊声尖叫起来:“有人跳楼了!” 台上渐渐有鲜血溢出,那人还在不断抽搐。底下众人有人害怕,有人伸长脖子去看究竟,一下就乱了。 “不要吵,不许乱跑,谨防混乱!” 各家棚子都有壮汉巡逻守卫,防止有人生事作乱。领头的倒也镇定,立刻冲到台前,大声吆喝,吩咐护卫拦住他们。 以前瓦舍因为人多出过事,身在天子脚下,府衙尤其重视,三天两头来找瓦舍敲打。 久而久之,各家棚子就练出了一身本事,尤其是像牡丹棚这种大棚,底下普通的座位上,隔着几步就有壮汉守着。 护卫很快就平稳了乱子,领头的将台上之人翻过身,手摊在他的鼻下,气息全无,不禁摇了摇头。 待认清他的脸,顿时惊叫出声:“黄枢密使!” 枢密使的地位,曾经等同于宰相。虽私底下有传闻,新朝将会取消枢密院,但黄枢密使的大名,休说是京城,估计天下都无人不知。 “黄枢密使?”底下有人听到了,也一样惊讶问道。 “宰相跳楼自尽?哎哟,真是热闹!”有人哄笑道。 人多,牡丹棚又明亮,死人就不那么令人害怕了。 何况,死的是黄枢密使,简直比听小唱还让人兴奋。 “他身上还写了字,快念一念,他身上写的什么?”有人眼尖,看到了他本白布衫上的字。 “老夫已老,愿以命相抵,恳求虞氏放过老夫的家人亲族。”领头的辨别着已经染上血的字,念了出来。 “新帝要诛黄氏九族了?”有人问道。 “你没听说,新帝一路打过来,杀了许多世家大族,那是血流成河,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 “京城好些世家大族,都闭门不出,有人听到里面哭声不断,好些人都病倒了。” “这刀悬在头上,不知何时落下来,活人也会被吓死。” “唉,说起来,可怜喽。以前也是顶多抄家流放,至少妇孺幼童能留下一条命。” “这新君的手腕,未免太残忍了些。这杀人上了瘾,世家大族杀光了,就该轮到你我这些平民百姓了,谁也跑不掉。” 牡丹棚掌柜听到出了事,感到晦气不已,听说是黄枢密使时,顿时大吃已经,直觉大事不妙。 “去,赶紧去报官,告诉黄枢密使的家人。退还他们一半的钱,将人都请出去!”掌柜当机立断,吩咐道。 “各位贵客,实在对不住,等事情处置了,下次再来,保管给你们便宜些!”伙计守在门口,不断点头哈腰赔笑道。 客人陆陆续续走出牡丹棚,不断议论。很快,黄枢密使自尽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张仲滕在宫中,衙门的邓推官当值,他本来不管事,无奈之下,只能先让人进宫禀报,自己带着差役,硬着头皮前来牡丹棚。 邓推官一行,到了瓦子口,便被堵住了。 黄枢密使府上的妇孺老小,披麻戴孝,互相搀扶着,流泪呜呜哭泣。 在他们身后,严宗也穿着本白麻服,府上的幼童妇人都低头跟在他身后,流泪不止。 除了严宗,还有曾经位高权重的三品四品朝臣,楚氏宗亲,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 严宗杵着拐杖,老泪纵横,嘶声力竭道:“老黄啊,老严来送你一程了。你先走一步,老夫随后就来。你与老夫一样,辛劳一辈子,到头来,上护不住君,下护不住家人亲族,除去一死,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啊!”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有幼童哭喊起来,稚嫩惊慌失措的声音,令人听得格外难受。 “嘘,别哭,阿娘陪着你,阿娘陪着你去死。”妇人哭着劝,劝着劝着,便痛哭失声。 渐渐地,哭声越来越大,瓦子上空,都被哭声笼罩,闻者伤心。 “唉,可怜喽。这么多条人命。”有人于心不忍,抹着泪道。 “是啊,一家一族,任谁也承受不住,这也太残忍了。” “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以前欺压你我的时候,你们都忘了?”有人不同意,反驳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可是灭族之灾!” 围观的人争论不休,有好些读书人士子也在其中,争得面红耳赤。 “衙门来人了!”有人看到了邓推官他们,主动让开一条道。 “邓推官,你们不是来缉拿他们进大牢,要砍头吧?” 邓推官满脑门的汗,哪答得出来,只能一言不发往前走。 “邓推官不回答,肯定是要抓人了。”有人说道。 严宗脸色灰败,朝着邓推官咚咚磕了几个头,努力撑着直起身,脑门上一团血污。 邓推官看着严宗,他白发披散,血流在身上,不断呼哧急喘,一时都傻了。 严宗仰起头,手朝邓推官伸出,喘着气道:“邓推官,老夫甘愿赴死,恳请邓推官,告诉老夫景元帝的下落,他可是也被杀了?” 景元帝? 许久没人听到景元帝的消息,大家不禁又小声说起来。 “景元帝肯定被杀了。” “景元帝那般的神仙,与世无争,真是可惜了。” 京城的百姓,虽然恨朝廷,恨姚太后朝臣贪官,景元帝却美名在外,对他颇多赞赏。 尤其是读书人,很是推崇景元帝的文采。 听到景元帝可能惨死,他们起初还能保持镇定,这时都忍不住了,纷纷振臂高呼。 “景元帝乃仁慈之君,实在不应落得如此下场!” “先太后已经以命相抵,恩怨已了,赶尽杀绝,非明君之举!” “杀戮何时休?” 邓推官哪答得出来,他岂能看不出来,眼下的阵仗,是他们故意为之。 前来的官员豪绅,都是对新君虞昉不满,他们要借机闹出大事。 邓推官不能乱说话,只能支支吾吾,道:“你们让开,有人报官出了命案,本官要去处置。” 严宗眼神已经泛散,他拼尽全力,嘶声力竭道:“陛下啊,老夫来也,求放过老夫家人......” 哭喊嘎然而止,严宗倒在地上,白衣染血,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众人哗然,将邓推官他们团团围住了。 “得绕人处且饶人,莫要欺人太甚!” “莫要欺人太甚!” 邓推官脸都白了,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警惕地喊道:“退下退下,官府办案,你们休得生事。” 差役也紧张不已,几人背靠在一起,防备着围上来的众人。 眼见暴乱一触即发,外面传来了马蹄声,有人骑在马上,高声吼道:““让开,刑部大理寺府衙,联合一起查案!”
第56章 围着的人群却没有退, 反而激起百姓更大的反感。 “审案,真是可笑啊,朝廷什么时候有律法了?” “律法就是儿戏, 达官贵人杀人放火,照样逍遥法外,律法只能欺负平民百姓!” 群情激奋, 朝着骑马而来的张仲滕等人围了过去,愤愤不平怒吼。 “你们要杀人,何须摆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人都被你们逼死了, 你们还不满意,不如,将我们都杀了!” 张仲滕在马上看到欲哭无泪的邓推官与差役, 也头疼得很。 新朝还未正式成立,百姓对大楚官府的不信任, 被人一煽动, 便对准了新朝。 丁侍郎毫不犹豫打马上前几步,挡在了最前面。他长着国字脸,浓眉,高鼻, 不苟言笑的脸,看上去很是威严端方。 “我是刑部丁侍郎,奉陛下旨意,官府按律审查旧案, 并非杀人。”丁侍郎肃然道,声音浑厚, 坚定有力,开口便表明了来意。 “审查旧案?审查何年何月的旧案?”人群中有人不解, 问了出声。 “刑部大理寺,并府衙一起,审查近年来的命案,涉及到财产争夺,抢夺民女,逼良为娼等等案件。涉案的有关人员,无论官民,皆要带走审问。” 他手朝披麻戴孝的人群中一指,“他们都涉及到了各种案子,当年因为各种缘由,最后囫囵结案,造成律法不公,苦主蒙冤。现在陛下要重新审理,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丁侍郎神色坦然,逐一回答。左侍郎手上拿出布告展示:“布告会张贴在京城城门,贡院,衙门,各大瓦市前,大家可自行前往查看。此次审理旧案,涉案人员众多,时日长,审理起来可能非常困难。但是,陛下坚持严审,律法公平公道,官民犯法,一律同罪!” “官民犯法,一律同罪?”有人难以置信,怀疑地道。 “以前还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而已。”有人撇嘴,明显不相信。 江大学士等人也来了,他们远比张仲滕等人要得百姓信任,大家纷纷问道:“江大学士,真要审旧案,替民伸冤了?” “我先问你们一件事,城郊的田地,都开始在分了,拿到地的人,已经开始在春耕了吧?”江大学士笑呵呵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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