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道:“既有师生情分,那姑娘与谢先生自然是要相互扶持,毕力同心,姑娘有难处之时,也可随时联系谢先生。” “姑娘还需赶路,我便不多送了。”他略一颔首,率先离开。 江辞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手心渐渐渗出汗来。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叫她跟一个安插在大齐的细作相互扶持,毕力同心? 不。 依照方才陈叔所言,这两人乃是代表江淮谢氏,无人知道他们实则出自大燕。 江辞宁定了定心神,她便当他是在代表江淮谢氏笼络她吧。 她垂下眼睫。 如今她在暗处,只要她藏得够好,谢尘安就算是怀疑,也没有任何实证。 车马早已候在谷外,陈星楚亲自送江辞宁出了谷,甚至极有耐心等着风荷与抱露抱着江辞宁哭了一场。 江辞宁好不容易将两人安抚好,回头对陈星楚说:“陈公子,劳你送我出谷,还是快些回去吧。” 陈星楚欲言又止。 徐步凌见他在那磨磨蹭蹭,黑脸道:“陈公子还请回去吧,我会将小宁安全带回去的。” 陈星楚终于开口:“我不知道我爹同你说了些什么,若是为难,你什么都不用做。” 他支支吾吾道:“那些都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自然不能介入。” 江辞宁仔细看向他,青年鹰眼锐利,面容坚毅,双眸之间却尽是善意,隐隐可见幼时捉弄她的那个小少年的模样。 江辞宁一笑:“知道了,星楚哥。” 陈星楚一愣,别扭道:“成,你去吧!” 他一夹马腹,飞快消失在杂草丛生的小径中。 徐步凌无奈扶额:“小宁,这人没给过你好脸色,何必对他那么客气。” 江辞宁拢住袖中玉令。 “你是将军唯一的血脉,将来无论如何,陈叔都希望你平安顺遂。” “陈叔在此向你许诺,只要你持此玉令,将来无论任何情况,都能号令我手下精锐百人。” 片刻后,江辞宁扬唇道:“总要念在旧日情分。” 关系都是需要维护的。 她不怨梦中陈洲未曾出手相救,但如今……梦中早已再无关联之人,表明态度愿作她的依仗。 难道不是一件大好的事么? 江辞宁摸了摸玉令,深深吸了一口气。 如今她需要应付的另有旁人。 她忤逆太后的意思,先是擅自拜见舅舅一家,旋即又一夜未归。 风荷她们哪怕有心瞒住消息,但太后在她身边安插有暗卫,只怕是消息早就传到她耳中了。 她收回目光,眸中多了几分冷意:“兄长,我们回去吧。” *** 华章宫。 太后眯眼抱着猫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懒洋洋听着手下人的禀报。 “长宁公主一夜未归,她的贴身宫女还妄想替主子欺瞒……” 猫儿凄厉地叫了一声,从太后膝头跳了下去。 太后脸色冷了下来:“她翅膀当真是硬了。” “背着哀家的意思去见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舅舅也就罢了,还敢夜不归宿,当真是把哀家的教导都忘到脑后去了!” 宫女们霎时跪了一地。 蓉芝姑姑忙道:“太后娘娘,您千万别气着自个。” 她轻轻替太后锤起肩膀来:“恕奴婢直言,长宁殿下到底不是正经的公主,您又何必为了一个外人气坏自己的身体呢?” 太后叹道:“虽非亲生,这些年哀家却也是花了心思在她身上的,为的不就是给霖儿培养一个可心之人。” 她冷冷道:“别人的孩子到底是养不熟,近来越发放肆!她也不想想,堂堂公主,夜不归宿成何体统!若是被外人得知,我们皇家的脸面都要被她丢干净了!” 蓉芝姑姑替她揉着肩膀:“娘娘息怒,想必长宁公主心中也有数,不敢让此事宣扬开来。” 太后仍不解气:“待她回来,我倒是要好好问问她,夜不归宿是去做什么了?!” 跪在地上的暗卫抬头看了一眼太后,欲言又止。 蓉芝姑姑瞪他:“有什么话就说!遮遮掩掩的。” 暗卫忙磕头道:“回禀太后娘娘,长宁公主是与她那表兄一同回来的。” “哐当——” 香几上的茶盏被太后掀翻在地。 “她好大的胆子!” 今日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不远处红墙连绵,琉璃金瓦熠熠生辉。 江辞宁的马车缓缓驶向宫门。 风荷在一旁道:“殿下,快到了。” 江辞宁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长街,放下车帘。 风荷瞧出她情绪低落,安慰道:“殿下,一个月后便是太子殿下的选妃大典,太子殿下对您那么好,殿下嫁过去之后定能时常出宫。” 江辞宁闻言笑了下:“是啊,总归也不会一直在这宫中。” 马车行至宫门,忽然缓缓停下。 抱露问:“怎么了?” 车夫回头道:“殿下,前面有人正在入宫,劳烦殿下稍微等等。” 这个时候,怎会有人入宫? 江辞宁打起车帘一看,是谢尘安的马车。 进入宫门,需得换轿而行。 抱露搀着江辞宁的手,扶她下马,却见谢尘安负手立在马车旁。 两人自山谷别过,不过两三日。 江辞宁冲他颔首:“学生见过谢先生。” 谢尘安却道:“殿下可知,太后娘娘已然为你的事情动了怒。” 江辞宁垂下眼睫,面色如常道:“学生已有猜测。” “殿下也莫怪我啰嗦。”谢尘安开口道,“如今局面,殿下不若再考虑下卫家。” 江辞宁摇头:“多谢先生的提议,但辞宁已另做打算。” 谢尘安深深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那谢某便拭目以待。” 毓秀宫大门敞开,殿中宫女皆垂眉敛目,大气不敢出。 幼安霸占着江辞宁平日里最爱的那张黄花梨木摇椅,正往口中送着枇杷,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孙蔓怡端坐在一旁喝着银耳莲子燕窝粥,笑道:“都说太后娘娘偏宠长宁殿下,看来的确如此,殿下不在宫中,小厨房里却也时时备着新鲜燕窝。” 幼安正在吃枇杷,闻言呸了一口,冷笑:“本宫看她这好日子也算过到头了。” 孙蔓怡放下燕窝粥,“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长宁殿下还未归来,这些风言风语信不得。” “信不得?皇祖母的人可是亲眼瞧见她与她那表哥夜不归宿,一同回来的!” 幼安掐破手中枇杷:“什么去祭拜父亲,要本宫看来分明是去私会野男人的!” 枇杷汁水染脏了她的指甲,幼安烦躁地甩了甩手,蹙眉:“她怎么还不回来?” 孙蔓怡递帕子给她:“殿下擦擦,别脏了自己的手。” 幼安接过帕子:“这样的脏东西占着我们皇家的地盘数十载,真是想来便让人犯恶心。” “敢问殿下是在长宁殿中吃坏了东西么?要不要长宁给殿下请位太医来。” 幼安循声望去,江辞宁披着一件藕荷色斗篷立在宫门处,红蕖袅袅,竟压得宫墙边生的花都暗了暗。 她心底翻腾起压不住的妒意,但旋即又想到什么,脸上笑意尤胜:“哟,这不是我们长宁殿下嘛,探亲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风荷和抱露面色先变了。 公主此行分明是去祭拜亡故亲人,幼安却这般说! 江辞宁只是一笑:“不知殿下和孙姑娘因何大驾光临?” 幼安见没能激怒她,气得一拍几案:“长宁!你坏我皇家名声,与外人无媒苟合,还不认罪!” 江辞宁霎时冷了脸色:“还请殿下慎言。” 幼安道:“你还敢嘴硬?!本宫告诉你,本宫今日前来,就是奉皇祖母的命令前来问罪的!” “问罪?不知长宁何罪之有,皇祖母又交代殿下什么了?是要殿下捉拿我送审内廷么!” 江辞宁一通冷喝,让幼安缩了缩脖子。 皇祖母只是让她来请长宁前去华章宫,的确没说要定她的罪…… 但幼安又岂会怕她,她讥讽道:“你和你那表兄一夜不归的消息早就传到皇祖母耳朵里了,怎么,你还想瞒天过海吗?” 江辞宁面色分毫不变,“此事就算是真的,长宁又何罪之有?” 孙蔓怡掩唇惊呼道:“殿下!此事关乎女子闺誉,可不能乱说!” 江辞宁面无表情看向她:“不劳孙姑娘费心。” 孙蔓怡愣了下。 这长宁公主一直以来不是最重名声的么? 她自诩也算看透了长宁。 她一个外姓公主,在宫中自然是如履薄冰,这么些年一直规规矩矩,从不招惹他人,跟个面团子似的,为的不就是早日嫁入东宫,谋得一袭容身之所么? 怎么出一趟宫就变了这么多? 她眼波流转,笑起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她又侧脸对幼安说:“殿下,太后娘娘命我们来接长宁殿下去华章宫,也是时辰了,咱们该出发了。” 幼安脸上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是啊,长宁,走吧。” 任你现在嘴硬!待会可等着看好戏! 幼安心急,忙着赶到华章宫看江辞宁笑话,催促抬轿的内侍速度快些。 到华章宫的时候,内侍脸上都是汗。 幼安扯着孙蔓怡下了轿,催促江辞宁:“快一些,皇祖母等你许久了!” 江辞宁脚刚落地,幼安便急匆匆拽着她往宫里走,一边喊着:“皇祖母,孙女把长宁带来了!” 太后靠在椅子上闭眼假寐,外面闹哄哄的也不睁眼。 直到江辞宁的声音响起:“长宁见过皇祖母。” 太后睁开眼,懒洋洋拍了下扶手:“跪下。” 江辞宁垂下长睫,跪到地上。 一旁的幼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她在一旁煽风点火:“皇祖母可不知道,方才长宁在她殿中可硬气了!孙女说她丢了咱们皇家的脸面,她还出言反驳孙女……” 幼安凑上前,拉着太后的胳膊晃:“皇祖母,若是这回不好好惩治长宁,别人还以为咱们皇家的公主都是同长宁一般不知廉耻呢!” “好好管管你自个儿的嘴。”太后不咸不淡看幼安一眼。 幼安被噎住,旋即撇了撇嘴,拉长声音道:“皇祖母——分明是她不对在先,与男子夜不归宿,还不让旁人说……” “长宁何曾与人夜不归宿了?”太后慢悠悠道。 幼安和孙蔓怡皆露出惊愕之色。 江辞宁却眉眼低垂,面色如常。 幼安只是愣了片刻,很快不满道:“皇祖母,今儿个您可别偏袒她!” 她张嘴还要再说,一旁的蓉芝眼疾手快拉住她,哄道:“殿下,太后娘娘听说您来了,特意命人做了殿下爱吃的糕点呢!殿下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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