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私印当然是随身携带的,是以被迁居御极殿时,印信也带了进来。 不过住在这里有段日子。 那枚本以为无用的印信也不知随手放在哪里。 侍女无法,只得随他一块寻找。 好一通翻找后,才在床底找到落在哪儿的印信。 直到这时候,小皇帝终于把目光放到这张纸上的内容。 纵使开蒙没两年,小皇帝也能理解纸上所书。 正是因此,他才更为震惊。 “这……这……”小皇帝瞠目结舌,“要朕纳雁王为后?” “正是。”侍女点头,“雁王乃一届女流,可入宫为后。” “这时候,不该奉诏讨贼吗?”小皇帝正经书不见得记得多少,闲书倒是看了不少,也不知从那本演义传奇里翻出这样的桥段。 侍女又是一默。 随后她叹了口气,道:“纵使起诏讨逆,皇城守军尚在恢复,北地皆是雁王所属,江南又与其暧昧不清,又从何处调兵遣将呢?” “可……可我娶雁王?”小皇帝瞪大了眼。 他又慌里慌张地说:“雁王已经成婚,而且据说她已近而立之年,都是能当我娘的年纪了!” “陛下,情势如此,容不得挑拣啊。”侍女劝道。 “雁王欲行废立之举,可她名不正、言不顺。陛下以后位许之,率先示好。雁王若应,则与从前的定北大将军决裂,更给我等留下喘息机会。她若不应,誓必与朝臣继续僵持,再难更进一步。她那样的人,焉能甘心?” “我……我……”小皇帝一想起杜宣缘笑眯眯看向自己的目光便觉胆寒,只不住摇头,“我不娶!” “陛下要娶谁?”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皇帝猛地一个激灵,甚至不敢转身看一眼。
第213章 是又如何? 直到杜宣缘踱步到跟前,伸手取那张纸时,小皇帝才猛地反应过来,忙不迭背手隐藏。 可谓是欲盖弥彰。 杜宣缘见状双眼微眯,却不急着争抢这张薄薄的纸张,反用凌厉的目光扫过一旁噤若寒蝉的侍女。 “你如何进来的?”她问。 侍女恭敬行礼,道:“奴婢在廊下,听从陛下传唤,进殿伺候。” “是吗?”杜宣缘看向小皇帝。 叫她的目光一扫,小皇帝顿时寒毛耸立,三魂六魄都尖叫着要跑,一张嘴什么也顾不上,只忙不迭连声否认。 那慌张程度,恨不得再借上十几张嘴一块解释以证清白。 侍女眉头紧锁。 她正暗道今日恐怕小命不保。 可令她意外的是,杜宣缘竟不曾计较,只是命人将她带出去。 侍女看向小皇帝。 他心虚得东张西望。 如此,她便心知自己在不在场,都无法影响这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侍女暗自叹息,低头离开御极殿。 这名侍女一被带离,殿中便全是杜宣缘的人,小皇帝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口不择言,竟是将自己如今唯一的帮手拱手相让。 即便杜宣缘在这里杀了他,恐怕也无人阻拦。 就在这时,杜宣缘身旁女官向他走来。 小皇帝吓得连连后退,“砰”一声撞到小几,跌坐在地上。 女官动作麻利,他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纸就落到对方手中,并在下一秒呈到杜宣缘面前。 小皇帝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恨不得自己再晕过去。 可他也知道现在自己不能晕。 叫杜宣缘看到这张纸上的内容,必然怒不可遏,他这时候再晕过去,兴许就没有再醒过来的机会。 出乎他意料的是,杜宣缘居然笑了。 她看完那明显不可能出自小皇帝手的内容,像是在瞧什么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话集,低低笑出声来。 小皇帝却没什么察言观色的天资。 他瞧杜宣缘笑,不似当时在宝座上阴恻恻的微笑,还当她心情不错。 又想纸已经落到她手上,自己也别无选择。 于是小皇帝磕磕巴巴道:“朕欲娶……娶爱卿为后,你我二圣并立,共治朝政。” 杜宣缘闻言,笑得更是前仰后合。 她左右的女官皆“嗤嗤”笑出声来。 小皇帝茫然无措。 他都愿意娶一个年纪可以做他娘的女人,她们又在笑什么? 杜宣缘笑完,抖落抖落这张纸。 她旁若无人般说到:“成国公这老匹夫,他屡屡向宫中安插人手、联络皇帝,我当是有什么惊为天人的好主意,没想到居然是想着怂恿他不满十岁的外孙做鸭。” 小皇帝听不懂。 身边的女官却笑个不停。 “秋后的蚂蚱,也就蹦跶这几天了。”杜宣缘将纸揉作一团,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丢在地上。 她又问身边女官:“方才那名侍女有点本事。” “那么多批探子,只她一个能全须全尾的潜进来,把成国公的消息送到皇帝跟前。” 杜宣缘说着,两眼放光。 她偏头问道:“查得怎么样?她姓甚名谁、和成国公是什么关系?” 一旁的女官则是递上新鲜出炉的资料。 新立的红袖缢效率很高。 茫然四望的小皇帝觉得自己也许在某个时刻已经死了。 不然她们怎么跟没看见自己似的。 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聊这些。 这好吗? 这不好吧。 那边杜宣缘一面翻看那名侍女的资料,一面随口道:“陛下请早些休息吧。” 小皇帝又看了眼外边艳阳高照,欲言又止。 但一行人已经离开御极殿。 行在路上,杜宣缘交代完策反成国公派来的那名侍女的事情后,又问身旁的女官道:“王、杨两家调查得怎么样?” “罪证收集妥当,正准备令人上奏状告,皇城卫那边已经做好安排。”女官答道。 那些大骂牝鸡司晨的文官,可不会随着置之不理而主动放弃。 他们声音渐弱,不过是形势所迫。 皇城里这些官绅世家,就没几个敢说自己手上干干净净的。 杀几次鸡,他们就演不成猴戏了。 而皇城卫跟着历王造一波反,不能说蒸蒸日上,那也是颗粒无收啊。 原本的领头上司死在皇宫。 杜宣缘费了些工夫,将夹杂在定北军中的苍安县私兵纳入皇城卫中,悄然把黑户转白,并且掌握皇城及近畿的控制权。 一无所知的成国公还在期待着皇城卫恢复过来,好拱卫皇权。 先前潜入皇城的女子军,因与梅不忍接触良多,对皇城里的情势颇为了解。 在梅不忍这个奸商见势不对跑路的时候,她们顺势接下她在皇城剩余的资产,并在杜宣缘率兵攻入皇城后,在梅不忍产业的基础上建立了红袖缢这个情报组织。 梅不忍要在皇城做生意,自然掌握不少贵人辛秘。 虽说她撤离皇城的时候将大部分资料都带走,但细心的姑娘们还是挖出不少梅老板的“馈赠”。 后来形势稳定,梅不忍回到皇城后,才发现自己的产业已经易主。 刚刚消去婴儿肥的少女顿时暴跳如雷,堂堂梅老板在万香楼下撒泼打滚,好一番折腾才折腾出红袖缢背后的主人,她的旧日贵人。 二人谈判许久,梅不忍又是向杜宣缘大出血,才换回这些地盘。 但其实说亏也不亏。 只要她得到杜宣缘的许可,对方便是她梅不忍最大的后台。 彼时杜宣缘已登基为帝。 梅不忍虽无皇商之名,却有皇商之实,产业更是如蝗虫过境般扩展全境。 她心里对买卖好不好门清。 真要吃大亏,她才不愿意做这笔买卖。 可梅不忍也知道自己明哲保身的举动算是得罪了杜宣缘,便向对方讨巧卖乖,求得她的原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这会儿,逃得远远的梅不忍刚刚收到杜宣缘受封雁王的消息。 她知道这不可能是常态。 雁王与小皇帝背后那些人必然还要再启争端。 梅不忍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隔岸观火。 殊不知她好不容易从沈孟浮那里抢来的万香楼,已经成了红袖缢的情报据点。 翌日的朝会上。 原本死气沉沉的文臣忽然一改往日得过且过的模样。 他们紧紧盯着登上宝座的杜宣缘。 昨日,杜宣缘下令重启科举,现在距离春闱的时间不过数月。 本该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因先帝体力不支,竟直接取消,当年许多偏远地区赶来考试的考生至今还滞留在皇城。 好在皇城之乱波及范围小,解决速度快。 否则他们就要成被殃及的池鱼。 重启科举对他们而言是好事,但对朝堂上这些不服杜宣缘执政的文臣而言,便是雁王准备动真格的信号。 都是官场上浸淫多年的老狐狸,怎么看不出杜宣缘要掀棋盘的架势? 既如此,他们便打算先下手为强。 今日朝会,就连前段时间称病不来的文官也叫人扶着,装模做样地站在殿内。 他们见雁王不拜,只死死盯着杜宣缘。 乌压压一大片人就这样盯着她。 杜宣缘却闲庭信步,悠然入座后回望过去,笑道:“今日这人来得挺全啊。” 眼见气势压不倒对方,一文官越众而出,中气十足道:“雁王虽为摄政大臣,可为何多日不见陛下临朝听政?如此这般,陛下何日可得亲政?莫非雁王无归政之心?” “是又如何?”杜宣缘反问。 一记直球,把座下几十名文官打懵了。 古往今来,有不轨之心的臣子,不说遮遮掩掩,怎么样也得找个由头、扯面大旗。 是以,在听到杜宣缘如此回答时,这些人甚至不约而同地觉得是他们听错了。 直到面面相觑,从同僚眼中看到相似的茫然,才确定自己耳朵没问题。 大逆不道啊! “雁王如此行径,就不怕……”破口大骂的文臣突然一噎,“就不怕受天下人谩骂,有负先帝在天之灵吗!” 他中途一停的原因很简单。 本来想找点实质的东西威胁杜宣缘,但仔细想想,以雁王对皇城,乃至整个大成全境,甚至北域外围的控制程度,似乎确实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 想来想去,只能拿也许会有的舆论,以及虚无缥缈的鬼神来压她。 可惜杜宣缘不怵这些。 她一挥手,身边的女官递上来两份奏章。 “王酬、杨蔓二人可在?” 正混在文官中,与他们同仇敌忾的二人齐齐一怔。 对视一眼后,二人收敛面上犹豫的神情,做出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越众而出。 不待他们张口“谏言”,杜宣缘已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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