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正事,王慕宜乜了眼念兮,笑道,“如今京里的姑娘,人人都羡慕你命好。” 念兮问:“什么?” 王慕宜摆出一副艳羡的神色,“顾六郎那般品貌、家世,竟肯为了你同一群舵手下场竞技,这样的痴情种,哪个女子受得了这个!” 念兮笑,马上回击,“前儿你生辰,世子不是送了你一间铺面?原来姐姐喜欢这样的,不如我与世子说说。” 平阳侯世子是一个典型的武将,他疼爱妻子的方式,是如此质朴,且豪气。 王慕宜脸一红,啐了念兮一口,“呸!亏我还念着你,想着若是咱们铺子开得好了,这间位置也好,可以拿来开分店。” 念兮马上谄媚,“好姐姐……” 两人笑闹间,顾辞来了。 他一身藏青窄袖常服,宽肩窄腰,颀长挺拔,清爽利落。与王慕宜相互见礼后,视线便落在念兮身上,唇边的笑意也没停过。 王慕宜见状调侃,“是我考虑不周,事情已经谈完,竟还占着念兮不肯放,实在没有眼力见。” 顾辞笑容加深,“我就是个伙计,要听掌柜的吩咐。” 念兮随即点头,装模作样朝顾辞眨眼,“正好,去将今日茶钱结了。” 顾辞含笑,目光温柔,“是。” 王慕宜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对她的眼睛与心情都极其友好。 外貌气度,两人实在般配,像是画上走出来的神仙眷侣。 两人坐得很近,念兮的袖子随意搭在顾辞的小臂上,问王慕宜道,“众安桥的北瓦新来了演影子戏的伶人,要不要一起去看?” 王慕宜想也不想拒绝,“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得回去伺候我婆婆用晚膳。” 平阳侯夫人规矩大,平日里不论用膳或是出门,必得媳妇在旁服侍。 念兮也不好多说。 王慕宜走后,顾辞立马表态,“我母亲最通情达理不过,绝不会磋磨新妇,给新媳妇立规矩。” 念兮乜他,“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顾辞如今已被她练出了厚脸皮,“哪个同你说?我自是与我新妇说的。” 两人说笑着朝外走,迎面与走进的裴俭和秦朗撞上。
第33章 男人之间的友情,就这么不堪一击? 秦朗远远看到顾辞,扬手便打了声招呼,“青野!” 然后,才慢半拍看到顾辞身边的念兮。 一想到身旁之人,顿时后悔。 又听到顾辞含情带笑地说什么“讲给新妇听”,他已经开始同情裴俭。 身为顾辞的好友,听他时不时变着花样地秀感情,得是个什么心理素质。 但既然已经遇上,再没有回避的道理。 秦朗笑着问顾辞,“这是准备要去哪?” 顾辞一如往常,明朗疏阔,“瓦肆新来一个伶人班,据说皮影戏唱得不错,我们正要去听戏。时章,要不要一起去?” 秦朗扭头去看身畔,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紧张。 裴俭冷淡道,“不必。” 秦朗顿时松了口气。若是没有裴俭,他高低要调侃顾辞一番——什么时候顾小爷新添了听戏的爱好,从前不是最不耐烦这些东西的吗? 可身旁的这尊大佛太不稳定,他连寒暄都不敢多说,直催促道,“听说这皮影戏最近在京中特别火爆,一票难求,你们快去吧,我有正事与时章请教。” 即是正事,顾辞也不再多说,应声后与念兮相携去了。 而从始至终,念兮都没有往裴俭的方向看过一眼。 秦朗今日是真有正事要请教裴俭。 他父亲官拜吏部侍郎,想要他进翰林院做庶吉士熬资历,等三年后朝考,有更好的起点与品阶。 秦朗自觉读书不行,考中进士已是侥天之幸,实不愿再入翰林。 虽说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但他很有自知之明,要说谁有拜相之姿,非裴俭莫属,绝不可能是他。 “父亲他一心要我做庶吉士。时章,你觉得呢?” 裴俭自幼独立,对未来的规划更是明晰长远。从国子监时期,秦朗就看出裴俭是个做大事的人。是以今日才有此一问。 裴俭面容冷峻,仰面饮下一杯酒,肯定道,“去户部,更适合你。” 秦朗前世做了庶吉士,在翰林院苦熬了八年资历,一直到户部,才展现出才干。 “我就知道这种事得问你!”秦朗听得双眼发光,拍着手道,“户部……户部!对,我就要去户部!哪怕是从最低的员外郎做起!” 秦朗仿佛醍醐灌顶,困扰他许久的事情迎刃而解,兀自喜不自胜。一旁的裴俭,自斟自饮,已是数杯下肚。 等到秦朗回神,一壶洞庭春已经见底。眼瞅着他又要去拿第二壶,秦朗赶紧拦住,“且慢些饮,仔细醉了。” 裴俭瞥他一眼,将酒壶夺过,再倒一杯,“不与你相干。” 他人是冷的,声线也是冷的,像青铜相击,满是凛冽之气。 秦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起前些日子,他去裴俭府上看到的景象—— 那日天气不好,风雨大作,气候冷得异常。 裴俭身上只披一件薄罗月白直领长袍,倚在回廊下的竹塌上,屋中燃着三五支烛台,光线昏昏。 他面向庭院,手握一壶酒,正微微仰脖,直接对着壶嘴在饮酒。 风大作,从西窗涌入,他的袍角和广袖也随风狂舞,听到动静,他偏过脸,一双眼珠黑漆如墨,似乎是醉了,酒壶轻飘飘砸到地上,他也毫不理会。 仿佛寂寥的独处才是他的常态。 殷红的葡萄酒落在唇角,如一道血,蜿蜒滑下,颓然而落寞。 就像他身上矛盾的杂糅感——某些更深层的需求被封锁在这副冷淡的皮囊下,压抑着情感,伪装成禁欲模样。 今日又见他这般,秦朗忍不住劝道,“顾辞与……她,真挺好的。” 裴俭充耳不闻,依然神情冷峻地自斟自饮。 秦朗只好又道,“喜欢你,想嫁给你的姑娘很多。” 他还想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怜取眼前人”,却被裴俭瞥过来的眼神打断。 “他们都要成亲了。”秦朗无法,只好下猛药,“没必要这样。不如走出去看看——” “不会。” 裴俭目光幽深,打断了秦朗的话,“他们不会成亲。” 秦朗一怔,“就顾辞方才那样,恨不得立时立刻将人娶回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再说了——” 裴俭再次打断,“成亲也有和离的。” 秦朗:! 裴时章,你不对劲! 秦朗捂着小心脏,不敢置信,“裴时章,你什么意思?” 裴俭丝毫不觉得自己背德,冷漠道,“你以为呢?” 秦朗顿时卡壳。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连挖好兄弟墙角这种缺德事都能这么理直气壮,大言不惭。 怎么男人之间的友情,就这么不堪一击? “我觉得吧,你将来肯定能碰到一个更好,更喜欢的姑娘。”秦朗尝试着把裴俭往道德的路上引导。 “不会再有了。” 裴俭说完,饮下最后一口酒,起身离开,“我先走了。” 秦朗不放心。 他怕裴俭不顾脸面,也跟着去瓦肆,正要起身跟上。 裴俭已经摆摆手,看透他似的,冷淡道,“我要回府。” 秦朗:“……哦。” 裴俭当然不会傻到跟去瓦肆,这样只会叫念兮更厌烦他。 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他的愤怒与焦躁难以控制,他不是那个三十多岁,运筹帷幄的自己。 所以才会做下那些鲁莽的事。 裴俭告诫自己,其实他不用做什么,只需静静地等待。 等他们分离。 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念兮与顾辞不过认识几个月,能有多深的感情? 根本就脆弱不堪,经不起大风大浪的考验。 裴俭相信,念兮不会离开父母亲人。 可理智总有控制不了的时候,他忍不住去想此刻她在做什么?前世的他们又在做什么? 越回忆,越焦躁。 心里有一头猛兽,时刻想要冲破樊笼,将属于自己的念兮夺回来。 所以有时候,他需要借助酒的外力,叫自己冷静。 反正也没人管他,也没人会念他了。
第34章 于无人在意的角落拥抱热吻 皮影戏很精彩,台下时不时便会爆发出一阵喝彩。 但顾辞却总不能专心。 面对心上人,又有哪个男子能做到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他会时不时牵起念兮的手握在手中把玩,或是剥了果松子亲自喂到她唇边,时刻留意着她杯盏里的茶水用不用添,又怕她闷着,拿起扇子缓缓扇风。 念兮无奈转头,“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顾辞不肯承认,“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念兮看了眼周围,他们所在的包厢在二楼最西边,比较隐蔽,如今客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台下吸引,四周昏暗,没人会看到他们。 于是她老实不客气地捏住顾辞的嘴,“你就是故意的,扰我心神。” 顾辞是很丰神俊朗的长相,如今被念兮扯着嘴,又滑稽又好看。 他半点不恼,眼神中满是温柔的宠溺,就那么含着笑,一眨不眨看着念兮。 从前多数时候是他被念兮逗的脸红,但现在已反了过来,经常出其不意的,念兮会感到一阵羞赧。 就比如现在,念兮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刚要放开手,却被他眼疾手快握住,低下头亲了一下。 “明明是你不安生,坐在那里叫我没法专心。” 杏月与谢秋早在念兮捏住顾辞嘴时,已经含笑低头出了包厢。 顾辞很喜欢和念兮黏在一起。他喜欢她身上清甜的味道,喜欢她妩媚灵动的潋滟眼波,喜欢和她亲密相触。 哪怕是最平凡普通的一件事,只要与她一同来做,便会成为一次美妙而快乐的经历。 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喜欢一个姑娘,喜欢到只要一想起她,心口便是满溢的笑意。 顾辞希望每时每刻,都有念兮的陪伴,可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他不怕给她太大的负担。 很喜欢一个人时,总是会变得莫名其妙,又患得患失。 念兮被顾辞看得心动。 她形容不上来那是种什么眼神,只觉得明亮如碎金,包裹着他所有的爱意与温柔。 鬼使神差的,她轻吻那双眼睛。 随即离开。 然而下一刻,她已被人揽过腰肢,坐在顾辞的怀里,承受他澎湃汹涌的吻…… 于无人在意的角落,他们拥抱热吻。 结束的时候,念兮感觉自己的舌头麻了,喝茶时舌尖有些痛。 真是疯了。 他们竟然这样放肆。 要知道瓦肆的包厢不比酒楼,看戏的那一面是完全敞开的,只要有人探过身,就能看到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念兮心跳得很快。 前世做惯了循规蹈矩的裴夫人,她发现自己竟然很喜欢这样恣意放纵的感觉。 很刺激,很快活。 被人全心全意地爱着。 周围掌声雷动,皮影戏落下帷幕,灯光亮起时,顾辞在她耳边温柔呢喃,“念儿,我很喜欢你。” …… 众安桥的瓦市,是整个京都最热闹繁华的所在,勾栏瓦舍,酒楼脚店,风情又端庄。 从戏院出来,念兮靠在车窗向外张望,只见一道璀璨灯海,蜿蜒至繁华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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