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当年某位皇亲王侯的陵墓被盗,使得满天下为之哗然。皇帝得知消息后,指派了当时刚刚升任丞相的孔思淼与廷尉史凌驿淮查察此案。两位大人上下奔劳三月,始终毫无所获。孔思淼与凌驿淮便相约跪倒在宫门之前,请求皇帝,治他二人无能之罪。 皇帝虽怒不可遏,却也知晓,贼人既然敢偷盗王侯墓葬,必然做了万全准备,不会轻易落网。 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只做了罚俸半年的轻判。 私底下却将孔思淼和凌驿淮召到宣室殿,询问他们查案的所有细节。 起先孔思淼与凌驿淮还能一人一句,脉络清晰的说出他们查案的所有始末细节。后来不知为何,在最终,又一次请求皇帝饶恕二人罪过时,只有孔思淼开口自请降罪;而凌驿淮,则说他是按照朝廷法度,按照他的官阶职责,做完了所有自己该做与能做之事,他不敢领受孔思淼对他无能的评判,若他二人中真有无能之辈,也是孔思淼,不是他。 皇帝当时觉的凌驿淮忠正耿直,只骂了他几句,便一笑了之。 可孔思淼脸色却极其难看。 此事传出之后,朝堂上所有人都以为孔思淼与凌驿淮二人会结仇,等着看他二人间好戏。 却最后不知发生了何事,半年后,孔思淼亲自向皇帝进言,推举凌驿淮升任御史大夫一职。 又过半年,因为一件极其微小之事,同为三公重臣的两人忽然在早朝上争执到不可开交,甚至到最后,发展成人身攻击。便是皇帝亲自出面,调停两人矛盾,也只叫他二人将彼此争斗从明处搬到了暗处,直至今日,再没能消解半分。 李七娘握着这封密信,在房里坐了一天一夜。 之后便钻进书库之中,废寝忘食地翻找。 又将家中卫队里的所有人,都见了一遍。 便是连杏儿和小寒,也不知她要做什么。 直至半月后,一个天将近黑的傍晚。 办完事后,一直躲在外头的郭原纬,领着一位皮肤黝黑,形容消瘦憔悴的中年人,进了李七娘院。 那人一见到李七娘,就朝她跪拜哭求。 “当年我父亲奉命驻守看护沛王陵,在沛国一呆就是十三年,我与母亲也跟着父亲一同到沛国,后来还有了一对双生妹妹。” “我阿父阿母常说,虽然我们一家远离长安,在沛国日子过得清苦。但只要一家人能长久团圆的在一起,便是再苦的日子也好过。可谁知道,造化弄人,那天,太仆孔思淼身边一位姓何的家奴,领着一大堆从江湖上收买的游侠杀手,盗掘了沛王陵之后,虐杀了我阿父与护卫陵墓的所有兵将,又将我的阿母与两位妹妹□□致死。” “而我,则是因外出游玩迷路,在山中一农户家停留了三月,才侥幸躲过一劫。” “待三个月之后,我回到家乡,才知晓我阿父阿母死讯。我想替家人报仇,可一打听才知道,那时的孔思淼已升任丞相,就连□□了我两位妹妹的那位姓何的家奴,也鸡犬升天,做了丞相长史。其后,又遇到此事中同样逃过一劫的,我阿父队伍仓曹的老母,从她手中取得了孔思淼当年作案的铁证。”
第70章 蓄势 此人正是郭原纬特地绕道沛郡接回来, 当年负责守沛王陵的将领后人,名叫杨继同。 他说话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这块令牌, 就是我父亲麾下那位仓曹的母亲, 收整尸骨时, 在我幺妹身下寻到的。” 郭原纬将令牌送来,李七娘一眼便认出,令牌上刻着的繁复花纹,正是丞相家的家徽。 杏儿曾在丞相家仆身上看到, 还在她眼前一笔笔画过。 可只有这块令牌,根本证不死孔思淼,随便找个借口,他就能轻易推脱了去。 到时, 他有所警觉,反而不好行事。 “听你方才所言,你与你父到沛国时, 应已开始记事了?” 杨继同点头, 说他五岁随父亲到沛国, 在那里渡过了幼年, 又渡过了青年岁月。直至沛王去世八年后, 其后人中再没有能继承父志,子孙又纷纷早亡。皇帝撤了沛地国称,重归郡制。 “那时, 我父亲还想着,或许朝廷会撤了王陵守军, 我们一家能回到长安。” “后来又说,沛王陵中随同葬下了百万金, 与宝物无数。其中更有一件传世国宝,是高祖当年西征,斩杀匈奴单于后,以其头盖骨制成的酒斝。便是为了守住王陵中那件宝器,守陵军怕也不能得返归乡。” 事实也正如杨父所料,由他带领的守陵卫队始终未被召回。 直至,盗墓掘陵事发生。 传世国宝一同丢失。 虽这些年,朝廷始终未曾放弃追查这件传世国宝下落,却没得到过半点音信。 “陛下御令,满天下查了这么些年,这件宝物一直没有露面。想来,多半已经不在我朝疆域之内了。” 李七娘想了想,吩咐小寒叫了叶阿叔过来。 令他吩咐家中在域外各处行走的商队,不计一切后果,尽力在匈奴地界打听这件宝物。 若是有机会能将宝贝带回来,付多少钱都可以。 “陵寝中还陪葬了何等样宝物,这些宝物如今又流落何处,怕一时半会不好查出来。” “但入陵墓陪葬的冥金,听说与市面上流通的金是不一样的。” “百万陪葬的冥金,不可能直接流入郡国境内。不论丞相,还是何元白,都会先将这些冥金炼制,重制成普通金;但普通金,与朝廷铸出来的流通金又是不同的。” “我们只需在沛国附近郡国境内的黑市打听,是否有大批普通金被折价更换成流通金,便能寻到线索。” 叶阿叔都连连应下,笑着说一切好办。 这些年,她家的布匹衣料生意早做遍天下。官府里事情她家不好打听,可各买卖市场,和私下流通的黑市,却多的是她家可以寻到的关系。 要在这些地方打听消息,对她家来说,就是手到擒来。 李七娘目送他离开。 才重新望向杨继同。 “杨公子既愿意随郭公到我家,定也知晓郭公为何带你来。” “可你若要为父报仇,状告丞相,惟今之际,只能先等等我家。看我家能否在域外寻回那件宝物,若是宝物被寻回来,你能借献宝之机状告丞相,便一切好说;可万一,那宝物寻不回来,你便只能直接敲路鼓,使此案直通天颜。” “到时,你在陛下面前状告当朝三公重臣,就是以卑告尊,必然要先受过杖刑,才可以在陛下面前说话。” “不如你先住在我家,好好调养身体,以防万一。” 杨继同憔悴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头看看自己形销骨立的身形,不自在点头。 将杨继同也送走了。 李七娘才望向郭原纬。 事实上,她也未曾想过,事情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当初接到郭原纬传信,说他会在灭杀何元白之地停留两月,以防万一。 她拿到上官恒消息,想通所有事情关节,送信给郭原纬时,已临近两月之期,她还以为这一阀也许赶不上,得耽误些时间。却未想到,不但给郭原纬传信的人赶上了,郭原纬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将杨继同找出来,再带到她面前。 见李七娘看他,郭原纬立刻乐呵起来。 说何元白之死,在河南郡闹出了天大风波。他将何元白头颅割下来,埋在黄河岸边后,左思右想不得安心;只得又重新挖出来,冒险送进了深山之中,在深山高树上一连守了半月,眼看着山中恶狼,将头颅上皮肉啃噬殆尽。这才耽误了时间,恰巧与往河南郡给他送信之人碰上。 “如此也好,我家便能一劳永逸。”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家开设酒楼花楼之事,也不必再耽搁了。” “我看那杨公子是个本分人,一心只扑在为父报仇事上。若无要事,他必定不会随意在大街上行走;可若是他有意要出门,你们也不能拦着。你必须得派人日夜守着他,寸步不离。哪怕丞相派人入院来刺杀于我,守在他身边之人也要先护他,再顾我。必得保他性命无忧。” 只不过,李姚两家如今正为她家过继嗣子之事,闹得满城风雨。 她家身处风口浪尖。 丞相就算起意,要再害她,也必然不好使出阴谋诡计。 否则,他也不必令章雪松借机到她家来寻麻烦。 提起酒楼花楼事,郭原纬更加乐呵。 不叠声的说他早已选定好了与她家共同开设花楼的人选,若不是何元白事出的急,必须他走一趟,如今,那花楼怕是早能开张迎客了。 “得了女公子的令,我便不停在城中各处酒楼赌坊转悠,终于叫我寻到了位妙人。” “真定王高昌生性浪荡,是皇亲中最为风流的人物。也正是因此,他最得圣宠,如今满朝已成年的皇亲王族中,也只有这位王爷未入封地,得以留在长安。在宫里陪着陛下下棋饮酒,到了宫外也只知寻欢作乐。那日我在赌坊门口遇见他,他还与我搭话,叫我讲故事给他听。” “得知我家意欲寻靠山开设花楼后,他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当即就同意了。还不住口说,往后再进花楼找小娘子,便不需要再付钱了。” 李七娘忍不住笑。 这位王爷倒是想的开。 也不知此等样事被皇帝陛下知道,得如何收拾他。 不过这些,并非李七娘该操心的,这么大个靠山,就如同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她自然要抓紧。 “那你便去办吧。” “这些日,丞相不断寻机找我家事,使我家许多生意都关了张。” “若再没有进项,不但我家生意要受影响,多年来所有布局也都将受到影响。” 郭原纬最是知道此事中要紧。 立刻急起来。 绕在李七娘眼前,一连转了数圈。 说事已至此,该是李七娘去寻凌驿淮的时候了。 毕竟如今,满朝上下最想孔思淼死的,就是凌驿淮。时至今日,他绝对不会再独善其身,只叫她一家应对孔思淼的攻讦。 李七娘却笑。 “何必呢。” “丞相如今满大街寻巡查检,能挑我家的错,便能挑着满长安城所有人家的错。” “凌驿淮身为当朝御史大夫,却为人凉薄,始终只知独善其身。想来这满城之中,他也未曾结下多少善缘。如今他与丞相彻底闹翻,满朝文武中多的是想看他倒台之人,或许他会比我家更早败在丞相手里。” 这么多年来,虽李七娘一直面对的敌人是丞相孔思淼,始终防止被他所杀。 可实际在她看来,最该死的,便是凌驿淮。 像他那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自此之后,她家所有事情都开始有序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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