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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对我家却是天大的好处。” 杏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一把紧握住李七娘手。 “女公子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犯傻，我们都知道凌驿淮是何等样人。” “若是没有这东西在手，下一个要杀了女公子，搞垮我家的，就是他凌驿淮。”
第73章 挨打 李七娘在门口站了许久, 直到心中波涛重新归于平静。 才情不自禁，一连重复了好几句：“你说的是对的，你说的是对的。” 可自那日之后, 李七娘就没有再睡过一个好觉。 她总是在寂静黑暗的夜里, 忽然惊醒。 然后睁着眼睛到天明。 以至于谢家大公子送陈白安来她家小住时, 被她憔悴的样子吓的脸色大变，不停问她是否身体不舒服，或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叫李七娘只管告诉他, 他必然全力相帮；就算是他帮不了的，他也可以去求谢公，请谢公出手。 “表兄就喜欢想这些有的没的。” “从前，七娘家最大的威胁, 就是丞相。如今，丞相已经自刎谢罪，整个家族都被流放到岭南荒蛮之地, 家中一应属臣贬黜的贬黜, 罢官的罢官。以前丞相是我们七娘的天敌, 如今她这天敌都被灭了, 她还能遇到什么难处？” 陈白安冲上来, 搂住李七娘胳膊，晃荡着撒娇。 又拖长了声音软软笑。 “我看她就是想我想的，等我住在这里陪陪她, 她很快就好了。” 她一边说话，还一边喜滋滋朝李七娘挤眉弄眼。 “七娘, 我都跟我外祖父说好了，叫华容拜在他老人家名下, 学习经史子集，也学习为人处事的道理。” 李七娘惊讶啊一声。 她本还想着，要早做准备，替华容找几位学识渊博的师父，等他拜到李昌良名下做嗣子之后，就能将人请进府里来，教导他成才了。 没想到，陈白安竟这样想着他。 不声不响的，就把华容引到了谢公席下。 她脸上总算浮现一丝笑。 “这可多亏你了。” “先前我还听他们说，谢公年事已高，数年前就对外头放出话去，不再收弟子。若是没有你，华容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鲜少被李七娘夸赞，陈白安立刻得意起来。 嘿嘿笑两声，说也不全是她的功劳。 说谢公一看到李七娘拿给她的机关玩件，就十分感兴趣，昼夜不分的将那几个玩件研究了个透彻之后，还亲自动手画图，又设计了一些原理相通的，交给家中工匠制出来。 “外祖父还叫我给你和华容都带了一份来。” “说华容要是把他做出来的玩具也拼到一起，那他就收华容做关门弟子，手把手教他。” 她话音未落，旁边谢大公子突然十分不爽的哼了一声。 陈白安挑着眉瞧了他两眼。 一边叫身边丫鬟，赶紧把她给李七娘和华容带来的东西抱上来；一边赶谢大公子，不让他在李七娘家中多呆。还口口声声说她要与李七娘说悄悄话，谢大公子在她们身边就是添乱，就是影响她们姊妹感情。 看谢大公子表情，应是不愿这么快离开，却拗不过陈白安。 最后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李七娘，不论遇到任何困难复杂事情，都可以随时找他。 又叮嘱她要注意身体，要劳逸结合。 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陈白安立刻凑到李七娘耳边嘻嘻笑。 “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大表兄心悦你。” “可惜，你不喜欢他。” 她拽着李七娘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絮絮叨叨，在她耳边强调自己功劳。 说谢公也看出谢大公子喜欢李七娘，本是不想直接将华容收到自己膝下做弟子。而是预备令他的得意门生，如今在廷尉府任廷尉史的沈知节收了华容。如此一来，不但谢大公子可以与华容李七娘平辈相交；往后也能叫沈知节对华容多加照拂。 “还是我跟我外祖父说，你的心明显不在我表兄身上。” “如今他收了华容作弟子，错了你和我表兄的辈分，我表兄只会觉得你二人有缘无份；但若不这么做，真等到有一天我表兄那呆头鹅与你把话挑明，遭你拒绝，他可就要大大的伤心一场了。说不得再钻个牛角尖什么的，可就不划算了。” “我外祖父还不相信，拉着我问了好半天，问我是否能确认，你当真对我表兄半点意思都没有。” “逼的我就差对天发誓，才叫他老人家信了我的话。” 李七娘听的尴尬。 认真说，她也没与谢大公子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但谢大公子对她的态度确实肉眼可见的殷勤。 令她意外的是，就连陈白安这个神经大条的女娘，都看出了谢大公子对她的意图。 更令她意外的是，谢公居然还如此八卦又热情的，想替她与谢大公子创造条件。 “谢公可是当代大儒，你大表兄是他老人家的嫡系血脉，身份清贵自是不必多说。你可莫要在他们面前往做猜测，说些乱七八糟引人胡思乱想的。不论是门第，还是家世，我都不堪与你大表兄相配，你外祖父也不会允许的。” 李七娘越想越不可能。 陈白安却一下子眼睛瞪得溜圆。 “我说真的，你怎么还不信我？” “你别看我外祖父整日抱着个圣贤书，嘴巴里念念有词的。可私底下，他却曾跟我说过，那些圣贤书天天教学子们该仁义待人，忠君爱国；可实际上剥去这层表皮之后，所谓的中庸之道，全都是官场的生存之道，就是要左也不能偏，右也不能偏，最好正正的立在最中间；若是东边多一尺，西边就要找补一尺，说的全都是先利己，再利人的事。” “我外祖父还说，你阿父去世后，你家再无男丁，这在别的家庭都是灭顶之灾。可这些年过去，你却将家里家外治的井井有条，不止如此，你还做了这样大生意，这就说明你并非只是个着眼于闺阁里斗来斗去，抓着点滴小利不放的普通女娘。还说像你这样的女娘，到谁家就是谁家的福气呢。” 李七娘自是没想到，她竟还能得谢公如此夸赞。 但她心中又莫名觉得。 这才该是谢公说出来的话。 离圣贤最近的人，最懂得圣贤话里说的那些真正意思。 圣人若真的只以仁义礼智信来规劝世人，游学授课时，又为何要随身带着孔武有力气盖世的打手服众呢？ 这谢公，果然是个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的妙人。 陈白安拉着李七娘进屋。 一边把自己从谢府搜罗来的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全都摆在李七娘面前；又一边仰着头对小寒杏儿吩咐，说谢公要吃她府上的什么吃食，要喝她家的什么茶，叫她们赶紧去预备，派下人送去。 李七娘眼看着她把屋里所有伺候的丫鬟仆从全都指使出去。 心中正疑惑。 就听陈白安刻意趴在她耳边，低声说话的声音。 “丞相彻底倒台，连累的整个家族都名声狼藉，皇帝陛下在朝堂上大开杀戒，将当年丞相上位涉及到行贿受贿的所有人都扒拉了出来，就连已经告老还乡的好几位老大人都没有逃过去。偏偏就是凌大人这个，被丞相大人亲自举荐登上御史大夫高位的，反而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 “沈师叔前些日还去找我外祖父，说早朝后，皇帝召了九卿各位大人于宣室殿议事，属意凌大人接任丞相之位。” “按照凌大人性情，他不可能看不出皇帝陛下意图，也知道这个时候他该低调些行事。可不知怎的，他却忽然在家中大发雷霆，不但把凌大公子训的狗血淋头，甚至还对凌仲公子用家法，把人打了个半死。搞得上官锦琼天天到我面前来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我大表兄也日日去看凌仲公子。” 陈白安一边说着一边哎呀哎呀感叹。 长安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凌家两位公子中，凌驿淮最是看重凌蓦迦，心里也最疼爱他。 早些年，逢人便说他的小儿子十分聪明，且懂得低调内敛，与年轻时候的他最为相像；甚至还说，若凌家有一日得以发扬光大，必是此子的功劳。 “也不知道凌仲公子究竟做错了何事，竟让凌大人发了如此大脾气？” 此中内情，陈白安或许不知晓。 可李七娘却是明白的。 杨继同借献宝之机，揭发丞相恶行。丞相因此被问罪，朝堂上所有与他有勾结的党羽尽数被清查贬黜。丞相庞大的关系网一倒，那些原本不敢替凌驿淮说话的，终于有机会开口；其余见风使舵的，自然也有样学样。再加上凌驿淮犯下的并非滔天大过错；那些原本被丞相罗织出来，恶意栽在他身上的罪名一一厘清后，他最多也就是被罚个俸，就能安然着陆。 度过生存危机之后，他第一个怪的自然是凌蓦尧。 他会怪他堂堂太子冼马，竟卑微到要向商户家小女娘求助。 堕了读书人、为官者的高贵名声。 但他心中更恨李七娘。 恨她不知好歹。 不救他也就算了，还要站在他面前，肆意轻辱糟蹋他。 定是凌驿淮在家里说了类似要找她算账的话，被凌蓦迦听到；凌蓦迦担心凌驿淮会对她不利，便自曝了他已卖身给她为奴的事实，这才叫凌驿淮发狂，请了家法责打他。 “这都好些天了，我大兄日日都去凌家，回来后脸色总是不好。说凌大人并不是只打凌仲公子一顿便完了，而是脾气上来一回就打他一回，将人打的血淋淋的。家里谁劝都没用。哪怕是将家中老母气病了，他也未曾想过要停手。” 李七娘脑子一片空白。 整个人呆住，好半天都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 却被陈白安撞了一下胳膊。 “七娘，你说凌大人会不会打死凌仲公子？” 李七娘也不知道。 她当时拿到凌蓦迦送来的东西，最担心就是会发生这样事。 如今，果然发生了。
第74章 借口 李七娘睡的越发不安稳了。 她辗转着, 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便是华容将谢公送来的机关玩件都拼好，送到李七娘与陈白安面前, 陈白安不住声夸赞华容天资聪颖的时候, 李七娘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 “阿姊。” 华容像颗炮弹一样, 冲上来抱李七娘。 他最近在姚氏院里养的好，个头高了，脸也比以前圆乎。 虽看着比以前可爱，可猛地扑上来抱人, 那劲头也不是李七娘瘦削身躯能抵受的。 李七娘被他撞的不由往后仰。 被身后小寒咋咋呼呼扶住，才不至于栽倒。 华容赖在她怀里，咯咯直笑，把手中的东西举得高高的, 送到李七娘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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