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今日天清气朗,半点冷风都没吹进京城。 轿子被斜压下,听雪掀开帘子。 元怀悯揽着曾闻舒的肩膀,将人小心地送进轿子,看着他平稳落座,这才转身上马。 早就准备好的喜钱被撒到人群中,喜气跟着迎亲的队伍一块在道路上蔓延开来。 所走过的地方,拿了红包的人都吆喝着祝贺。 什么三年生俩,五年抱仨的话都说出来了,听得曾闻舒臊红了脸,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这句话给弄得慌乱。 拜堂过后,广安侯和他…… 曾闻舒猛地捂住脸,摇了摇脑袋,要把乱跑的思绪都给甩出去。 可惜心情难被控制,越是抑制就越是猖狂,对新婚夜的期待、害怕和羞涩全都混在了一块,弄得他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总担心自己会表现得太蠢,或是惹了广安侯厌烦。 攥着衣裳的手指愈加用力,昂贵的布料被曾闻舒抓出些许褶皱。 两府间遥远的距离,今个似乎变得格外地近,曾闻舒的思绪尚未捋清,轿子就已经将他送到了熟悉的侯府。 然而,广安侯府外还有另一人在等待着她们。 绿晓一个箭步冲进迎亲的队伍,试图接近元怀悯,却被反应敏捷的元宝当场按住,压倒在地。 元怀悯的视线扫了过来,她骑在马上,俯视着绿晓,皱了皱眉。 元怀悯记性好,再加上过去慧柔县主常来侯府堵人,所以一眼便认出了绿晓的身份。 只是不知这小厮又来做甚,但她也毫不好奇。 元怀悯翻身下马,元宝对上主子的眼神,收到示意,将绿晓从地上拽起,强硬地押着人往外圈走去。 曾闻舒还不知外面发生的一切,正紧张地等待着元怀悯的靠近。 听雪又一次撩开帘子,白日的光从轿门外照进来,穿过红艳艳的盖头,在曾闻舒的脸上打出通透的红光,和他原本的娇羞神色混到了一块儿。 瞧见曾闻舒交缠的手指,元怀悯轻笑出声,她伸手轻轻捏了捏曾闻舒的手心,似是在安抚对方。 肌肤短暂相贴,元怀悯的手带着热意和力量感,确实让曾闻舒安心。 发凉的四肢好像重回到掌控中,曾闻舒顺着元怀悯的牵引,趴到新婚妻主的背上。 元怀悯身强体健,背着曾闻舒简直太过容易。 但背上的曾闻舒却略微局促,刚刚才回暖的身体又变得僵硬,好似干巴巴的骨头架子,弯曲一下就能被折断。 听着周围的起哄声,被如此多人围观,曾闻舒更是连脸都不敢贴近元怀悯,他梗着脖子往后仰,一副随时都会跳下来的架势,瞧着比背人的人还要多浪费几分力气。 双手虚虚环住元怀悯的脖子,没几步的功夫,就先给自己累得不轻。 元怀悯觉得好笑,故意逗他,将人掂了两下。 曾闻舒重心不稳,又被吓到,他可不想成亲当日摔个狗啃泥。 哪还顾得上拉开距离,赶紧用力抱住元怀悯,亲昵地贴了上去。 左脸隔着红布触碰到元怀悯的侧脸和脖子,随着元怀悯每一次走动,都会引起摩擦,好似在跟人撒娇一般,过分黏腻。 曾闻舒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了,过了被吓到的劲儿,明明该微松开手,恢复到先前的端庄,可交叉在元怀悯身前的手却怎么都松不开了,反倒是僵直的脖颈软了下来,下巴乖巧地抵着元怀悯的肩。 嘴角的笑意浓了几分,元怀悯正要打趣,却见元宝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将军。”元宝压着声音,凑近说道:“齐府小厮来报,说是慧柔县主闹着要自尽,求您见他一面。” 慧柔又是搞得哪一出,元怀悯的脸色沉了下来。 “齐录明到了吗?”她问道。正说着,耳边忽地响起微弱的声音,怕她没听清,曾闻舒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别去……” 曾闻舒说起话来没有底气,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只是不断地重复,用近乎恳求的语气来期盼。 元怀悯自是不会去的,她怎至于抛下大喜之日去纵容慧柔胡闹。 元日过来答道:“两位齐大人都来了。” 曾闻舒的手臂紧了几分,半边脸都贴到元怀悯脖颈处,心跳如擂鼓般沉重,静静等待元怀悯的选择。 元怀悯道:“带他去找齐家人。” 听到要被带去见家主和大小姐,被捂着嘴的绿晓发出呜呜的声音。 真是倒霉,回去后少不了一顿家法伺候。 早该看清楚是公子异想天开,到了这时候还不死心,广安侯要是真对公子有一分情,又怎会跟乐安县主成亲。 可这话任谁跟慧柔县主说了,慧柔都还是要执拗地再见元怀悯一面,绿晓又是个不择手段讨好慧柔,借此往上爬的。 元怀悯径直路过绿晓,背着终于安心的曾闻舒进了侯府。 被捂着嘴、困着手脚的绿晓,同样被带入府中。 前头的仪式在一步步推进,拜天地的高喊从上头传过来,大小齐大人踩着乐声的拍子,悄悄进入偏院,见到了绿晓。 齐采年近半百,平日里爱皱着眉心,皱纹的弧度自带着威严感。 看得绿晓直接软了腿,扑通跪到地上。 “奴才知错了,再也不敢帮公子传信了,求家主网开一面,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齐采和魏贤公主都是重规矩的人,齐府家规森严,处罚人的手段只重不轻,这回绿晓两边都没讨到好,既会被县主嫌弃办事不力,又会被家主妻夫教训一通。 他只能挨个求情,为自己辩解:“奴才劝过公子,可是公子不听,还拿自尽来做威胁,逼着奴才过来寻广安侯,奴才哪敢不来啊……” 齐录明气得原地乱转,指着绿晓反驳道:“一会儿敢一会儿不敢,你这刁奴嘴里没一句准话。父亲就在家中,慧柔想做蠢事,你要真有心,怎么不先跟父亲汇报?反倒跑出来找广安侯!” 绿晓哑了声,被说到点子上了。 要真为了慧柔好,当然要去找魏贤公主。 慧柔身边的青芽倒是想,但是反被慧柔绑了起来,不让他去告密。 齐采和齐录明哪还有心思喝喜酒,俩人带着绿晓灰溜溜回了家。 齐采懒得管教愚蠢的儿子,直接回书房办公了。 留下的齐录明长叹一声,父亲又派人来问,纳闷母女二人怎么回来得如此早。 齐录明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母亲早就对慧柔放养,只盯着齐录明的成长。 而齐录明脾气好,她的话向来被慧柔当作耳旁风,如今能略微压制得住慧柔的,也就只有同样硬脾气的父亲了。 齐录明摆了摆手,今个也不想再帮慧柔说好话了。 “把绿晓带走,让他跟父亲说去。” “大小姐!”绿晓叫了一声,哭着跟齐录明求情。 齐录明转身就走,并没把所谓的自尽当回事。 她心里清楚,慧柔才不是会轻易赴死的人,也就是嘴上说说,弟弟惜命得很。 毕竟活着才能跟元怀悯纠缠更久,慧柔又怎会甘心自己死了,然后让元怀悯跟曾闻舒过举案齐眉的好日子。 事实确实如齐录明料想的那般,可是在后半段的发展中却出了差错。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意外 不等魏贤公主上家法,绿晓就将事情前因后果一一交代清楚,还拿出了先前没机会拿出的血书。 每一个暗红的字都是在魏贤公主的气头上煽风点火,他重重一拍桌子,将血书撕成了两半。 起身朝着慧柔的院子走去,步子迈得飞快,身后跟着的下人们全都半低着头,一脸严肃,紧紧跟在魏贤公主身后。 冬日的天黑得早,乌泱泱一群人好似暗夜中的乌鸦,带着恐怖的气势堵住慧柔的院子。 院外有魏贤公主的人看守,慧柔被关了禁闭,本人不得进出,然而用小厮钻了空子,继续去惹事丢人。 院中一片寂静,礼公和小厮们各忙各的,全都屏着呼吸,连扫雪的小厮都不敢弄出大动静,生怕哪一下又惹到里面多事的主子。 先发现魏贤公主的人大声请安,其余人一个接一个发出声音。 屋内的慧柔自然听到了,他趴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瞧见了父亲阴沉沉的面色,意识到事情不妙。 随着魏贤公主走动,慧柔紧接着就发现了刚才被挡住的绿晓,不妙的感觉瞬间转变为伤心。 怀姐姐没有来!怀姐姐没有来! 慧柔攥紧拳头,将上前劝他的小厮一拳掀翻。 小厮仰倒在地,他咳了声,嘴里瞬间喷出两颗门牙。 慧柔的手依旧紧紧攥着,凸起的指节因为打人而磕破了皮,手心则是被指甲给抠烂了。 血顺着缝隙滴了下来,他却毫无察觉,更忽略了小厮痛苦的叫声。 明明距离不近,但慧柔的耳边似乎听到了广安侯府热闹的声音。 众人举杯庆祝,她们要怀姐姐喝光杯中的酒,再多陪大家饮几杯。 有人说今个是大喜的日子,就得不醉不归。 觥筹交错,慧柔不知元怀悯是何表情,可闭上眼浮想出来的画面,却是对方带着喜悦的背影。 “贱人!”又是一拳重重打到桌上,慧柔的眸子里闪着冲天的怒火:“都是那贱人勾引怀姐姐,不知廉耻的东西,怎配嫁进侯府!” 喜欢的人,当然要抢到手! 慧柔本就是任性自私的人,现今被逼到绝处,越发不管不顾。 他才不在乎事后要如何解释,反正眼下得去救救怀姐姐,一刻都不能迟缓,决不能让那贱人脏了侯府。 慧柔是个敢想就敢做的,当即抄起鞭子,便要出发。 小厮和礼公虽然怕挨打,却还得拦着慧柔。 可惜屋内没人能治得住这人,谁敢上前,慧柔一甩鞭子,直接动手。 别说自己身边的人了,哪怕外面站着贴身伺候父亲的礼公,慧柔都敢疯了似的举起鞭子,威胁对方:“都给我让开!” 若说先前魏贤公主就够生气的了,这回真是气到了极致,对慧柔只剩下失望。 既然慧柔要耍狠,魏贤公主也不再客气,他身边有几个会武术的,又有几个力气大的。 一声令下,全都冲上去将慧柔团团围住。 虽说武术不如慧柔精湛,不过胜在人多,而慧柔又非元怀悯那般的高手。 两三个来回后,就被人逼着退回屋子。 他气得扔了鞭子,朝柱子踹了一脚,随后对门外喊道:“父亲为何拦我!怀姐姐受贱人蒙蔽,我得去救她。” 魏贤公主被气得已经没了表情,他不愿再跟执拗的慧柔多说,直接下令,叫人将卧房的门窗全都封死,只留下一个传送物品的小窗,日夜留一队丫环看守。 此话一出,慧柔是真的慌了,他意识到父亲要动真章,赶紧阻止:“您不能这么做,要真把我困在这里,还不如杀了我,让我有脸面地死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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