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帅传信,卫府的祠堂内设有密室。” 步清莹郑肃道:“以王帅的性子,她应该已经闯过那间密室了,想来是在密室发现了什么才会传信于我。” “还有呢?” “没了。” 杨涧不敢相信楚安歌的传信居然这么短,直言道:“没了!” 步清莹抚了抚颈侧柔顺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解释道:“王帅以鸟禽传信,用的是军中密符代字。我译出来的就只有这句话。” 她顿了顿,似是看出杨涧忧虑的事情,接着笑道:“你们二人与其担心王帅的安危,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的安危,赶紧把案子破了把人给抓了好回京师。 况且就卫府那一亩三分地还没有云罗王府的池塘大,你们更该担心的是卫良的安危,毕竟以王帅的性子,她可不一定能忍到你们将卫良正法。” 杨涧附和颔首,接着摸了摸下巴思考了片刻,嘀咕着差点忘记,从腰间摸了一块儿铁牌递给步清莹道:“这是小爷的腰牌,卫良手下副将张泽是杨家旧部,你可以提前和他接触,小爷大概能猜到你们要做什么,楚姑娘如果有需要可以寻他相助。” 步清莹收下腰牌,目光从腰牌上移开,看向杨涧笑道:“既是杨少卿有意相助,那奴家可就却之不恭了。待此番事了,奴家请杨少卿去暖春阁喝茶,还望杨 少卿赏脸。” 杨涧忽听步清莹要邀自己喝茶,眼睛一瞪,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结巴道:“当真?这、这可是你说的。” “暖春阁都是我的,当然不会骗你。”步清莹被他这憨愣的模样逗笑,语气调侃道,“杨少卿这时候就不怕御史大人们参折子了。” 杨涧摊手无所谓道:“反正小爷平日里办公不是拆了东家,就是砸了西家,他们也没少参小爷。参一件是参,参两件也是参,小爷已经习惯了。而且——” 声音戛然而止。 而且这是你第一次邀我。察觉到自己荒诞的想法,杨涧慌乱地别过脑袋,匆匆道了一句:“步姑娘,我、我有事先行,阿衍还在侧厅内等着。” 步清莹看着那颇有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失笑摇摇头,她可不似王帅,非要将喜欢和爱想个明白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意,管他是喜欢还是爱,又不是七八岁的小鬼,做什么选择,她都要。 杨涧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侧厅内,不知道自己愣神了多久。此时的白裴衍正坐在主位上撩着眼皮看向他,目光里带着审视。 “杨涧,你让我等的这一盏茶时间有些久。”见杨涧回神,白裴衍起身对着他道,“你走进来就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有心事?” 杨涧对上白裴衍怀疑的眼神,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讪笑道:“哈,没、没事。” 见杨涧不愿多说,白裴衍岔开了话题,从杨涧口中获悉楚安歌传回的密信一事。白裴衍想了想还是压下心里的忧虑,按与楚安歌约定好的计划行事。 * 衙役领着白裴衍和杨涧去看赵平尸体,说是仵作告病回家,赵平的验尸单这几日怕是出不来。 “仵作告病了?”杨涧摸了摸后脑勺,心想怎么这节骨眼上告病,看这衙役的模样也不像作假,道,“你们这儿就没别的仵作了吗?” 引路的衙役领着两人拐进了验尸房内,叹了口气道:“回大人,没有了。咱们这儿十里八乡就老罗一家子是干仵作这行的,寻常人家都嫌不干净不愿意干这个。” “生死都是人,有什么干不干净的。有时候活人还没死人干净。” 杨涧连连摆手,朝着引路的衙役道,“都是些瞎话。既然仵作不在,那验尸的工具总有吧,你去取过来。” “杨大人教训的是。验尸的工具衙门里一直备着,咱这就去给大人取来。” 衙役点头哈腰回答,转身正要去取验尸的工具,刚要抬脚就又被杨涧叫住。 杨涧道:“且慢。按规矩验尸前要烧苍术、皂角去晦气,你顺便将这两样准备一下。” 衙役应下:“对对对。可是府上一时间也寻不到这些东西,两位大人可能要登上一段时间。” 一直没说话的白裴衍开了口:“无妨,规矩不能废,我们可以等你。” 得了令,衙役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引路的衙役一走,屋内只剩下白裴衍和杨涧面面相觑。 杨涧想到白裴衍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模样,咧嘴一笑道:“白大人刚才给小爷递眼色不就是为了把人支开时间长些嘛。小爷和你这么多年交情,隔三差五就和死尸打交道,你什么时候守过这些破规矩。” 白裴衍没理他,催促道:“杨涧别废话了,开始吧。” “阿衍,这仵作告病会不会又是卫良干的,有意给我们添堵。” 杨涧边问,边掀开盖着赵平的白布,被双眼未合的尸体吓得他身子一震,差点把手里的白布丢出去。 吓小爷一跳,这群衙役把人带回衙门里怎么没把赵平眼睛合上。 白裴衍叹了口气,走上前挡住杨涧的视线,拿过他手里的白布接话道:“不排除这个可能。赵平是当地的豪绅又与卫良关系匪浅。 如今他死于非命,衙门里的人都知晓你我二人跟卫良关系不佳,有前三任巡抚的前车之鉴在,仵作为了避祸也不无可能。” 深紫色的勒痕从赵平的脖子延伸至左右耳后,白裴衍仰起他的下巴查看项上部分。 杨涧道:“据那衙役所言,他们几个去赵府的时候,赵员外已经从梁上弄下来了。然后他们就依例传了赵府的下人问话。 照赵府的下人的说法是早膳时迟迟没瞧见赵平出屋,推门而入的时候才发现赵平上吊了,人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白裴衍挽起袖子,动手从头到尾仔细地检查了赵平的尸体。 检查完尸体,白裴衍将赵平的脑袋歪至一边,露出一深一浅两条交错的勒痕和项上肉的指抓痕,指给杨涧看,“不是自缢,应是被人勒杀才吊起来的。” 杨涧分析道:“小爷看着他也不像自缢,脚尖无力才是自缢,他脚尖对人,显然是勒死后吊上去的。” “除了这些,凡自缢之人,手握拳,自缢用的绳子若勒在喉上则舌抵齿,若勒在喉下则舌多出。而这些特征赵平都没有,足知他是被人勒杀后再做出自缢的模样。” 白裴衍拿起赵平的手,果然看见赵平指甲缝隙里有暗红的皮肉碎屑,更加笃定他是被人所杀。 “赵平死后衙门的人上门找钱谷,听钱家下人说钱谷从昨夜离家后就再没回去过。现在坊间都在传钱谷杀了赵平。阿衍,你怎么看?” 白裴衍把尸体恢复原貌,再用白布将尸体盖上,缓缓问道:“想知道?”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小爷。” “钱谷失踪的消息应该是真的,坊间传言的目的显然是为了让他顶罪,但是传言不会是空穴来风,背后必有人操纵。” 白裴衍声音平稳,面不改色宛若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北城朱家一行,我们已经察觉出府衙的人不可信。赵平已死,仵作告病,卫良是想明确让我们知道,只要我们还在益州,就逃不出他的掌心,我们的一举一动他都能轻而易举地知道。” “阿衍,现在怎么办?”杨涧怒道,“不管是卫良还是那杀手,我们一路处处受制于人真令人恼火。” 白裴衍压声道:“先与卫良周旋,现在还不是和他直接动手的好时机,我们的手上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罪,贸然对峙有被反咬一口的可能。 按原计划沿着朱家的方向调查寻凶进度太慢,我们不如直接请君入瓮。” 义庄截杀,朱家灭门,淮阳侯来蜀,赵平被害,钱谷失踪。 抓到那个灭门的凶手,找到串联这一切的秘密,他们距离真相也就不远了。
第52章 刀俎 秋夜的风吹动雕花木窗, 黑鸦落在小院的树上哑哑叫着。 卫良派来的丫鬟借着照顾她的名义,时刻监视着她,就连夜里她休息也看顾在她身边。 楚安歌思考着计划有变, 是否重新另寻方法接近主帐。 她坐在铜镜前,眉心蹙起, 听着窗外鸦鸣传递的消息,指尖轻敲着桌面。 没时间换计划了,若婉阿姊安排的人应该开始行动了,她要尽快赶过去。 楚安歌目光落在镜子里的秋菊身上,思忖:先处理掉这个麻烦。 “秋菊姑娘,我累了。”楚安歌转身佯装困乏,捂唇轻打了个哈欠, 眸子里满是朦胧的睡意,道,“不知怎的近来身子容易疲乏, 我想早些歇息,劳烦秋菊姑娘了。” “楚家主哪里的话,这是奴婢该做的。”秋菊朝着楚安歌恭恭敬敬地行礼,随即上前边细心地整理起了床上的被褥, 边道,“卫大人特地嘱咐过奴婢说楚家主身子弱,撞上秋乏本来就弱的身子就……” 话音未尽,秋菊突感后脖一痛就失去了意识,倒在了柔软的被 上。 站在床边的楚安歌眼神如一泓清泉冷冽,轻道了句得罪, 快速地与她互换衣服后将劈晕的秋菊塞进了被子里,走前还不忘掖了掖被脚。 看守的府兵见屋内熄烛的时间略早, 心里陡生疑虑,因着上次楚安歌被他们打扰后大发雷霆的事情,他们仍然心有余悸,也没敢再直接敲门,只是开了半边门,往里边探着脑袋查看情况。 烛火被吹灭,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楚安歌穿着秋菊的衣服手里捧着点燃安神香的圆铜炉,微垂脑袋侧着身子站在木床边,恰到好处地掩住她的容貌,她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床上的人已经睡着。 府兵们没看出异样,颔首将门再度关上。楚安歌所站的位置甚是巧妙,既能让他们借着屋外透入微弱的光线“看清”床边站着的“秋菊”,也能让他们“看清”床上“楚安歌”隐约的轮廓。 以她武功要杀出卫府并不难,但是她不愿意这么做。 一来她清楚这些人困住她,乃是奉命而行并无关对错,何况硬闯出去代价太大,她要做的是以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权衡之下,这做法虽然曲折却能让风险降到最低。二来她要拖延时间,从卫府到益州军营还需要一些时间,她要尽量避免这段时间内卫府的人给卫良通风报信。 楚安歌循着记忆里练习过千百遍的路线,径直来到一面隐蔽的高墙下,足尖借力翻出,快步向济世药堂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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