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太监为什么不可以娶妻,我只听我娘的,”夏云起念完一百年不许变,立刻放狠话道,“如果你敢欺负我娘,我会打你的。” 唐仪明点了点头:“嗯。” 夏礼知,不,现在不可再称她的原名,不然被信王一方发现可能会引起怀疑,还是称她为夏璃最为稳妥,夏璃真的将这个孩子教导得很好,只可惜他太小了,空有保护的心也做不了什么事,就像他当初刚到宫里时处处被人欺负,连保护好自己都没有办法。 那时候的他可不就同现在的唐风鸣一模一样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风鸣,带他下去休息,”唐仪明起身道,“对了,你的身体养得如何了?” 唐风鸣细弱的声音道:“回主子,好得差不多了。” “既然如此,再过些时日你便去恪礼司学学规矩,尽早去宫中当值,”唐仪明低头看着他不敢抬起的头道,“你如今已然成了太监,除了背靠这座皇城,他处也没有容身之地了。” 唐风鸣将头垂 得更深,拉着夏云起的手忍不住捏紧了些:“回主子,奴知道了。”说着他便带着夏云起匆匆离开。 唐仪明回首看了看背后阖着的门,而后哭笑不得地快步回屋,他明日还得带夏礼知去向干爹行拜礼,若误了时辰,说不一定会惹得干爹多疑,本来该与她先说好的,谁知她竟醉成这样。 翌日,夏礼知早早便醒了,一睁开眼就是满目的红色,扭头往身边看去,左右无人。 她捂着脑袋慢慢坐起身来,只见屋里的案台上两只红烛都还有半截未燃尽,其余的摆设都没有动过,就连床上也没有其他人躺过的痕迹。 “还好,还好……”夏礼知俨然忘记了她昨晚喝醉之后的事,只庆幸唐仪明没有在身侧躺着。她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头,环顾四周,半晌自言自语道,“原来他还是来过这间屋子了。” 夏礼知仰面倒在枕头上,抬手压住自己的眼睛,他们现在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待在同一空间里有些隐隐约约、莫名的尴尬,若再躺在一张榻上,那肯定更加尴尬难受。 “对了,”夏礼知突然想起来她让夏云起过来找她的,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不会在外面等着吧,她猛地从床上跃起,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就跑出去开门:“云起——” “你——” 门打开的瞬间夏礼知和唐仪明差点儿就要撞在一起,幸亏唐仪明止了步。 两人异口同声道:“你?——” 夏礼知反应过来,轻声向唐仪明行礼道:“不知,您此番前来是有何事?” 唐仪明看着她脸上花了的妆、鲜艳的婚服乃至光着未穿鞋的脚,静默片刻而后微不可查地移开视线:“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夏礼知抬头看了看他,却不敢细看,这个时代的规则就是这样,妻子不可以过久地直视自己的丈夫,俯视更不可以,所以她只扫了一眼便垂了眸,之后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是什么狗屁规则!” 还有,人会在什么情况下问出这么突兀的一句话来?当然是喝酒之后啊,而她还是在新婚之夜喝醉了酒,那她没有做出一些又哭又笑、鬼哭狼嚎、手舞足蹈……的奇怪举动吧? 夏礼知心头一紧,硬着头皮连忙道歉说:“昨夜醉酒无状,还请恕罪。” 四五年的时间果然能改变一个人,还将一个未来来的人变得如此从善如流,想起未来这件事,唐仪明又忍不住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得出结论未来的人与现在的人并无不同,至少外表上是这样的。 “你昨晚喝了酒早早便睡下了,”唐仪明脑子里不断浮现出她昨晚的样子,以及那个吻,但他还是说谎了,“并未无状。” 他的语气里分明有迟疑,但他不说,夏礼知肯定不会自讨没趣或是胡思乱想让自己纠结,她轻轻一笑道:“那便好,请问云起他们?” 唐仪明道:“他们昨晚来过,不过你已睡下,我就让他们回去了,你若还有事可以去找他们。” 夏礼知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看见风鸣在换牙了,我家乡有习俗说新娘给摸摸头,牙齿会长得快些。” 是这样吗?他以为,她是想趁着天还未亮,带着夏云起离开。 “还有,我给他们这几个年纪特别小的孩子准备了红包。” 唐仪明问道:“这也是你家中的习俗吗?” 夏礼知点了点头,这次结婚是她第一次结婚,也会是最后一次,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多少都有值得纪念的地方,多一点仪式感无伤大雅。 “您呢?”他们俩人之间有一条门槛,夏礼知站在门内问道,“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还是说您一夜没睡,一直站在门外?” 氛围太尴尬了,简直尴尬得无地自容,夏礼知这样想着,明明昨天以前,没有这么尴尬的。 “成亲次晨,当向高堂请安,”唐仪明莫名有些紧张,不知是害怕她不答应,还是害怕她去干爹那看到不该看的事,“我想请你与我同去。” 夏礼知没有拒绝,也没有多问,她感觉得到唐仪明在太监中的地位不低,被他称作高堂的人地位也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她做不到去讨好,却绝不能得罪。 “您知道的,我来自外乡,没见过几位长辈,”夏礼知和颜悦色道,“唯恐礼数上有不周全之处,请您提点些许。” 话音刚落,她让开来请他进去,这时唐仪明才彻底回过神想起她现下还光着脚,这个时辰的寒气最重,对身体不好。 唐仪明克制且快速地扫过她的裙角,提醒道:“晨间湿寒,需得将鞋穿上。” 经过提醒,夏礼知才想起中自己没有穿鞋,刚刚太着急孩子们会一直在外面等着,完全没有意识到女性露出脚在这里也是不允许的,除了自己的丈夫,而眼前的唐仪明是她的丈夫又不是。 她回到床前穿了鞋子出来,将见唐仪明的长辈的所有注意事项都记下来,然后换好了衣服,等到时辰和唐仪明一起出门。 其实距离也不算太远,这条巷子里府宅最大的那一家便是,府内富丽堂皇处处透着奢华,几乎能与她之前在许家门口看到的许府相媲美……越是这样的地方越应该小心谨慎,她已经很有经验。 人在逆境中反而会有意想不到的潜能被激发出来,比如她的演戏技能,想当初在学校里她是最沉默孤僻的人了,她自卑、胆怯,到如今她真的已经改变太多了。 她今日穿的衣服是简单朴素款式,按唐仪明的提醒,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从跨入这府上开始,她便一直低着头看着唐仪明的衣角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由下人通报过,唐仪明的干爹却没有立刻来见他们,进了府里他们被安排在前厅等待。 先来到人是唐仪明干爹的夫人即他的干娘,看到她的第一眼,夏礼知最先注意到的是她脸上敷着厚厚的粉,化了极其浓艳的妆,双手隐在广袖下捧着走进来。 她依次给唐仪明和夏礼知行了礼,而后坐在上首左侧的位置上,沉默着不说话,默默和他们一起等着府里的主人。 看到这位义母,唐仪明心里的紧张又忍不住增了几分,她之所以敷这么厚的粉,裹得如此严严实实,纯粹是因为她身上的伤,因为干爹会打她。 他害怕夏礼知看到这些,以为他会是和干爹一样的人,以为太监都是毫不清醒、疯狂的怪物,就像一个昨晚那个小孩子担心的那样。
第三十一章 屋里大约沉默了半小时, 夏礼知才远远听到有人嬉闹着走进来,身边的唐仪明有了动作,站起身立在椅子前迎接那群人, 夏礼知自然是随着他一起起身,而后看着几双跻着绣花鞋的脚从眼下走过。 那群人在上首止步, 唐仪明就带着夏礼知行至屋子中央,双双跪下给御内大总管张福宇行礼。 “这就是你家里给定娃娃亲的那个女子?”这声音听起来就透露着老气, 甚至还与电视剧里塑造的那样有一种掐着嗓子、阴阳怪气的感觉。 当然声音是次要的, 让夏礼知惊讶的是她什么时候与唐仪明定过娃娃亲了, 她的人设还有这样的设定? 她侧目看了看身边的唐仪明, 听他对上面人道:“是她,幼时家中父母所定,后来入宫就不曾联系,此番,也算了却父母生前所愿。” 张福宇哑声咳嗽几声道:“怎么我听说,她还带着个娃娃呢?想必年纪不小了吧?” “是, ”唐仪明点头道,“年纪?”他一直忘记问夏礼知她如今年岁,只觉得她应该会比自己小上几载。 “回义父,愚妇二十有三了。”夏礼知适时搭话, 且快速地抬眼扫了一下道, “孩子将有五岁。” 果然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只可惜怎么看他都给人为老不尊的感觉,因为他身边还站了好几个穿得花红柳绿的年轻姑娘。 张福宇笑了笑,满不在乎道:“非是要责备于你, 你大可娶一年轻貌美的女子享齐人之福,就此你还得给人养娃娃呢。”话音未落, 他和那几个年轻的女子齐齐嬉笑起来。 这话说得极其不中听,唐仪明心里不舒服地看向夏礼知,唯恐她伤心,但夏礼知只是笑笑道:“是唐公公心善,愿意收留我们孤儿寡母,他自然是值得更好的女子,此番是愚妇高攀了。” 唐仪明不由自主地看向她,试图窥探到她的些许情绪,只是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他不知道她是否在生气。 “是个口齿伶俐的,”张福宇命令道,“抬起头来。” 夏礼知抬起头来却不直视他,只默默的等他开口,等了片刻,她不察痕迹地扫过上面坐着的所有面孔,然后在那个呆呆注视着前方的夫人脸上停顿了几秒。 “模样倒还算周正,”张福宇挥手让身侧的丫鬟给他捏着肩,“行了,敬过茶便跪安罢,陛下好不容易予了一日安闲,浪费在这等小事之上实属不该。” “是。”唐仪明立刻叫人端了茶水来,夏礼知来前已经接受过培训,端着杯子礼数齐全地给张福宇敬过茶,轮到那个夫人的时候却假意没端稳,将温热的茶洒了将近一半在人家身上。 “夫人恕罪……”夏礼知慌乱且快速地磕了一个头,然后立刻直起身子扯出手帕手忙脚乱地要给她擦拭,一番折腾后她清楚地看到了夫人手腕上又青又紫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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