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序预感不好:“……我没有嫌你只会做这些东西的意思。” 而后她想不对,按他的脾性,肯定是要怼她杠她,哪有这样可怜的时候,何况裴惊辞就没觉得他吃喝玩乐的逍遥生活没什么不对的。 果不出所料,对面静不下半刻,沉声道:“证明给我看。” 商时序:…… 小心机还挺多。 “我收下了,看你放哪吧。” 裴惊辞粲笑:“行,那我放你妆台边。” “夜色不早了。”商时序说,“你适才做东西想必出了汗,洗澡再上去榻。” 裴惊辞浴房后,她拿出长公主给她的伪料细览。 三页为柳南絮在朝中近期业绩,另一页为一名叫文左然的人,为卿士僚属,其下页附上两人关系,柳南絮被圣上提拔,而这位文左然刚好犯事,柳南絮为此顶替了他的职位,虽升了职,却招惹了眼恨。 文左然已降一职,归为柳南絮的下属却十分不服气,他在卿史寮当值久,人脉比柳南絮广,表面后台硬,利用规则懈怠职位为难柳南絮的法子不痛不痒,却拖延了些时间。 怪不得,那日柳南絮暗里要挟她过后便暂时不见了人影,柳南絮睚眦必报,不依不饶地缠着她不放,实在让人生寒。她这几天心境浮躁,以为他是憋什么坏招。 看到这里,商时序确定圣上怀疑柳南絮的身份了,大玄朝没有一个特例是让未殿试的举人入卿史寮。无怪乎长公主没有直接派人请刺客,而是拿她先去试刀。 至于柳南絮为何迟迟没有认回身份……商时序翻了一页伪料,下写了几段疆外蛮军蠢蠢欲动的军事演练,涉及事项隐秘,而大玄朝外戚干政,不少亲王看皇嗣少且幼,私下藏兵,可谓是内忧外患。 但可以确定,圣上已开始为柳南絮铺路,储君已然确定为他。 商时序看到下一页,是长公主亲笔,明说已派人去接柳南絮庶农父母。 她往后一翻,没了,长公主什么指示也没有,却让她按照上面的伪料去做。 商时序:…… 要不说不亏一家人,都来全尽其用她了。 她啪的一下,将伪料盖回方盒,随后拿起刚刚补充完整的灌溉水田龙尾车端详。 裴惊辞洗完回来看到这幕,道:“舍不得给明空就别给了,那丫头功利心强,凡事以挣钱为主,你若真心系天下百姓,还不如你自己去推行,落得好名声也在你身上。” 商时序:“我……” 裴惊辞:“别说你不在意名声那些话,我在意行吧,我在意你的东西让别人据为己有,人呢趋利,可一点都不会感谢你。” 特别是长公主,他烦死她了。 可商时序好像很喜欢长公主,什么新工艺都得送去。 这才跟长公主认识多久?显得在商时序心里,他谁都比不上,任何事和人,都排在他前面。 他走到书案边,单手压在上面仿若蓄势待发,好抢来她手里的工程图撕碎。 反正这副图,他昨晚替她画了两份,他都预想好商时序手中那份图后把她气急的场景,她却道:“好,听你的。” 裴惊辞附身过去:“拿来把……你说什么?” 商时序:“听你的建议,不给她了。” 忽然被重视,这倒换成裴惊辞不知所以了。 但感觉很不错。 叩叩—— 门外有人敲门。 裴惊辞打开门,见识丈母娘江舒雅赶紧请进厅屋里来。 落座后,江舒雅面色沉重,眼睛放空,心思却不在这里似的。 商时序猜出了大概,担忧她道:“娘,你半夜来,可是何事发生了?” 江舒雅平静地摸了一下她的脸,“哪有那么多事发生,你爹还没回来,今晚或是在知府里办案,估计又得明早归,娘一个人在房里清净得很,想来看你。” 她握了握商时序的手,又拍又抚,是极度不安的体现,商时序反握她的手,“娘,有我在呢。” 江舒雅笑了下,“说起来,半年前你与我说要开月饼铺子,我当你是过家家的玩闹,没成想我序儿这么争气,都把生意做起来了,将来即使你一个人,也能自己养活你自己。” 女婿在旁,目的不是挑衅其权威的话,她这般说的确不妥。 她不由自主地手里揪着手绢,然而裴惊辞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从前她熟悉的人。 江舒雅对这个女婿又顺了些眼。 没功名心就没功名心吧,总比那些功名考不上,得过且过还脾气大的男人好一丢。 “钱不在多,够用即可。” “两人相爱,夫妻情方可延续。” “娘希望你快快乐乐,若无子嗣也无碍。” 她与商时序聊了些家常,像交代后事一般,说完便离开了。 婢女在前面打灯,几人身影渐渐消失在浓稠夜色中。 商时序目送她,心事重重。 …… 每日卯时。 商时序都去往御街南段,监工、开新店。 有长公主的扶持,一条街属于天和商行的店铺得到正常运行,不用再掩藏其真正的收入,骤然一笔巨额税款出现在税款薄上,如同雨后破土而出的巨笋,震惊了不少大玄朝商圈里的老板。 那极其便宜的食品货物,绿豆大点的微薄利润,居然能汇聚这么大收益? 更让他们难以想象的是,天和商铺字号的客人体量之多,用汪洋之海形容不足为过。 大玄朝何其繁荣昌盛,位居商业上位的富贾和世族都往精贵轻奢的路线走,大户人家买东西出手确实阔绰,但在少数。 商时序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她要收获的是被长久以来被忽略的底层百姓的认可。 幸其,成了。 人人皆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年年上位者劳役赋税之事都不怠慢。 商时序身为官家贵女,小打小闹的生意不足让他人生惧,也因这身份,底下群众贬声甚少,多是对权贵的畏惧。 可如今可怕的收益足以引起了上层阶级的忌惮,若不加以阻挠,那势不可挡的趋势将后果不堪设想。 特别是商时序公开招聘做活计的告示里,有一条为:诚招能人加入天和商行,男女皆可。 有人传商时序发言:细腻活计,仅为女子工位提供。 没有任何损人利己的事径,引爆了文人圈里的讨论,有骂的,却多数化用典故与诗句纷纷对其夸赞。 齐厨娘这几日听了不少,与商时序喜道:“看来世人皆醒,也知女子也是人,也可以寻活计。” “是醒,甚至心知肚明,视而不见罢了。”商时序仔细打理账本,抽空回应她,“给你说好话,不过女子自力更生不是普遍,缺了才呼吁,若有了普遍,他们才来批判。” 准确来说,他们不允许决策层①有女子的出现。 齐厨娘没读过书,却也听得明白,“我知道,像之前怪我工钱比他高的那庖厨,他怪我占了他的活计,他还没在家里做过饭,却老夸他的厨技能担得起主厨职位。” 商时序宛然轻笑,没回答了。 齐厨娘闻风向不到半月,夸赞商时序的声音里,溢出了几声反对之后,像是有人故意引导,贬评逐渐增多,往越来越糟糕的方向发展。 大玄朝第一闺秀的榜单上,他们撤下了商时序的名衔。 齐厨娘听说后,气道:“呸!谁稀罕。” 甚至一些莽撞冲动的男人,往商时序的马车里丢污秽之物。 见到一个鸡蛋抛过来,正往商时序砸去,齐厨娘心紧了一下,所幸下一刻裴惊辞抽剑拍走鸡蛋,鸡蛋碎在剑尖,蛋液流下地上的板石。 齐厨娘看着裴惊辞护送着商时序离开,心跳猛然跳跃。 她从前觉得商时序太幸运,做个生意都没多少人骂,而她出个门都会遭到阻拦。 如今,她好像看清楚了,商时序要遭到的骂。 是以天下人来衡量的量体。 可如今又不同往日。 先前天和食铺的名声被损,店里几乎无人来吃食。 而现在,无论外面骂声多剧烈,依然有不少拮据的百姓光顾天和商行下的食铺。
第26章 御街南段太多人闹事,商时序便和裴惊辞回了裴府。 裴惊辞步伐稳健,紧牵着她的手走在前头,手掌茧子粗粝,温热,一直回去了他们的院子,期间都没有松过一丝。 商时序想扯回手,发现扯不动。 “裴惊辞,可以放开了。” 她发了话,裴惊辞这才松开手。 两个还没说上话,主屋里来的婢女传话让裴惊辞过去。 檐牙下的凝水落于墙边水滴穿的泥洞里,晚秋凉风吹过,木门前的小树上最后一片枯叶打旋飞落,屋外寂落,屋里更甚,死沉的气氛似乎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东屋专门用来商谈裴家要事,一般是比在祠堂罚跪轻一点不好的事,裴惊辞自幼时拉下功课不学,跑去习武都没被传入这屋受谈。 裴老爷子道:“长辈们都商量了,也替你做了决定,你既无法孕育子嗣,便让时序与你和离,放她出去另外高嫁,别耽误了她,之后你再纳谁作妻妾,我们不作反对。” “她若想拥有儿女,我可以和离。”裴惊辞说,“可我为何还需再纳妻妾?” 先前他传出无法拥有子嗣时,家里人对商时序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甚至怕她跑了,什么珍品佳肴会额外留给商时序。 家中长辈缄默不语,裴惊辞道:“是她近日因公开招女工,而使得大玄朝都城骂得沸沸扬扬的缘故?” 裴永均:“逆子大胆,谁让你猜忌长辈们?跪下。” 裴惊辞从椅子上起身,走两步,双膝下跪。 裴老爷子道:“她此举,已有碍于裴府的名声了,你去外面听听,世人说裴府什么?说你们两个,一个道德节操尽毁的女儿嫁了一个混世魔王,说裴府没家教,管教出了逆世的子孙后代,要遭神农氏神灵怪罪的!” 裴永钧道:“明日你便写下和离书,不得商量。” 裴惊辞道:“您老还是当没我这个不孝子吧……” 话未说完,他面前摔来一盏茶,茶水随碎片流一地。 …… 另一边,商时序也被裴家女眷传去谈话,仍是以姜婉玲为主。 姜婉玲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这女人不必太过辛苦,媳儿啊,今日叫你来,是想劝你闲下.身,别再去经商了,咱女人还是以家里的长短为主,你若闲不住,你便与我学管家里的账,将来你接手了也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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