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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制几案上，六个盒子从大到小依次叠在一起。最底下的两个盒子较上层的，明显要长出很多，应是装有陌刀和朴刀。 打开一看，果不其然。 昨日刀具锻造完成时，天色已晚，就没顾得上给它们配刀鞘。现下把六个盒子齐齐打开，发现其中的四柄中短刀均已配鞘。 卫蓁伸出手指，轻触而过，刀鞘质地柔韧，像是用动物皮革制成的，入目无甚花纹，外形朴素。 她一句没提，李海潮就能做到这一步，而且一晚上找到了四把如此合适的鞘。她敢说，如果不是另外两把刀的柄部带有长杆，它们也会有鞘。 做事周到，又擅揣摩人心，难怪会派他担任冶铁坊的管事。 六柄刀全部检查完后，就可以给燕景云送过去了，他早点确认刀的样式，铁坊也能早日开工。 已经十二月了，年关将近，过了年就是开春，到时匈奴人又要来了，得赶在那之前先打造一批兵器才行。 雪花飘落，欲将天地染为一色。 出门时，卫蓁拒绝了绿荷撑来的伞，此时，任由雪花落在她的肩颈，亲吻她的发梢。几人踏过雪地，后面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脚印。 到书房门口，还没来得及让护卫前去禀报，就见一人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那人与卫蓁打了个照面，两相对望下，对方先行开口：“嫂嫂是来找大哥的？” “二弟，”她招呼了一声，然后问道：“你大哥可在？” “大哥在军营，我回来给他拿些东西。”燕景行作势抬了抬左臂，示意东西在袖袋，他的视线掠过卫蓁，看到后面两个仆人怀里高摞的盒子，“嫂嫂有东西要给大哥？” “这是铁坊新锻造的兵器，让他看看还有哪里要改进的。”卫蓁也没遮掩，直接告诉他了。 新建了座铁坊，以及自己帮燕景云冶铁的事，她不确定燕景行知道多少，但连燕景云手下护卫都知道的事，没理由瞒着他。 燕景行暂时不了解内情，对于新打制的兵器由卫蓁带来一事，心里还有些纳闷，但没有多想，他的重点全部放在了新兵器上。 “这是大事。嫂嫂若是放心，可由我带给大哥。” “自是放心的。”卫蓁笑道：“只是这天寒地冻，你一人多有不便，不如叫两个护卫与你一起。” “就你们俩吧。”燕景行就近点了两个在书房前值守的护卫，“拿上东西跟我走。” 然后，卫蓁让下人把东西交给对方。 两路人分开之后，前往不同的方向，他们的身影隐匿在茫茫大雪中。 城外军营 远处三人驾马疾驰而来，将将要到大营处，马蹄的速度降了下来。三人下马，燕景行在前与站岗的士兵打过招呼后，带后面两人牵着马向中心营帐走去。 到营帐前，让两个护卫先在此等候，他从自己的马匹上取下两个木盒，然后进了营帐。 帐中只燕景云一人，燕景行先把对方要的文书递上，然后呈上木盒。他本就是为了拿文书才回的侯府，兵器之事实属意外。 “我出来时，正好碰到嫂嫂去找你。这是她托我交给你的，说里面是新打造的兵器。” “哦？”燕景云来了精神，前些日子她提过的炼焦一事还未成，兵器竟然打好了。 他的手在木盒边缘摩挲片刻，然后在燕景行望眼欲穿、迫不及待的眼神中，缓缓打开。 墨色衬布上静静地躺着一柄约三尺长的刀，刀身被皮质刀鞘包裹，暂时看不出品质如何。他一眼注意到的是，这柄刀并未铸格。 通常，无论长刀短刀，包括匕首，都会有格，从而在突刺时达到护手的效果。而这柄刀，但从外形来看，应该更适用于劈砍。 是她专为匈奴人而铸的样式吗？ 想到这里，燕景云取出刀具，手握尾部环柄，将其从刀鞘中抽出。 站在案前的燕景行只觉得一道冷光从眼前闪过，然后就是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气。他明明离刀还有一个几案的距离，就已经在刀气的笼罩下了。 赞叹从燕景行的眼中一闪而过，这刀的刀身平直而窄，在鞘中时毫不起眼，但出鞘的一刹那，就以森然杀气无比张扬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他忍不住用拇指轻触刀身，然而还没有真正碰到刀刃，指腹就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过了片刻，血才流出。 “锋利和刀气皆为上乘，绝对的好刀！”燕景行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情绪更为外放，夸赞的话直白说出。 他眼巴巴地看着燕景云将环首刀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细细品过几番。他也想上手摸一摸，但又不敢催促，便把注意力放到另一个盒子上。 “大哥，旁边可还有个盒子呢？” 燕景云没做声，斜睨了他一眼，把他那点儿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燕景行立时噤声。 好在另一个盒子也被打开了。 不同于刚才，这一次，在掀盖的瞬间，便有冷气袭来。 盒盖打开，两人定睛看去，里面是一柄长及两米的刀，两面开刃，同样是尽管入目就可知其锋利的程度。 燕景云单手拎起，颠了颠，这刀的重量得有十多斤，看起来也是专攻马战的。他对着面前的几案随手一挥，完整的小桌顿时一分为二。 “两把刀都很好。” 旁边的燕景行立时想起了什么，急火火地就往帐外走去。 当时卫蓁给了他六个盒子，说是新打造的刀具。他以为几种刀大同小异，只做了些微改动，哪想的到是大相径庭，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为了对战匈奴人所打制的。 有这些兵器，曾经困难的马战或许再不是问题。 他已经亟不可待地想要一睹其他四柄刀的真容了。
第31章 吕兆, 时任西北军副尉一职，他刚给手下的士兵训过话，就见侯爷帐前的小兵来找他。 “副尉, 侯爷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知道了, 马上到。” 快要到时，吕兆碰到一个人，那人是从另一条路上拐出来的, 也在往大帐的方向走。 “王参军，您这是？” 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肯定地说：“侯爷叫你过去的。” “是啊。”吕兆回答, 然后看着对方将去的方向, “你也是去大帐的？” 王参军没有回答，而是面带忧色，吕兆顿时面色一沉，侯爷急召他们过去，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成？莫不是匈奴人又来犯？ 两人不敢耽搁, 急行至帐中。 就在踏入大帐的那一刻，吕兆情不自禁的喊出声，“侯爷, 您这是抢了哪家国库？” 上首的燕景云瞥了他一眼, 堂堂七尺大汉立马噤声，乖得像个鹌鹑。 也不怪吕兆如此激动, 包括他在内, 一共来了六个武官, 进到大帐时, 就没有不震惊的，他只是表现的更加激动一些罢了。 此时, 营帐中间的空处摞着六个木盒，高及半腰，盒上并列摆放四柄刀具，另外两把近三米的长刀竖倚在盒边。 摆着的四把尚未出鞘，冷锋暗藏，暂不清楚锋利与否，但竖着的两把刀身极长，下接杆棒。在场的诸位都是行家，只一眼便知，这两柄刀拿来对付匈奴人再好不过。 最早过来的周护军已然按捺不住，上前两步，一把拿过陌刀，就耍弄了起来。吕兆见此，劈手夺过另一柄长刀，就与他对练。 几招下来，势均力敌，两人只觉得痛快极了。 另外四人也看得眼热。 “侯爷，这刀是哪儿弄来，真不赖！” “这是侯爷专门给咱们弄得吧？” “我看是，来了六个人，刚好六把刀。” “那我要老周手里那把陌刀，看着就威武，配我合适！” “你合适个屁，叫阵的是老子，那刀自然得我拿！” “争什么，还有四把，没准儿有更好呢。” …… 燕景云高踞首位，默不作声，看着他们在说话间抽出了其他四把刀，然后震惊到失语的状态。燕景行则深感欣慰，同样的一幕在半个时辰前刚出现过，不过主人公是他和他大哥。 一片沉寂中，燕景云开口了，“刀你们都看过了，觉得怎么样？” 几人交口称赞，大加赞赏。他们还以为这是镇北侯要赏给他们的，不止夸赞了刀的品质，更赞美了侯爷的眼光。 “可有不足之处？” 就他们来看，六把刀无一不完美，但是侯爷问了不足，他们就不禁猜测，这是不是在考验他们的眼力，眼力好的人，就能挑走好刀。 于是，几人又翻来覆去的仔细研究，终于有一人开口，“刀很好，就是这刀鞘，忒埋汰。” 其余五人应声望去。 不愧是你，王参军，真会说话。 “这些是铁坊新打制的兵器，要配备给众将士的，你们觉得哪种刀更合适？” 此言一出，底下的几位眼睛都瞪直了。 现在，军营中所有的兵器都是由铁坊打制的，因为士兵众多，而铁匠人手有限，所以库房中的兵器远远达不到百炼钢的水平，至多不过三十炼。但眼前这六把刀，无一不是极品，按侯爷的意思，是要人手一把，这是不是有些太奢侈了？ “侯爷，铁坊人手够吗？” “都是老师傅，可别累坏了身子。” “库中武器也还够用，换兵器的事儿不急。” 几人纷纷进言，他们也想换兵器，这种质量的刀在面前，谁能不眼馋，但若为这把老师傅们累垮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其他的你们不用管，觉得哪一把好用，提出来就是。” 燕景云既这么说了，想必有什么他们不清楚的内情在，遂不再劝，转而把每一种刀都摸个透彻，在脑中模拟对敌时的场景。 然而他们的职位不同，对敌时所处的位置也不同，对不同武器的偏好更不一样。 这个说“陌刀用于马战绝佳”，那个说“马上近身，环首刀为最”，有人插话“朴刀才是最适合士兵的武器”。 战场上可以交付后背的同僚，此时为了选择刀具各不相让，一声高过一声，誓要以声量大小决定最后用刀。 燕景行无语望天，就是他和大哥选不出才叫他们来的，结果又争起来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有人简直拿出了两军叫阵的架势，声音响得让帐外巡逻的士兵都忍不住侧目。 最后，还是燕景云喝制了他们，声如擂鼓的几人顿时安静下来，想着自己在侯爷面前的失态表现，方知后怕。 “既选不出，那就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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