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刚转身就发现,不知何时,谷口也人马从立,个个羽箭在手,箭尖寒芒刺得他们的眼生痛。 “放下武器,立刻束手就擒!”前排有人对他们喊话,言辞间,一群人又向前迫近几步,似已按捺不住羽箭离弦之势。 身边的人悄声问络腮胡,“主事,我们人手武器具欠,这该如何是好?” 从对方的衣着看像是大周的官兵,或许是正好巡逻到此处的,这也太巧了,明明已经派人提早查探过路线的……络腮胡心头踹踹,对方人手比他们多出三倍有余,武器也是肉眼可见的精良,硬拼不是明智之举,若是在旷野,或是能寻到机会上马,兴许能够侥幸逃脱,可眼下被夹击在这峡谷之中,真真是进退维谷…… 他思忖片刻,上前一步,朗声道:“我等今日途径此地,不知误入哪位英雄好汉家门前,在此愿将所有财物悉数奉上,只请英雄放我等一条生路。” “你是不是路过,不重要,可既然已经踩在了别人的土地上,焉有轻易放你离开之理。”前方手持弓箭的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去,从中有一年轻男子驾着马缓缓驶来,面如冠玉、声音清越,明明是一幅好相貌,然而一对上那双眼,络腮胡就忍不住脊背发凉。 他来往东西各国多年,也是有些见识的,此时不断猜测着男子的身份,顶着压力开口:“阁下应是大周官兵,不知上峰是哪位,小人与北地郡都尉有些交情,不知大人可否看在杨都尉的面子上行个方便。” “杨都尉?杨允成?”男子语气不明地复述着北地郡都尉的名字,话音一转,只听他说道:“我也不爱与人为难,要不这样,留下马匹货物,人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听到这话,络腮胡顿时面如金纸,苦苦哀求:“小人只是借道此地,做些小本生意,家里还有十几张嘴等着吃饭,求大人放过小人这次。这些银两,大人拿去买些酒喝。”旁边的人适时递过来一绸缎褡裢,鼓鼓囊囊的,从故意解开的小口中可以明显看到里面的银锭子和骨碌碌滚动的小金豆。 然而,财帛未能动人心。 “小本生意?”男子不置可否,视线并未在褡裢上停留,他抬起下巴点了点堆聚在墙角的木箱,“开箱。” “大人!”络腮胡不禁喊出声来,妄图制止一二。离木箱近的几个下属拦在前方,似要阻挡,不过很快就被拿下了。 很快,就有人前来回报,“木箱三十一,编筐五十二,毡、布袋七十六,均只有表面覆盖的薄薄一层皮革、织物,余下皆为枯叶、稻草填充。” 打从对方提出要开箱起,络腮胡就知道全完了,任他此时面色灰白、抖如筛糠,那让人背脊发寒的声音又响起了。 “不知阁下要将这些枯叶、稻草卖给何人啊?还是说,真正的货物,是这些马匹才是。” 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络腮胡忽然明白了什么,为何在人烟罕至的地带会出现这样一支装备精良的人马,为何会正好被对方围困在山谷之中,为何对方会果断下达开箱的指令……这一切都是有备而来,他此行已再小心不过,究竟是从哪里走露的风声。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他们这帮人怕是已难逃一死,但主上的算计不能毁于一旦…… 此时,斜阳渐隐,将将要敛去最后一抹光芒,情况陡然生变。只见络腮胡在背后打了个手势,原本被压住的一干手下们突然奋起反抗,颇有殊死一搏的架势,另一边早有准备,应对倒也从容。 然而,这不过是障眼法。 趁众人打得热火朝天时,人群中溜出个不起眼的小个子,悄悄从某匹车架下取出一个四周罩着黑布的物体,他一把揭开黑布,其下遮挡住的赫然是一座鸟笼。这一举动已经被有心人发现,他忙不迭地将笼中的松雀鹰放飞,同时吹了声长长的口哨,像在回应似的,已然振翅的松雀鹰也发出一声长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另一方的阵脚,络腮胡方见鸟儿已放出,逐渐收了手。 已有人怔忪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有人试图将那只鸟射下,可是偏偏天色将暗,又有凸出的岩石阻拦,将箭矢全数挡下。 几息之间,只得眼睁睁地见那只松雀鹰越飞越高,络腮胡露出一抹得意地笑,哪怕他今日命丧于此,可只要将消息传出去,定有人会为他报仇。想到此处,他快意的眼神扫过敌方每一个人,将他们或焦急、或愣怔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是充满恶意的畅然。 冷不丁,他的视线滞住了,他发现,纷杂的人群中自有一人巍然不动。 是那个领头的年轻男子。 只见那人定定望着高飞的松雀鹰,面上分毫不显,眼看鸟儿马上就要飞过最后一块儿凸出的山石,投入广阔的天地时,他劈手夺过旁边人手里的长弓,顺势从侧面的箭筒抽出羽箭,然后弯弓拉弦,箭指长天,一气呵成。 “咻——”地一声,箭矢以穿云裂日之势直冲天际,破空的声音比之之前的鹰啼,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消片刻,那只将将要飞往天空的松雀鹰带着腹部的羽箭直直栽落在络腮胡的身前,灰白的腹部被红色浸染。 片刻之间,大局已定,天与地的差别。 “你……”络腮胡刚想说些什么。 “嗒啦”一声,打断了他未竟的话语,又一只箭矢落下,乌木白羽,显然与鹰腹部的所出一处。 原来他竟接连射出两箭,大概是用第二支箭的推力改变第一支箭的方向,以此绕过山壁上凸出的岩石的吧。 那年轻男子此前一直并未表明身份,但这一手,却让络腮胡隐隐猜出了几分。 眼前的男子逐渐与传闻中于千军万马之中,一箭直取匈奴将领性命的镇北侯的形象相重合,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果真名不虚传。 络腮胡惨然一笑,这次,他输的不怨…… 夜幕低垂,星坠荒野。 周涛领着人清点马匹,处理完后续事宜,出了山谷,就见燕景云一个人望着远方出神,身侧只有他那匹爱马陪着他。 见此,他在原地彳亍片刻后上前禀报:“侯爷,清点完毕,马匹三百,已全部收缴,人员六十,皆已伏诛。” 他的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地兴奋。三百匹汗血马啊!用来做战马不行,但可以与大周现在所用的战马相交,培养出爆发力强,耐力佳的下一代简直是指日可待! 他仿佛已经看到,他们的轻骑兵对上匈奴铁骑,毫不怵战,骁勇善战的场面了。 燕景云开口,却说了一件与此无关的事:“昔日永和帝爱马,曾前后三次派人前往大宛求马,不但许以重宝,还愿以重金爵位换之,但都被大宛王拒绝了,称汗血马矜贵,培养不易,恐难以适应大周水土。” 夜晚有寒风吹过,他的语气也像带着几分凉意。 这件事周涛也听说过,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他没见过那劳什子汗血马,估摸着这好马大概就跟好花一样,都娇气地很,得悉心照料,出了那个环境,都不容易存活……现在看来,简直就是讽刺。 里面那三百匹马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想多了! 人家大宛就是不惜用汗血马拉车架,宁愿假装商队,路途遥遥,也要巴巴送给匈奴。 匈奴兵强马壮,培育战马有一手,自然是不缺这三百匹马的,可这送的是马吗?这送的是诚意啊!哪怕偷偷摸摸地从大周走,都要送给匈奴…… 想到这里,周涛就有些犯恶心,刚才在他眼里还美若天仙的马儿,好像一下子就不香了。 两人静默片刻,抑制住发散的思绪。 往回走时,周涛望着聚集在一起的汗血马们油亮的鬃毛,闷闷道:“侯爷,那些个权术算计卑职不懂,但是,不听话的人,只要打服他们就好了吧?” 燕景云含笑偏头,肯定了他的想法:“不错,不听话就打到他们听话。”他的目光同样投到了那群汗血马上,“而且,要用他们的马培育出更加优良的马匹,打服他们。” 周涛在后面疯狂点头,就得用他们的马打他们,打不死也气死他们! 一行人来得悄无声息,走得同样低调。 所有的痕迹都被隐藏在夜色中,只有星星知道。
第42章 三月初, 气温较暖的地方已经可以开始春耕了,但北地这边的几个郡还得等至少大半个月才行。虽然春耕尚早,不过有些准备事项也得提前完成才是。 想要提高粮食产量, 可以从肥料、土壤、农田水利、耕作工具的更新迭代等多个方面入手。眼下, 卫蓁正在进行的就是前期的育种、选种工作。 为了方便,她特意遣人在农田边上搭了间小木屋,室内布有火炉, 气温正好,然而, 舒适的环境却并未能使她放松紧锁的眉头。之前她一直想着可以用些现代化的农业技术提高如今的粮食产量, 别的不说, 至少能够让百姓放开肚子吃饱,可真正做起来才发现,是她想当然了。 因为,她在第一步育种上就被卡住了! 选育优良品种,无疑对粮产的提高有很大作用。在后世, 人们会将每一种栽培作物按不同的标准划分成许多类型,是否耐寒、是否耐旱、早熟晚熟、植株高矮等等,其中每一种类型都是一个品种, 然后人们会对其命名并且打上编号, 再根据不同地区的实际需求,挑选合适的品种。 但是! 现在! 这些统统都没有! 好吧,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对古人要求太多……可是你至少将各郡收上来的粮种分别标记啊, 这样面对相似的环境、耕作制度时, 最起码还能有个参考。 老皇帝给她的粮种直接就是每种一车, 麦一车,菽一车, 黍稷、粱粟共一车,最后还有一车稻,也不知道在这压根种不了稻谷的地界她能拿它们做什么用。 看着这些名义上属于自己嫁妆的东西,卫蓁莫名感到一种无语凝噎的情绪,或许当初拿了原本的嫁妆跑路是个不错的选择…… 暖洋洋的室内让她的思维过于发散,好一会儿,才重新收拢到眼下的状况。 仔细检查了下部分被搬到木屋内的粮种,其实除了产地、生长环境那些不大清楚外,粮种本身都是不错的,从表面上看都是籽粒饱满的状态,至于其他的,还得种出来再说。 她原先想的是,采用四圃轮作制,实验出适合北地的作物,以保持地力为主,提高土地利用率。简而言之,就是从农业制度的角度提高粮产。 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应该从育种开始吗?可是品种间杂交、人工辅助授粉这样的方式,可能需要漫长的时间,这样的话,短期内粮产提高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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