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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木屋的小窗向外看，入目可及的平坦土地、肥沃土壤上，散落着数十人，那是她找来为土地进行深耕的。小麦根系发达，深耕能更好地疏松土壤，使其扎根于土地，防止倒伏，因此，提前进行深耕是及其有必要的。 至于土地，这二十亩良田，算是她暂时从燕景云手里租来的，她还记得那个赌约——明明只要改进农具和播种方法，她就有足够的信心可以赢他，但还想要做到更好。谁让她想到农事就想到赌约，想到赌约就想到他当时那副不屑的样子。 虽然后来两人关系缓和，他还想要直接将地契给她以作为诚意，但合作是合作，赌约是赌约，她就是要堂堂正正的赢！ 想着，卫蓁的视线从屋外的土地上移到了耕犁整地的人们身上。他们一个个面朝黄土，在呼气成白雾的冷空气中挥汗如雨，他们干得起劲，尽管他们并不知道为何主家要让他们分层进行深耕，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耕犁的深度进行严格要求……他们世世代代种地，每一代人种田的经验多靠祖辈传授，尚未形成科学的知识体系，是真真正正地靠经验和老天吃饭。 卫蓁想要帮助他们，从一个人民安居乐业，不用为吃饱发愁的年代而来，她见不得有人饿肚子。可是，后世所有的农业知识，在尚不确定是否适用于北地土地和作物时，不好外传。万一后世能使产量增加数倍的培育方法，用到北地的作物上，反而使亩产减少，或者压根连秧苗都发不出，那可真是大罪过。所以，保险起见，她只能一一试验过，明确结果，知道自己所学是否适用于当下的环境之后，再传播出去，这也是她需要一片可供自己任意施为的土地的意义所在。 那么，她要做的就很明确了。将现有的土地划分为若干区域，部分作为育种的试验田，其他若干亩地分别种植上北地常见的几种农作物，依照她所熟知的现代农业手段进行培育，并且及时调整变量，确定每一种作物的最佳生长条件。如果两者都进行顺利的话，将来或许还可以把试验田与留种地相结合。 与此同时，采用可以在短期内使粮食增产的方法进行推广，毕竟上述方法见效时间太长，没个几年很难出成果，不过一些短时间内见效的法子也能让产量翻倍了，毕竟现在的亩产实在太低了。卫蓁仔细回忆了下自己学过的农业增产措施，其中农田水利、农具、田间管理可以参考前人已经总结出来，选取适合北地环境的几项，直接套用就是。 这当中，水利是慢活儿，从春耕后开始忙，快地话估计也得五六月份才能见成果。农具她倒是提前做好了一批，去岁也已经在地里用过的，端看怎么推广到农民手里，但这点得看燕景云，推广农具一事绝非一人两人可以完成的，他虽只总领北地军事，政务交由各地郡守打理，但两者绝不是毫无干系的。各个郡都设有农官一职，具体怎么推广，要让那些人来做，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在春耕前回来。 将想到的点都梳理了一遍，尽管无奈，也需暂时将育种这一步跳过，但在播种前，种子还需要进行一些其他的处理工作，卫蓁正准备唤人将种子铺在阴凉通风处进行晾晒时，“笃笃——”两声打断了她还未唤出的话，这是木门被扣响的声音。 有人来了——
第43章 寻声望去, 不等她说话，来人已推开了小木屋的门。 …… 还说是神奇还是什么呢？刚刚想到的人现下马上就出现在她眼前了，难道穿越还附带召唤兽的技能了。 温暖的室内驱散了来人身上的猎猎寒意, 明明将近两个月未见, 两人却没有丝毫生疏。 燕景云推门进来就撞上卫蓁古怪的目光，他不明所以，视线扫过她身后的桌子, 上面洋洋洒洒摆满了纸笔，间或参杂一些种子。 “仪安这是遇上什么难题了？还是……”他眉峰轻挑, 故意问道, “看到本侯很意外？” 听闻, 卫蓁立刻轻咳一声，故作正色，“哪里的话，日前郑远已传信回来，告知剿匪一事进行顺利, 当时就想着应该不日就能见到侯爷。只是后面事情有变，本来还稍有担心，怕时间赶不及, 如今见侯爷神色轻松, 想必那批大宛马也已成功收入囊中。” 跟对方打嘴仗，她自认是比不过的, 只有努力把话题扯上正路, 用事实说话才是她的风格！ 说起这事, 燕景云也正色起来：“你给的消息很是及时准确, 这次多亏有你，三百匹马已经全部收归至灵武草场了。” 灵武草场在北地郡, 更靠近司隶，地势平坦，草类茂盛，水系网分布均匀，是大周战马的主要培养基地。 卫蓁原本探着脑袋往门外看的动作一顿，她还想一睹传说中的汗血宝马的真容的，什么情况，听这话的意思，是压根就没往回带啊。 “为什么？大宛是给匈奴送了批小马崽吗，还得要马场再培育培育？” 燕景云失笑，耐心给她解释道：“汗血马四肢修长矫健、爆发力强、性格温顺，为众多爱马人士所追逐，说是鼎鼎有名也不为过。然而这种马本身负重能力不强，一匹战马，除了它背上的将士，还有兵器、盔甲，甚至有时还需携带辎重，所以它并不是战马的最好选择。但它可以与其他品种……”说到这里，他诡异地顿了一下，视线假装不经意地擦过对面那张认真听讲的小脸，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讲：“相交，这样有很大的概率得到强健的下一代，那才是最适合作为战马的品种。” 噢，这个她懂，就是杂交嘛。套用杂交水稻的培育上，大概就是用高株的A水稻，和圆穗的B水稻互相授粉，最后培育出既高株又圆穗的C水稻。 当然，理论是这样，操作起来还要复杂许多。 短短一段话间，她并未注意到对方的心里变化。虽然明白了这样做的必要性，但还是有点点遗憾未能见到汗血马的真容。她在现代时，曾在网络上见过一张赛级汗血马的照片，阳光洒下，它金色的皮毛上泛着点点银光，长长的鬃毛随风轻扬，四肢肌肉紧实，眼睫轻合，斜睨镜头，上面写满了高傲，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就足以让人想到奔跑是该是何等轻快矫健。只一眼，就美地惊心动魄，是单单看背影都忍不住大呼一句“美人”的动人生物。可惜，这次不能得见了…… “你喜欢马？” 似是看出了她的遗憾，燕景云想了想，“培育下一代最快也要两三年，到时我给你留一匹小马驹。或者，你可以先骑骑我的马，它体型没有大宛马那样纤细，但速度绝对不会比它弱，也是不可多得的良马。” “算了，我又不会骑马，要它作甚。” 人对美丽的事物总有一种向往之情，但大多数时候无需拥有，只是想要多看几眼罢了。卫蓁不知该怎么向对方描述这种心情，索性找借口拒绝了，不过，原身也是真的不会骑马。 “我教你就是。”说完，他当真准备带卫蓁出去学骑马。 想到自己还尚未仔细看过燕景云的坐骑，卫蓁也不由有些心动，于是便将晒种一事交给了田间管事，自己跟着燕景云出去了。 顺着田埂走近，他的马拴在小道旁一棵斜里生长出的歪脖树下，马儿原本安静地眺望着另一面，时不时甩一下尾巴，听到这边有动静，机敏地转过头来，看到来人，立刻温顺地低下了头颅，燕景云顺手拍了两下，然后侧过身，让出了身后的卫蓁。马儿的溜圆的大眼睛立刻瞅了上来，像是带上了好奇，眼睫扑闪，直盯着她瞧。 卫蓁同样打量着眼前的马儿，体型高大，一身乌黑油亮的皮毛粗实厚密，紧紧包裹住其强健的骨骼，四肢是肉眼可以看出的肌肉紧实，当真是一匹好马！ “看着便能想象得出它跑起来该是何等的英姿飒爽了。”她不禁夸赞道。 这与她在网上看过的汗血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但同样都昭示着无与伦比的力量美与速度美，即使她还未见过它们跑起来的样子，也不妨碍她欣赏它们。 “来试试。”说着，燕景云就把缰绳解下放到了她手里，他站在马身四分之一处，轻拍马头作为安抚，眼神则瞟向马蹬，示意她踩着那儿上马。 卫蓁拉着缰绳，左脚踩上马蹬，一个用力，右腿就要跨上马背去。但由于这马过于高大，她第一次上马又发力不对，结果马身晃了晃，她就感觉不好，自己要落下去了。 本来已经做好摔落的准备了，就在此时，腰侧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量传来，她得以借力，成功上马。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燕景云托了她一把，没来得及道谢，视野的变换让她倍感新奇，呼吸的空气都感觉新鲜了不少。当然，这纯属心理作用。 不过，她还能没多感受两秒，□□的马儿突然走了两步，这可把卫蓁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般地揪紧了缰绳，顺势弯下身子，抱紧了马颈。 然而，无论是她拽紧的缰绳，还是死死箍住的马颈，都让马儿十分不舒服，动得也愈发厉害，后来甚至左摇右晃，想要将她甩下去。而马儿躁动的情绪影响到了卫蓁，她自然非常不安，安全感迫使她环抱的更加用力，就像是溺水时抓到浮木的求生者一般。 这下可成了恶性循环。 “放松，别怕，我在这儿。” 燕景云一边不断缓解着卫蓁的情绪，一边试图让马匹冷静下来，但处于慌乱中的一人一马完全听不进去。 他又轻轻抽动侧面的马绳，想要让卫蓁放松些，岂料她立刻又将缰绳攥紧了一些。 燕景云：“……” 无奈之下，他足尖轻点，飞身上马，坐在卫蓁身后，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将缰绳放心交给他，同时，抵着马颈一处，吹了声长哨。 一番折腾，马匹总算是慢慢镇定了下来，卫蓁也逐渐松开了环着马颈的手臂，直起了身子。 两人一马正沿着田间的小路往外走，路上偶尔会有附近村子里的人路过。 “刚才，我看起来……是不是很笨啊？”卫蓁的声音闷闷的，想到刚才的窘境，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当初你为我讲解那些瓷器，新式盔甲、刀具时，我看起来是不是很笨？” 燕景云反问，他的声音却很平静，完全没有任何的促狭调侃。 自己当初给他讲那些东西时，有时候谈兴上来了，也不管他能听懂多少，就一个劲儿的讲，而他也不会打断她，就认真听，直到她说完，才会提些问题，即使有些问题在后世人看来是非常浅显的，可她都会耐心向他一一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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