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下去,她真是要被文三弄疯了! 她忙着找易雪衣帮忙,想弄清文承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能不能解,文承反倒招太医来看她是不是肾虚? 这人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些什么! 文承闹这无厘头的一遭,把罗少知梗得好几个晚上睡不安稳,连着做噩梦。 头一天晚上梦见自己成了哪吒他妈,怀了个三年巨胎,生出来一看是个球。 文承抱着那球哭得好伤心,福祥和飞飞在一边议论,说小侯球到底是个男球还是女球,被躺在床上的罗少知听见,不知道从哪儿拔出一把匕首来,哧地将它戳冒气了。 第二天晚上梦到的倒没那么邪门,但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醒来后什么都没记住,光落下一身的冷汗。 这样几天闹下来,罗少知原本没病,愣是因睡眠不好犯了偏头疼,又因春末的一场小雨着了凉,受寒彻底没抗住,终于半栽倒在床上。 追封的圣旨到府上的那日,罗少知冒着高烧接旨,在地上跪了一炷香,起身站不稳,险些将圣旨摔到地上。 来宣召的承旨官见她脸颊烧得通红,关切地询问了几句,罗少知怕贵妃知道白白担心,道自己是太高兴了,让大人见笑了。 承旨官笑道:“皇上圣恩,喜事临门,小姐自然该高兴,可记得千万照顾好自己,更大的喜事还在后头呢。” 那所谓的更大的“喜事”,隔日先到了绛衣侯府—— “……昊天有德,成人之合,今绛衣侯文承品德贤良,尚未婚配。吴国公府罗氏,温婉淑仪,可为佳偶。着有司吉日,姻昏敦睦,以慰朕心。” 承旨官宣读完圣旨,笑眯眯地望向文承,福祥跪在后头低声提醒:“侯爷,该接旨了。” 绛衣侯府里,上上下下拢共十多号人,全都提心吊胆地跪着。 文承冷冷清清地望着那端在承旨官手里的玉轴,等了有一会儿,才不紧不慢道:“臣文承,接旨。” 绛衣府的众人在顷刻间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承旨官走后,文承将圣旨丢给秦叔,自己回了内苑。 福祥将府里的人都遣散了,匆匆忙忙地赶去书房,就见文承坐在书桌后头,无缘无故地又摆弄起那把许久未见的匕首。 “侯、侯爷。” 文承“嗯”了一声。 福祥硬着头皮道:“您不高兴?” 文承:“皇上赐婚,乃是天恩,本侯怎么会不高兴?” 福祥瞧着他那张比阎罗王还阎罗的脸,心底有一百万个苦字说不出口,“侯爷若是不高兴,可千万别搁心里憋着。” 文承扯着嘴角冷笑:“怎么,我是能杀了谁,还是能让谁偿命?” 福祥扑通一声跪下,仓皇道:“侯爷!此话万万不能再说,若是让外人听见,整个绛衣侯府乃至公主府都会大祸临头的!” 文承就笑:“你怕死?” 福祥将头嗑得咚咚响,哑声道:“侯爷熬过那么艰险日子才有今天,福祥不怕死,只是不忍心看见侯爷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何况前几日侯爷不是并不排斥与罗小姐的婚事吗?怎么如今,又突然不愿了?”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文承脸色臭得堪比烧了十年柴火的锅底。 他哪里会料到,自己以为的一夜荒唐与旖旎,到头来居然是一场大乌龙! 文承活了二十年,除了罗少知还从没有被女子近过身,对床帏之事的了解仅限于书本,身边的福祥懂得兴许都比他多。 但都说男子在这种事上无师自通,绛衣侯寡了小半辈子,以为自己年岁到了,灵门大开,一夜精习床御之术,雄风振威,将罗少知折腾得死去活来…… 文承郁郁寡欢地将匕首丢到一边,这会儿不想见着能开口说话的活物,恨不得周围人都是死的。 他一郁郁,就有犯病的可能,文承摆摆手,让福祥退下。 福祥速速起身,从文承眼前忙不迭地消失。 但只隔了一小会儿,福祥又折了回来,在门外小心翼翼道:“侯爷,罗府的飞飞姑娘来了。” 文承头疼:“她来做什么?” “飞飞姑娘说,罗小姐病了,烧得迷糊,”福祥轻快道,“罗小姐在梦里一直叫侯爷的名字呢!”
第32章 罗少知习武多年, 体质一向康健,自爹娘离世的头一年,已许久没生过大病。 这遭一病, 仿佛是一口气将多年的郁气与委屈从底子里全掀了出来,自清晨领完圣旨, 罗少知脚步虚浮地回道卧房躺上床, 眼睛便再没睁开过。 飞飞:“小姐说只是普通寒热, 她休息休息便好了,怕惊动宫里, 就没传大夫……” 文承掀帘下了马车, 神色冰冷,眼睛里好似要冻出冰渣子, “是怕惊动宫里, 还是怕惊动我?” 飞飞不敢接话,和福祥一起跟在后头, 面面相觑。 赶到卧房内室,罗少知已经烧糊涂了,整个人像是从热水里捞出来似的, 汗涔涔、湿漉漉, 脸红得不正常。 飞飞之前用水替她擦过了身子, 又将被褥换成了薄毯。 饶是这样,罗少知的体温还是没降下去, 穿在身上的薄衫沁了湿意,耳后根的发丝湿哒哒地黏着。 文承撩开床帘,瞧见罗少知病弱的惨相, 眼神一暗,冷然道:“去传太医。” “是, 侯爷,小的这就去!”外头的福祥二话没说立刻去宫里请太医了。 “把窗户都打开,”文承回身,皱眉对飞飞道,“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飞飞被凶得一哆嗦,连忙去开卧房内外室的各扇窗户。 罗少知本人对一切一无所知,她烧得神志不清了,做着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见在江南和爹娘到乡下采莲,一会儿又梦到在岭南,跪在爹娘坟前哭得声嘶力竭。 短短几年,她尝遍人生大喜大悲,过早地应承下这个年纪所不该有的阅历,满心苍凉与悲哀、苦楚和彷徨无处倾诉,仿佛被困陷入了名为过去的沼泽里,不由自主地在梦中呓语。 从爹娘到师父师兄,再到飞飞…… 罗少知隐约的意识里,逼自己不去想在京城的某个人。 她在梦中一遍遍自我劝说,罗少知与文承毫无瓜葛,文三公子端雅清肃,自己还是不祸害人家为好。 可当脑海中切实地出现文承熟悉的面庞时,她还是眼角一酸,无声流着泪,沙哑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文三……” 床榻边,文承俯下身来。 他的右耳听不见,想听清罗少知的话必须将身体靠得很近,近到罗少知张开口,气息就洒落到他的左耳耳侧。 “文三……” 罗少知迷迷糊糊地呓语。 她发了烧,呼吸烫极,落到文承耳后,烫得他修长的眼睫不由地颤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手上传来轻微的力气,文承低头,指尖衣袖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床沿,正被罗少知用小指勾住了小小一角。 高烧病弱之人,就连指尖都是粉白的。 文承气息蓦地一紧,定了定神,移开视线。 罗少知口中发出细弱的哼吟,像一只被春水蹂丨躏的小猫儿,娇软而无力。她的脸颊被潮红所覆盖,那红从腻白的肌肤下沁透,湿乱、狼狈,糅杂着异样的风情。 春末的风从窗外吹来,温柔而暧昧,酡颜床帷轻轻拂动,将躺在床上人的半遮掩住。此时此刻,天地之间独有文承能看见她的这副情态。 “文三。” 罗少知又低低唤吟了一声,眉眼间流露出依赖一片衣角而得到的心安。 文承气息更重。 他本是个右耳失聪的半聋子,听觉却在忽然之间变得极其敏锐,仿佛能听清罗少知的每一次呼吸,藏在湿软衣衫下每一次滚烫的心跳。 文承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将手背缓缓伸过去,轻贴到罗少知的脸颊,毫不意外地感到湿粘的、滚烫的触感。 梦中的罗少知因突然触碰到的冰凉物而颤了一下,本就沉重的呼吸更加凌乱急促,口中呜呜咽咽地喊着文承的名字,羽睫簌簌颤栗。 文承深吸一口气,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哑道:“罗少知,你是故意的。” 故意在这时候生病,想引起他的可怜。 故意让他心乱,让他心软,让他…… 情难自禁。 梦里的罗少知感到有人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人的声音低沉熟悉,语气中含着压抑。 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耳侧轻轻碰了一下,不似刚才那样冰凉的冷物,而是带有一点点轻柔的温热,柔软亲昵,一触即分。 罗少知便陷入到了一场旖旎暧昧的梦境。 …… 翌日醒来时,天才蒙蒙亮,还未到寅时。 罗少知缓缓睁开眼,眼前昏昏暗暗,内室的烛盏燃着,从床帏之间泄入微黄的光线。 烧已经退了,她用手背探了探脸颊和耳后,怔了小会儿,费力地撑起上半身。 飞飞在床榻下坐靠着守了一夜,床上发出动静,她立刻惊醒,隔着床帏小声惊喜地问:“小姐,您醒了?” “嗯,”罗少知揉了揉额心,“飞飞,给我倒杯水来。” 飞飞赶忙去倒茶。 一杯茶水下肚,嗓子好受了些,罗少知把杯子递给飞飞,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飞飞接过杯子,“还没到五更天,小姐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不用,睡得太久,脑子都睡迷糊了。” 飞飞拿来外裳给罗少知披上,罗少知由着她摆弄衣裳和头发,坐在床沿边回忆昨天高烧时的事,“飞飞,昨天可有什么人来过?” 飞飞探头:“小姐不记得了?” 罗少知捏捏眉心,道:“睡糊涂了,脑子不灵光。” “昨儿上午宫里来传圣旨了,小姐还记得吗?” 罗少知点点头:“记得。” “那……小姐还记得是什么圣旨吗?” 罗少知看过去,飞飞朝她调皮地吐吐舌头,嘿嘿一笑,“接完圣旨小姐就烧晕过去了,我就去绛衣侯府找了侯爷。” 罗少知:“你去找他做什么?” 飞飞在她身侧道:“小姐的烧一直不退,又不让我叫大夫,却在梦里一直叫侯爷的名字,飞飞只能去侯府找侯爷了。” 罗少知想起前几天的心梗事,刚弯起的嘴角压了下去,淡漠道:“侯爷又不是大夫,又不会治病,你找他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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