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少知哑住,眼里闪过一丝迷惘,“孩子?” 文承失血而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不太明显的红意,“假若你我成婚,有孩子只是早晚的事。” 罗少知泪水倏地止住。 还没成婚,文承怎么连孩子的事都考虑到了…… 罗少知反应过来,忘了害羞,立刻面露防备,严肃道:“你想退婚?” 文承生出些私心,虚伪道:“圣旨不可违抗,否则便是杀头之罪……况且我要退婚的话,你是不是会挑个月黑风高夜将我绑了,囚到某个不知名的山头上去?” 以她的性子,难保不会干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罗少知点头,“你知道就好。” 文承也点头:“可我总不能让你嫁过来空守活寡。” 罗少知:“……” 她舌头都捋不直了,“你答应去见静安王妃,原来是为这个?” 罗少知眼角一抽,突然就不难过了。 她从文承怀里挣脱出来,盯着文承的面庞看半天,正色道:“收拾收拾,王妃还在前院候着。” 文承说得很有道理,要她日日对着这张脸守活寡,太折磨人了。 文承手上布满了匕首割开的刀口,罗少知取了伤药,简单替他包扎好,让他乖乖在偏房里候着,自己去请在前院等了快半个时辰的静安王妃。 罗少知身上沾上不少血,把前院的一众下人吓得哆嗦。 诊脉时福祥端来了热水,让罗少知擦擦手上沾染的血迹,不一会儿水就红了一片,福祥担忧道:“小姐,您伤在哪儿了?” 罗少知拿丝绢擦干手,摇头,“我没受伤,都是侯爷的血。” 她还想问福祥,文承之前癔症发作时可拿匕首伤过人,但碍于易雪衣还在,没问出口。 两盏茶后,易雪衣缓缓收手。 福祥忙上前替文承重新处理手上的伤。 易雪衣回头看了罗少知一眼。 罗少知颔首,问:“有劳王妃,侯爷如何?” 易雪衣:“陈年积毒,雪上加霜。” 罗少知心口微沉。 易雪衣对文承道:“侯爷此刻是不是听不清本宫在说什么?” 文承眯起眼,分辨着她的口型,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罗少知不动声色地靠近内室,但她好歹也是个大活人,再怎么小心还是让文承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文承问,“怕我再发疯?” 罗少知只得尴尬地走到榻边,“王妃,毒能解吗?” “可解,不过需要花上一段时日,”易雪衣委婉道,“此毒影响心智,最忌讳刺激,解毒期间需静心休养……” 文承:“一段时日是指多久?” 易雪衣静了下,“短则三年五载。” 文承颔首。 罗少知冷静道:“怎么个解法?” “每日药浴,不可间断,”易雪衣叮嘱,“但以侯爷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要等他身上的外伤愈合才能做打算。” 文承身上的外伤…… 罗少知扭头看向文承,福祥还在替他处理伤口,那手上的刃口密密麻麻,血刚被擦拭干净就有新的渗出来,混合着伤药黏糊成一片,颜色鲜艳刺目。 易雪衣离开时是罗少知亲自送的。 静安王府的车驾停在阶下,易雪衣回身安抚:“这么多年侯爷都熬过来了,眼下有小姐在身侧,侯爷能控制自己的神智,远甚良药,小姐不必太过忧心。过几日本宫便会亲自将药帖送来。” 罗少知福身,“王妃大恩,日后若有帮得上的地方,少知一定尽全力相助。” 易雪衣淡笑着摇头,“本宫是医者,医者治病救人是职责本分,与旁的无关。” “那日在吴国公府,本宫对小姐说的不是假话,无论静安王府如何,本宫都希望小姐能结交小姐这个朋友……”易雪衣莞尔,“罢了,如今京中局势紧张,小姐多些防备也好。” 罗少知眼看着易雪衣在侍从的搀扶下上了车。 傍晚,霞光普照,王府的车驾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罗少知转身正打算回去看看文承,余光忽然发现不远处的长街一角有道眼熟的身影。 那是个男人,穿着黑衣,正站在一间玉饰铺子前挑选东西。 绛衣侯府守门的门吏小心道:“小姐?” 罗少知收回目光,浅声道:“侯爷最近身子不好,两位管事麻烦盯紧些,别让外人叨扰了侯爷。” 她的身份侯府上下早便默认了,一应当半个主子看待,两个门吏忙道:“小姐放心。” 回到侯府内院,文承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完了,福祥还伺候他换了身衣裳。 罗少知进门,见文承病恹恹地靠在榻上,两手包得粽子似的,竟还在看卷宗。 罗少知火气差点又上来了。 好在见她来,文承立刻就把卷宗放下,郁郁地问:“王妃走了?” 罗少知上前把卷宗拿开,“嗯。” 文承:“你瞧上去很喜欢静安王妃。” 罗少知没多想:“我每每见着王妃,都觉得自己心胸太狭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妃行事敞亮,至今没对你我有过不妥处,而我却处处防备着她……” 文承:“你钦慕她?” 罗少知这才觉察出一点酸味。 她难以置信,“你想什么呢,我和王妃同为女子……你这癔症犯起来是半点理智都不剩了吗?” 都哪儿跟哪儿! 文承不以为意。 罗少知无语地把他的两手牵过来,仔细查看包扎得如何。 “你可让福祥替你告了病?” “嗯。” 罗少知抚摸着文承的指尖,低声问:“前朝的事,你还要管吗?” 文承身子稍稍倾过来,“必须把文及堂的事了解了。” “可你这两只手伤成这样,连笔都提不起来,就算……唔。” 唇被堵上,把她没说出口的话都压了回去。 大概是失血过多没了力气,文承动作十分轻柔,几息过后罗少知主动张口,用舌尖勾了他一下,把文承撩得气息紊乱才罢休。 分开后,罗少知眼瞳湿润,轻声道:“不是说不在成婚前碰我,你怎么不守规矩?” 文承靠在她肩前,鼻息还有些乱,“算是赔罪。” 罗少知心软得一塌糊涂,胳膊搂住文承微凉的腰身,想将他融入到身体里去。 * 次日,宫里召见。 贵妃听说文承告病的事急得不行,罗少知借口称前朝太忙,文承连着半个月没休息把自己给累倒了。 “果真是个多事之秋,”贵妃叹气,“皇上咳疾加深,前几天清妃的病刚好,如今二殿下和文承又不好了,这日子不太平,你可得当心些。” “娘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小殿下最近如何?” “清妃病好憔悴许多,想念小殿下,昭儿在清妃的端华宫那儿。” 罗少知咬了口云宁宫的点心,状若无意道:“姑母,我瞧着清妃娘娘似乎很喜欢小殿下,连二殿下都比不上呢。” 贵妃顿了下,从婢女手中接过花茶,命人都退下。 等人都走净了,贵妃才细声道:“少知,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罗少知想了想,“姑母指的是什么?” 贵妃:“本宫知道你聪明,回京大半年常出入宫中,不可能对后宫里的事一无所知……” 罗少知苦笑了下,这事她还真不是从后宫里知道的。 罗少知极轻道:“姑母也知道端华宫的事?” “太子被禁废时闹得沸沸扬扬,消息又是从东宫里传出来的,本宫怎会不知道,”贵妃说,“但知道是一回事,当不当真又是另一回事。” 罗少知皱眉。 贵妃:“太极殿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你可懂本宫的意思?” “姑母……” 贵妃竖指,拦住她想说的话,“你好不容易才回京城安顿下来,眼看就要和文承成婚,这关头不可再多生出枝节了,听话。” 罗少知难耐道:“可如今前朝正乱,万一小殿下……” “昭儿自有本宫这个做娘亲的来照顾,”贵妃轻轻摇头,“他出生姓朱而不姓罗,是本宫不好,让他降生在帝王家,苦难都该由本宫替他受着,假若真有波及后宫的那一天,本宫一定尽力保全他。而你,只需尽心保护自己,别让自己再吃苦受委屈,日后本宫见了哥哥嫂嫂便好交代了。” 这样的话,贵妃说了不止一次,罗少知听一次冷暖一次,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说,最后都融入了一句话里:“少知明白了。” 黄昏出宫,回到府上奴十前来禀报,静安王府早在十日前就派人去了巴州,若派出去的人快马加鞭,想必不出十日就能回来了。 “十日前?” 奴十跪地道是。 罗少知失笑,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哪用得着下什么套,静安王府早就有调用大皇子的打算。 易雪衣特地来问她,可能真的只是为绛衣侯府和吴国公府的安危而考虑。 罗少知想起绛衣侯府外那个黑衣男人,凝神片刻,问:“奴十,侯爷身边可有人保护他?” “小姐放心,侯府内有暗卫潜守。” “那府外呢,假若府外有人盯梢?” “侯爷出行都有探子在暗处守着,不会出差错。” 罗少知:“你身手如何?” 奴十一愣。 罗少知耐心道:“刀剑长枪,你使得如何?” 奴十巴巴道:“小的武艺不精,不敌奴九,只会些短匕软剑。” 罗少知有了心数,颔首道:“你起来吧,今后你不必再打听静安王府的消息,我另有事嘱咐你。” “小姐请说。” 罗少知:“你帮我盯紧绛衣侯府内外可有可疑人迹。” 奴十懵然,“小姐是让小的回绛衣侯府去?” 罗少知道:“昨日我在侯府外见着一个行踪奇怪的男人,前些日子我去金灵寺也碰见过他,如果我没猜错应当是有心人派来的探子。” 奴十的表情瞬时变了。
第89章 “绛衣侯的癔症, 似乎是因体内的某种顽毒。” “顽毒?” 吕太医跪在地上,回答:“那日替侯爷诊治后下官回到太医署,曾询问同僚太医, 大人们说侯爷的病是自幼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但下官观侯爷的脉象分明是中毒的迹象……而且, 侯爷本人对此事似乎是知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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