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殿……”立在殿外的李嬷嬷笑容满面的刚要行礼,他却甚至等不得对方通传一声,直接抱着尉迟晴风风火火的闯入殿内。 曹皇后是当今皇帝的发妻,太子的生母,他嫡亲的祖母。 今日东宫被太子妃带进宫来赴宴的除了几个孩子,另外还有一位佟侧妃。 殿内另外两位出自东宫的小皇孙尉迟易和尉迟显,一个七岁,一个刚满三岁,其中七岁的尉迟易就是出自佟侧妃。 至于尉迟显和尉迟晴的生母,则因为位份不够,今日这样的场合不便出席。 所以,彼时这一殿的人,都可算是实打实的自己人。 “你这孩子,怎的这样风风火火,怪没规矩的。”太子妃瞧见儿子,当先嗔了一句。 她自己的儿子有多优秀出色她知道,对于这点逾矩,压根不曾介怀。 靠坐在美人榻上的曹皇后也笑着招招手:“小丫头又调皮了不是?你来皇祖母身边坐。” 说着,又对尉迟旻道:“虽说他们年纪小,你做兄长的也别太惯着他们了,快坐下歇会儿。” “是!”尉迟旻暂且顾不太上回话,只敷衍了一句,匆匆将尉迟晴放下就连忙回身去看尉迟易和尉迟显手边的吃食。 暂未看到上辈子杀人的“凶器”,悬着心才陡然一松。 尉迟易跟着佟侧妃,尉迟显则是在太子妃身边,两个小的都极守礼,见着长兄出现就立刻跳下椅子先规规矩矩见礼:“皇长兄好。” “嗯。”尉迟旻微微颔首,走过去在太子妃附近的椅子坐下,始终心不在焉。 彼时,尉迟晴已经吧嗒吧嗒跑去曹皇后身边,一边撅着小屁股挤到老人家身边坐下,一边卖乖把手里的桂枝奉上:“送给皇祖母的。” 虽说世人都更重视男丁,但曹皇后因为年纪大了,再加上重病在身命不久矣,反而少了些束缚,近来格外喜欢这个香香软软的小孙女儿。 她慈爱摸着小女孩儿柔软的发顶:“乖孩子,都知道给祖母折花了。” 尉迟晴一挺小胸脯,满脸骄傲的脆声道:“大哥哥帮晴晴折的,可香了,皇祖母闻闻……” 太子妃笑看着小丫头逗老太太玩,这才抽空多看了亲儿子两眼,并且掏出帕子给他擦汗:“路上没出什么事吧?今日怎的如此莽撞?” 这满屋子都是他时隔多年不曾见过的至亲了,若不是方才一路走来秋日的阳光正好,尉迟旻甚至此刻都要有一种是他进了阴曹地府,与一干枉死的鬼魂凑在一起醉生梦死的错觉。 失而复得和久别重逢,都是最刺激情绪的事,然而此时他却暂且顾不上。 “就是走得急了两步。”他勉强冲太子妃露出一个笑,也没心思多说。 殿内正是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时,方才立在门口的那位嬷嬷就带了两个端着托盘的宫人进来,笑道:“这白日里日头还是有些毒辣的,小厨房做了冰酥酪,给主子们解解暑。” 来了! 就是这个! 就是这每人一碗的冰酥酪,几乎将他东宫一门的血脉一夕断绝! 尉迟旻上位者做久了,顷刻间的怒意上来,他几乎忍不住想要当场发作,又全凭着理智暂时克制。 两个宫女低眉顺眼,往每人手边都摆了一碗微冒着寒气的雪白乳酪。 时节正好,雪白的乳冻上面再点缀几朵飘着幽香的桂花,最是能够勾起小孩子肚里的馋虫了。 好在东宫的这几个孩子都被太子妃管教的很规矩,不得长辈发话,再馋也不会抢着去动面前的食物。 两个宫人将冰酥酪分派下来就又被李嬷嬷领出去。 这碗吃食,不仅几个孩子面前一人一碗,曹皇后和太子妃、佟侧妃也都有份儿。 尉迟昇那畜生是被老皇帝惯得无法无天了,自知无论他闯下多大的祸事老头子都会给他兜底,所以今日打的就是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主意。 只不过太子妃不喜甜食,佟侧妃生孩子之后落下了挺严重的月子病,哪怕是夏日里也沾不得丝毫凉物,而曹皇后则是因为重病,胃口缺缺……上辈子他们倒是全都阴差阳错在这事上头逃过一劫。 尉迟旻攥着拳头,垂眸死死盯着面前这碗毒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觉得这一刻自己的表情一定十分狰狞。 曹皇后丝毫没对自己宫中的小厨房存疑,依旧是笑着对孩子们道:“都吃吧,先垫垫肚子,晚宴起码还得一两个时辰才开始。” “谢皇祖母。”几个孩子依旧礼节周到的先起身谢过长辈。 然后不等他们重新坐下进食,尉迟旻一把薅下手腕上的一只银镯子丢进了雪白的乳酪中。 卖相极好的雪白乳酪被镯子砸烂,半没入其中的光滑银镯子表层迅速便黑了。 离得最近的太子妃看得最清楚,当场勃然变色,下一刻就将年纪最小尚且懵懂的尉迟显一把拉过来捂在了怀里。 坐在对面的佟侧妃也是唰的一下脸色惨白,随后低呼一声,忙不迭将手边自己和儿子的两碗乳酪推远些。 主位的曹皇后那里,近身服侍她的女官正端了碗要喂给尉迟晴,见状手一抖,精致的瓷碗啪的碎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嗯,澍澍子他爹终于在番外里拥有姓名了!
第119章 番外·尉迟旻02 ◎身体康健又是意气风发的年岁真好啊。◎ “来……”曹皇后驾前的大宫女到底是训练有素, 最初的惊恐之后很快冷静,立刻就要唤人。 “住嘴!”尉迟旻冷睨一眼过去,沉声呵斥。 曹皇后、太子妃云氏乃至于佟侧妃都是世家大族出身, 精心培养多年出来的,没有一人是完全不担事儿的。 众人不同程度的很快镇定下来。 曹皇后示意女官稍安勿躁,又朝尉迟旻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尉迟旻先将自己碗里变了色的银镯子捡出来,包进帕子里收好。 今日宫中举行的是国宴,太子妃等人都是盛装出席, 佩戴的都是整套的黄金头面, 只有东宫的几个孩子各自手上都套着一只挂有几个铃铛的银手镯。 他踱步到尉迟易面前,弯下身温声哄他:“你的镯子借长兄用用可好?” 七岁的男孩子, 虽然已经启蒙读书,但是对目前的局面还是一知半解。 男孩子很是顺从的褪下腕间银镯递过去。 那镯子上挂着三颗铃铛。 尉迟旻拿在手里, 先分别用两颗铃铛验了近前佟侧妃母子桌上的两只碗,不出所料, 铃铛全部变黑。 众人起初还当是有人要谋害皇长孙,眼见着这两碗乳酪也有问题,佟侧妃一把揽过儿子抱在怀中, 身子却是抖似筛糠般摇摇欲坠。 那边曹皇后也递了眼色,她的女官就也解下尉迟晴腕上的镯子,依样帮着验起其他的碗来, 结果不出所料,七个人七只碗内无一例外全部被人投入了剧毒。 由于尉迟旻沉着冷静的压住住了全场的气氛, 一定程度上给大家都吃了定心丸,一整圈查验下来也就是片刻的工夫。 这殿内今日除了贴身侍奉皇后的这位女官, 也没再额外留宫人, 门口又是李嬷嬷亲自扎在那里守着, 消息封锁的彻底,无人知晓这里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只是不多时,院中候着的宫人就听了太子妃一声惊呼:“母后……您怎么了这是?李嬷嬷……母后似是旧疾复发,有些上不来气了,快传太医。” 待到院中众人冲进来时,就看东宫的老老少少已经一股脑儿围到了曹皇后身边。 有人帮忙搀扶,有人替她顺气,孩子们则是茫然又无措,殿内整个乱成一片。 “皇后娘娘!”李嬷嬷着急忙慌跑到近前看了两眼,见着对方情况确实不对,扭头叫了个大宫女赶紧去请太医,转身又道:“先扶着娘娘进寝殿躺下歇息吧。” “好好好。”太子妃忙是应声,“旻儿快些帮忙扶着你皇祖母些。” 于是,众人拥簇着曹皇后,浩浩荡荡进了内殿。 安顿好对方,等太子妃拽着尉迟旻再回到外殿,这里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无论是摆在桌上的糕点、乳酪还是被女官失手摔落在地的瓷碗都已经被趁乱清理了出去。 太子妃眼底闪过一丝寒芒,面上几乎耗费了毕生演技才伪装成了完全的毫无所察,只对尉迟旻道:“还是叫人去前朝说一声,就算陛下不得空过来,好歹喊你父亲过来尽尽孝。” “好,儿臣知道了。”尉迟旻微微颔首。 母子俩又你来我往讨论了两句曹皇后的病情,太子妃又回了内殿侍奉,尉迟旻则是去院里喊了自己的心腹郝盛,叫他去寻了皇帝和太子报信。 曹皇后缠绵病榻已有两年之久,尤其最近几个月身子越发不好,是以方才说她发病,整个重华宫并无一人怀疑,就连那个被女官失手摔在地上的碗都被认为是慌乱中才打破的。 尉迟旻站在殿外的台阶上,看着院中洒扫和侍奉的宫人全都谨小慎微老实本分的模样,心里亦是无波无澜。 上辈子经历过一次了,当时东宫包括他在内的四个孩子三死一伤,无论如何都要引发皇帝的雷霆之怒的,所以彻查下来,这重华宫里暗藏的细作自然不可幸免的被揪了出来,丰王也是由她口中供出,只是皇帝偏心幺儿,最终选择维护了尉迟昇而已。 所以,对于那个下毒的细作是谁,他不用去查也心知肚明名。 并且,如果他想要铁证如山,方才就可以趁乱盯着,等那人来收拾那些乳酪打算销毁罪证时抓住手腕,就可以直接把人揪到皇帝面前对质。 可是,他没有。 因为知道即使供出了丰王也没用,老皇帝只会如前世那般选择息事宁人的维护他。 重来一回,他一点也不稀罕去争他那皇祖父的宠爱,与其费尽心机的搜集罪证试图从他皇祖父手里扳倒丰王,他觉得还是省点力气,直接一击即中的将那父子俩踢出局算了。 他没再着急回内殿去,而是立在秋日午后的艳阳下。 伸出手,阳光下,他的手指修长,掌中还有搭弓拉箭磨出来的厚茧子。 手指一寸一寸缓缓收牢,五指间积蓄起来的久违的力量都叫他觉得心潮澎湃。 毕竟上辈子就是从这一天起,他就变成了一个苟延残喘的药罐子,曾经意气风发的年华,昙花一现般被迅速封存在了十四岁以前的年月里,余生里,这具身体里就剩下了终年的病痛如影随形。 身体康健又是意气风发的年岁真好啊。 他近乎贪婪的享受着这一日全然自在的呼吸,心潮澎湃,并且静待事情发展。 先过来的是太医,尉迟旻亲自将他引进内殿替曹皇后瞧病。 这边太医刚刚诊完脉,院中就传来太监的高唱:“陛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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