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惦记着姜沅芷,就匆匆回了,却不知道,只在她刚刚走后,尉迟澍又悄然原路折了回来。 傅云琅的帐篷里,青穗才刚将他坐过的凳子搬回原位,下一刻他就再次毫无征兆的闯了进来。 青穗整个人都傻了,开始纠结是壮着胆子赶人还是再把凳子给他搬回去。 而彼时,傅云琅依旧保持之前他离去时候的姿态坐在床上。 尉迟澍进门,一抬眸就对上她冷静到近乎漠然的目光。 事实上,他的心气儿高,单凭着傅云琅这一个目光就足以将他直接劝退,甩袖而去。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 他迎难而上,迎着她的目光迫切走了两步上前,望定她道:“傅朝朝,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跟我走?”
第027章 拿捏 糟糕! 到底还是走到了摊牌这一步! 青穗慌张的无所适从, 看看尉迟澍又看看傅云琅,最后只得心一横:“奴婢去门口守着。” 言罢,便匆匆忙忙的冲了出去。 不管这俩人这一场“摊牌”的最终结果为何, 总归这事儿不能外传, 不能叫第四个人给听了墙角去的。 傅云琅自然也是这个意思,并未拦她。 她只是很平静的同尉迟澍对视, 甚至毫无负担, 唇角可有可无的扬起一个很是浅淡平和的笑:“殿下回来的正是时候,其实最近我也正想着寻你一次。” 因为昨天收到他递过来的那个包袱,今日他会如此,傅云琅并不意外。 甚至于, 方才尉迟澍会去而复返, 也在她意料之中。 而尉迟澍则是一直线冲过来,就仿佛是怕多拖得一刻他自己就会当先反悔一般, 直接将话挑明。 面前傅云琅的态度, 却如是兜头泼了他一盆凉水,刹那之间,他心脏就猛地一个悬空。 可是,他再想收回方才的话, 当今日自己不曾来过已然是来不及。 傅云琅道:“之前您不是对我怂恿沅沅去寻你拒亲一事耿耿于怀吗?我说只是无心之失,但也不全是……” 如果是刻意?那能是为的什么? 总不能真是她会心仪自己,嫉妒姜沅芷才故意使坏的吧? 尉迟澍心中的预感不是很好, 却忍不住抢白了一句:“那又能是什么?” 傅云琅面色依旧是无波无澜的与他对视,眼底却鲜明的浮现一抹悲悯之色:“琼华宴前后那段时间, 我时常会做很奇怪的梦, 梦里也出现了你和沅沅,我梦见你们定亲结了秦晋之好, 却在今年年底一同启程返回大魏的途中死在了两国边境上。我不想她应了这个梦境,所以旁敲侧击怂恿了她,想要防患于未然。” 她现在说这样的话,尉迟澍又岂会取信? 只当是她为拒自己而编造出来的借口罢了。 他冷笑:“无稽之谈。” “也不全是无稽之谈。”傅云琅摇了摇头,依旧十分平静,“琼华宴前后,我就反复的做过同一个梦,虽然整个故事很离奇也并不十分完整,但我求证过了其中一部分。您不是也好奇,按照各自的履历来说我与新进翰林的那位楚大人在琼华宴之前应当是素不相识,为什么那日我却会一反常态,丢弃女儿家的礼义廉耻追出宫门去对他示好?” 尉迟澍皱了下眉。 一来他心里十分介意曾经傅云琅和楚怀安之间的那点交集,二来…… 他听她用了那般恶劣的字眼诋毁她自己,心里就莫名的窒闷,不舒服。 再想想曾经一度,他自己不仅也这么想过她,甚至还当面羞辱挖苦过,顷刻间思绪便有些走远,懊恼不已。 傅云琅没有在意他的心不在焉,继续说:“那天琼华宴上我与他的确是初见,但是在我的梦境里他出现过,我知道他会高中进士,并且以后仕途通达,官运亨通,也知道他的家世甚是清白,父母双亡,小有产业,人品也不错,所以我就想去把他抢过来。” 楚怀安和傅云琅之间的事,尉迟澍私底下的确是查了又查,并且一直都有疑问为什么傅云琅会毫无千兆的突然就盯上了他。 他依旧是不信傅云琅这套说辞的,可隐隐之间,信心却在动摇。 傅云琅自嘲的笑了笑,又道:“因为我也知道,他有个自幼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女方家里因为势利眼,虽然之前否决了曾经婚约,可是待他高中后态度就会转变。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步步为营,徐徐图之,那天便赌了一把。” 尉迟澍是足够了解她的,突然就明白她所谓的“赌”指的是什么了。 他眼底浮现一抹厉色,甚至想要暴戾的喝止她,不准说出来。 可是不知怎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竟又未曾出言阻止。 “我在算计少年人的自尊心。”傅云琅道,“我想如若我梦境中的情况尽数属实的话,即使他心里还惦记着与他未婚妻之间的少年情意,可是多少也会对那一家人心存不忿甚至恨意的,正巧我的无论是家世还是容貌都不输给那位曲家姑娘……据说你们男子都很难拒绝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子的。” 话至此处,尉迟澍攥着的拳头上手背已然青筋暴起。 他死死的盯着她,越是听不惯她的妄自菲薄就越是知道,以她的城府与心计,以及一贯的行为习惯,这些的确都是她会做的事。 甚至,傅云琅这么云淡风轻看着他,他也清清楚楚的看到—— 此时,她又何尝不是在算计他这个所谓少年人的自尊心? 她不会不知道,他是积攒了多大的勇气又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此时此刻才站到了她的跟前来,却故意将她自己最是恶劣不堪的一面都展示给他看,想要让他自冲动之外再次看清楚现实,逼他知难而退。 傅云琅的确就是这么个心思。 而且她也知道尉迟澍能将她的打算看穿,但她依旧是这般我行我素:“我想要什么,自己会再去算计,继续去谋,不需要旁人的施舍与庇护。就如是我在那位楚大人身上失策过一般,我亦是明白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把握也最靠不住的东西,所以这辈子,我只信我自己。好在那件事除你之外再无旁人知晓,待你走后我的这段黑历史也会一并归于尘土,在人前我依旧还是事事周全,无可挑剔的傅大小姐,未来的路并不难走,我换一条就是。” 她对着面前少年,再次展露笑颜:“那个晚上,你会因为替沅沅打抱不平而对许氏姑侄出手,也是从我的梦境中验证过的。同窗一场,分别在即,有些事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将来回程的路上,尤其是过边境附近,殿下不妨多加小心。此后山水迢迢,不复相见,望君珍重。” 就这样,她甚至都不需要再正面表态回应尉迟澍最初的问题,就轻而易举将一个少年人情窦初开时对人捧出来的热血心肠击得粉碎。 尉迟澍终究还是走了,不算失魂落魄,但是最后剜她那一眼的眼神几乎是想要将她活剐了。 青穗探头探脑从外面进来时候傅云琅还保持原样坐在床上,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和方才尉迟殿下离去时满眼通红浑身戾气的样子截然不同。 仿佛这一道毡门,隔开了两个平行的时空,他们两个方才并未真正的打过照面。 “小姐……”青穗惊疑不定的试探着想问问:“刚……” 傅云琅的选择,也关系到她将来的去路问题,她也并非就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昨夜随我进山的那个女子,叫聂三娘的马奴,现在怎么样了?”傅云琅面无表情的径直发问。 青穗立刻被她公事公办的态度带偏,整肃神情,肃然回道:“那姑娘奴婢是有特意打听过的,公主殿下那个样子,陛下和皇后娘娘都还没顾上追责相关人等,但是那个姑娘因为僭越,上午回营就被他们马场的管事带过回了,说是要责罚。不过人人都知她救助公主殿下有功,马场的管事除非是想以命抵命,否则应该也不会重罚。” 她昨日进山之前提醒过月满要防范有人去灭那两个小马奴的口,就算姚皇后心系姜沅芷,暂时分心不到别处,月满应该是会妥善安置聂三娘的。 “你替我再去确认一下。”谨慎起见,傅云琅还是得要自己亲自确认了才放心。 她没说这个马奴后续有什么用,青穗也不问,只应诺办事。 待她出去,傅云琅才觉得力气一瞬间再度散尽,萎靡躺回了床上。 尉迟澍不在她的夫婿考虑人选之内,不仅因为他前途未卜,给不了她一个安稳的未来,也是因为…… 他这样的人,能纡尊降贵当面来找她表白示爱,必是因为真感情,她既无法给予同等的回报,就自然是要敬而远之的。 而且—— 她这样的姑娘,尉迟澍这会儿瞧上她,怕也只是因为一时新鲜,除了这一副好容貌以及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的家世外,他眼里看得到她身上所有的阴暗与龌龊。 这些东西,感情汹涌浓烈时,会被爱意蒙蔽,可是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终有一日情窦初开时候浓烈的感情褪去,她就成了面目可憎的坏女人。 所以,如果一定要选的话,尉迟澍就是她眼前最坏的一个选择,她宁肯昧着良心再去诓一个对她一无所知的小郎君回来,安安分分扮演好他贤良淑德妻子的角色。 马场离着这边的营地有点远,青穗是去了将近个把时辰才回。 傅云琅也没睡,又撑着身子爬起来。 “就是被关起来了。”青穗擦着汗,先灌了杯水,“奴婢私下还跟管事娘子打听过,说是月满姑姑放了话,不叫他们苛待,那姑娘这会儿也是好吃好喝的呆着,小姐放心吧。” 姜沅芷这次出事明显是人为,事后必定是要追查的。 最主要的线索应该还是在一开始姜沅芷惊了马的那个节点上,聂三娘只是救弟心切,后来帮着找了人而已,应该也是不会有人再多此一举将毒手往她身上伸了。 姜沅芷遇刺一事,届时还得等帝后出面追查,傅云琅左右不了大局,暂时也就不再去操这个闲心。 她点点头,又躺了回去。 青穗却又凑到她床边,蹲在地上,凑过来和她说悄悄话:“小姐您应该不会答应跟尉迟殿下去大魏吧?” 小时候刚进宫那段时间,傅云琅晚上睡不着觉,青穗就这样摸过来趴在她床边陪着她。 两个小姑娘,靠着彼此的支撑与慰藉,逐渐在陌生的环境里适应下来。 傅云琅望着她也日渐张开了的眉眼,笼罩在心底的阴霾终于散了好些,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嗯。不去。” 青穗心里松了口气,就也跟着笑开了。 虽然她在这大楚的帝京之内也就傅云琅这么一个亲人和依靠,但也是想想要背井离乡去陌生的地方就怵得慌。 安了心,她本就该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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