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命比纸薄的关门弟子（31） 主位的姜婕垂目读信, 底下的官员们被这“喜讯”所震，交头接耳不断议论纷起，一时间, 这热闹竟不比菜市场差在哪里。 就在姜婕读完信起身的一瞬间, 一位身处第二梯队的武将程令出列自告奋勇道， “主公, 敢问信上是否交代了小公子的去向？ 下官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立刻带人前去接应！” 叶知不自觉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这抢先冒头的程令，这人年纪不小, 原是楚地人, 是战败投降的将领之一。 虽然手上有些真本事，靠战功爬到了目前的位置，但因武将整体格局大定，也没赶上姜婕给的武将们或师或友接触姜清瑜的好时机，不出意外的话，基本是止步于当前的位置。 而程令的这一出头，显然是不满足于当下的位置，挤不到姜清瑜的身边, 就迎合主公“救子”的时机，还想再搏上一搏！ 只可惜，程令这一遭是“拍马屁拍到马蹄儿上”了！ 姜婕目光沉沉，任由这被程令所言制造出的沉默持续了几秒钟, 气氛即将变得诡异之时, 才淡淡道, “这等事哪里需要动用程副将。 既然已抵达齐国边境，各地府衙与之行个方便就是, 不必兴师动众。” 姜婕的发言，尤其是这“行个方便”的说法，让底下的官员心思瞬间活络起来。 女儿姜清瑜使计占下吴国，大张旗鼓地既是游街与民同乐，又是宴席大肆庆祝；儿子灭了孙国皇族满门，还主动改姓，结果就是个“不必兴师动众”，这主公是毫不掩饰她的倾向性呀！ 被姜婕不咸不淡地堵了回去，程令顿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光想着“为母者必然心忧骨肉”，结果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只是，他瞥了眼安静站立的姜清瑜，自知在她那是排不上号的，话也已出口，程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争取，当即再次自荐道， “主公，孙国因小公子之功大乱，如此良机绝不可失，末将愿再上沙场，为国效力！” 对于这主动请缨，姜婕没直接答复，而是隐晦地给她一手扶持上来又派去辅助姜清瑜打下吴国的两位心腹将军递了个眼神，多年紧密配合的默契也让那俩人没叫她失望。 目光一相触，他们先后就立刻站出来“解围”，行了军礼，高声道， “末将愿再上沙场，为国效力！” 有这俩头部武将带头，即便晚一步，哪怕只是做个样子的场面话，不论官阶高低的其余武将们，也纷纷出列，声势浩大地喊着要“为国效力”。 姜婕小幅度满意地勾了唇，才故作欣慰又严肃地道， “诸位将军勇毅担当，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姜某甚是欣慰！ 只是这事非同小可，事关最后的大一统。 为保证万无一失……就仍由清瑜任统帅！ 具体哪些将军随军出征，今日讨论之后再行定夺！” “主公英明！” 不管每个人心底真实想法如何，现下姜婕当众做了初步决策，大臣们自然是先肯定，其余按下再论。 而程令哪怕是呕心不已，明面上也不敢多言，不然不必谈以后，他今日就过不去了。 叶知也不例外，起身跟着风向大大方方地喊了“主公英明”，又在姜婕宣布提前结束宴席、叫走一干武将以及涉及战备供应的重臣后，才边走边思索慢慢悠悠地出了宴厅。 努力回忆了下剧情，原著以女主登基结尾，叶知确信原著中女主与原身儿子真的只有最初一面，这“灭门改姓”还真大概率是他们师徒为保柯、路两家弄出的“蝴蝶效应”，想到这，他还真有点心虚，似乎无形之中给姜清瑜增加了一个竞争对手欸…… 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叶知已经不记得是有多少次在齐国公府上被丫鬟拦下了，配合地走至屋侧阴影处，没多久，小跑着急急忙忙的身影就出现了。 抬手按住了姜清瑜的肩膀，止住了其前冲的惯性，叶知才奇怪地问着， “怎么还跑出来了，你娘亲不是也叫了你去书房议事嘛？” 姜清瑜吐了下舌尖，小喘着气道， “是叫我了，但一般会过一会儿再开始，我便赶着这个空隙来见你了！” 叶知默默收回了手，眼神复杂地瞥了这人一眼，一时竟不知道该回点什么。 这都几年了，又是半年没见面没通信的，这心思怎么还不带回落消停的？ 他和姜婕，似乎真的低估了姜清瑜的长情程度…… 扪心自问，换他是没回应的单恋，别说几年，几个月他都未必撑得住，叶知抿了抿唇，到底是没狠得下心说些打击人的话，只叹息着， “那也不必这么着急吧，今日过后，又不是见不着。” “你还说呢！ 不提前找你约定，能不能见着还真不一定……” 回想叶知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姜清瑜忿忿道，若不是公事，哪次见面叶知有主动找过她！ “何况，你也听见了，娘亲让我负责进攻孙国之事。 不说近日就要启程，这几天光是商讨准备之事，恐怕也得忙得脚不着地！ 你又不找我，我哪里还有时间能去找你……” “好吧……你，你说得也对。” 瞧姜清瑜越说越可怜巴巴的，叶知顿时接收到了“控诉他无情”的意味，眼神飘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道， “那现在见着了，你想说什么抓紧点，小心你娘亲来抓人了……” 提到姜婕，姜清瑜本就是偷跑出来的，也不敢再拖时间，就直奔主题道， “这次去吴国，我见到你舅舅路凛了，柯、路两家配合得极好，娘亲也履行了承诺。 虽然卸了他们的兵权，但人员财物基本得到了保全，你……你和柯先生不用担心！” 没想到姜清瑜火急火燎地找上他，就是为了给他提供柯、路两家的第一手情报，叶知眼神微愣，心情有些微妙，刚还觉得这人对比着她弟有些“傻白甜”，结果就给把“甜糖”塞了他一嘴！ 被那被人时刻牵挂的“甜腻”折磨得有些牙疼，连带着浑身上下都不自在起来，叶知不是首次面对姜清瑜有想落跑的念头，但确实是第一次冒出这么个念头却又犹豫着挪不开腿，说出的话也干巴巴的。 “哦，人没事就好。” “还有个事。” 姜清瑜抬眸直视了叶知小会儿，神色犹豫，在五年战争回来后不久，娘亲就给她看过叶知在吴地的情报。 “那个，就是那个叶家…… 财产我命人收揽起来了，人也带了回来，就安置在玄武街。” 她一直将叶知的遭遇挂在心上，这次去吴地她也做了些事，哪怕不确定是不是多此一举，但终究是没舍得什么也不做， “那位叶老爷确实看着身形消瘦，我也不知道你是依旧恨他们，还是放不下父子之情？ 既然是你过往的一部分，财产和人员还是都交给你处理。 毕竟，路家那虽然有你牵线，但也是他们自己争取到的，不算占你那个名额，你怎么处理都行！ 明日，我会派丫鬟去找你，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如何处置和她说一声就是！” 在姜清瑜看来，叶知与叶家的过往比较特殊，正常来说，直接告知叶知走官方途径签字领财产就行，但她拿不准叶知如今是何心思，在不在意血脉亲情？ 于是便多费了些心思，将财产暂时收敛，将叶家人半幽禁了……若真有什么心结，不管好坏，姜清瑜希望叶知都能借此了结。 思及叶知那略有阴霾的童年，姜清瑜放低了音量，小心翼翼地顾及着他的情绪， “你回去再想想？ 反正见不见，怎么处理也都行！” 姜婕暗地里会给关于他的情报，叶知并不意外，但姜清瑜弄的这一出是真的出乎他的预料了，没想到她竟上心到了这般地步，大老远的还将叶家的财产与人员给他弄了回来交给他处置…… 心头酸酸涨涨的，叶知视线上移，没敢看她的眼睛，视野里只有微微凌乱的发丝——呃，宴席上是整齐的，也是为了见他才跑乱的…… 连发丝也看不得了，干脆侧过了头，叶知几次三番地张了张嘴，被她这态度感染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最后嘟囔掩饰着只憋出了一句， “你……你这，算以公谋私吧？” 短暂存在的温情时刻破碎，被叶知的“指责”不满得瞪圆了眸，居然这样辜负她的关切！ 姜清瑜忿忿不平地提拳想给面前的肩膀一下，但思及他一贯的体弱又泄了大半力道，自暴自弃道， “是呀，我就是以公谋私！ 你就是我的那个私！ 你有本事，就把你我两个都举报了吧！” “呃……我就随便说说的！” 虽然不疼，叶知还是配合地捂住了“伤口”，心绪繁杂。 刚才程令冒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与他抱着类似思路的官员们不知道还有多少隐匿其中，姜清瑜自己的“大事”都将要火烧眉毛了，还硬抽了时间分给他这“小事”…… 手心隐约开始冒汗，叶知心软了又软，只能顺势示弱轻声道， “我，我会去的，谢谢哈！” “哼，知道就好！” 本就是不平远多于愤怒，这气，姜清瑜消得也快，不过是要叶知一个表态，今日时间又赶，她一点也不希望结束时还与他生着闷气。 目送着姜清瑜匆匆忙忙地来，又紧赶慢赶地小跑着离去，叶知原地驻足发了许久的愣，他又不真是块木头！ 心底已有了模糊预感，他想提早退休的闲暇念头恐怕要一拖再拖了！ 最起码，也得帮着把这突然的竞争对手压下去，等到姜清瑜把储君位置坐稳了……
第181章 命比纸薄的关门弟子（32） 奉命领路的丫鬟如期而至, 叶知昨夜也没特意和师父柯孔提起过这事，在逐渐接近玄武街的途中，他的心态比他想象中还要平和！ 既没有见骨肉血亲的热切, 也没有见血海深仇的冷冽, 上下马车时与车夫都能淡笑着说上几句！ 说实在，若不是姜清瑜念及他而上心做了这些, 叶知根本不打算再见那家人, “断绝关系”不是一时之策，而是永久有效的。 他走这一趟也不过是呈姜清瑜的情，不过, 叶知他也不孬当面秉公处置, 那日一别，叶家就不再是他的亲族，财产该充公的就充公，人该自生自灭的就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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