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马车,叶知随手拍了拍衣袍,抬眼望去,面前的院子不大不小,围墙内侧隐约还能看见了几个护卫在门内守着, 还真“半幽禁”欸。 “叶公子,就是此处院子!” 领路的丫鬟说完话,就上前敲开了门。 院门应声打开,里边的护卫在检查了丫鬟手里刻着姜清瑜姓名的令牌后, 就放了他们进去。 叶知跨过门槛, 走进院内, 心底半点没有重见“故人”的紧张期待,甚至还有闲心想着——姜清瑜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随随便便都能弄个院子,驱使一队明显从过军的护卫们! “这三间分别是那三人的卧房,右侧这几间里头堆着从叶家抄出来的财产。 卑职已经命人拿来登记簿,全凭叶大人处置!” 后一步赶上来的领头护卫沈桑年纪不大,但自小就在齐国公府,在姜清瑜回来后就一直跟在她身边,也是她的心腹之一。 远远见过叶知几次,沈桑对这位特殊的“叶大人”早有耳闻,对比着面对一般大臣,态度要恭敬得多。 “也是麻烦你们了!” 叶知走到院子中央就不动了,没兴趣去敲门,对于那三间卧房里的“亲人”本身不怎么在意。 不过,倒也不介意他们自己要不要出来,亲眼看见一箱箱的财富被运走。 “登记簿不必给我看了,连同那些财产一同送去兵部登记,让他们再自行送去国库就行。” 这院子里的人和物就是他们从吴地带回来的,那三人与叶知是何关系,沈桑是清楚的。 只是没想到,叶知竟然这般冷淡,人没见,就直接让充公了,哪怕不知道其间过往,想也猜到恐怕是相当糟糕了,不然,叶知怎么连送上门的钱财都不要了! “是,卑职这就吩咐人去搬!” 沈桑心里多有猜测,但职业过硬,除了最初听见那一秒,之后是丝毫情绪没泄露,只利落地将事情吩咐了下去。 就在叶知双手环臂无所谓地冷眼旁观时,沈桑新安排人过来搬运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卧房内的人,接连开门查看状况。 “你们在做什么! 要将我们家的钱财搬到哪里去!” 最边上的卧房门开得最快,走出来了一位虎背熊腰的少年,冲入人群推开了搬着箱子的仆人,对着院里一众人怒目而斥, “我兄长可是齐国的大官。 你们敢抢我们家的,小心你们的脑袋不保!” 被少年的厉声呵斥惊停了手,一众仆人立在原地,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搬,只看向安排他们来的沈桑,等他发号施令。 沈桑也不越俎代庖,直接转身面向叶知,迟疑道, “叶大人,这……” “别管他,继续搬。” 淡定地目睹了全程,叶知猜到,这少年恐怕就是那叶宇了。 多年不见,满脸横肉,腰粗得跟水桶似的,完全是记忆中叶普的翻版,真不愧是被他评价为“深得他爹真传”。 “是,大家继续!” 得了准信,沈桑一扭头,直接让一旁的护卫上将叶宇拖到一边,别在那碍手碍脚的。 “你是谁?” 叶宇也不是瞎子,自然看见了一直看管着他们的沈护卫是听了在树下遮阳那人的吩咐,当即从地上爬起身,冲了过去。 只可惜,刚冲到一半,又被守在边上的护卫拦下了,叶宇顿时忍不住大喊道, “你知道我兄长是谁吗! 他嫡兄是叶知,他可是你们主公少主面前的红人! 你这般欺辱我,他定不会绕过你的!” 无语地看着面前狐假虎威的叶宇,叶知只有一个念头,他恐怕得找个机会再在齐国大肆宣扬下他与叶家已经断绝了关系。 不然,等财产全充公,人丢出去了,光叶宇这不要脸的劲儿,指不定会打着他的名头坑蒙拐骗呢…… “你这话,只有那红人的说法勉强算对。” 叶知不得不说,姜婕给他的面子工程还是很过得去的,他的升迁速度认一个红人不算过分。 只不过,他的一切和这叶家人可没半点关系! “你可没有嫡兄,叶知也是个孤家寡人,别乱攀亲戚。 别说只是欺辱你,哪怕真把你怎么着了,叶知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胡言乱语!” 叶宇挣扎着摆脱掉护卫的控制,稍稍聪明了一点不再向那可恶之人冲去,只可惜聪明得只有一点点,不足以支撑他反应过来有这个话语权安排的会是何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 “宇儿! 你闭嘴,回来!” 听见搬东西的动静时,后娘范纺自知寄人篱下,按耐住了选择不过问,但等到儿子的声音传来,她才坐不住开了门,沉声喊住了失态的叶宇。 “娘……这人,这人要抢我们家的财产!” 见娘亲出来,叶宇当即小跑着回到她身边,依赖地控诉着。 “还胡说八道!” 比起遗传了叶普更多的儿子,范纺要聪慧多了,她没第一时间回答叶宇,而是看向了那树下的清俊青年,被抱着的手都颤抖着,脸色越发难看。 那气质冷淡的青年,个子挺拔,身形略微消瘦,粗看是个彻底的生人,但若细看其眉眼,也隐约能找到与儿时的相像之处。 范纺差点都要将牙咬崩了……怎么叶知就像他娘,她的儿子却更像叶普,她怎么也掰不正他骨子里的东西。 与此同时,最后那一扇门也终于被打开了,一位衣袍空荡、形容枯槁的老人趴在地上,歪着脑袋斜着嘴,口水流了自己一脖子,艰难地打开了门,一只手抬着握着拳,呜呜咽咽地发出了听不懂的声音。 比起长大了大变样的叶宇,叶知认起剩下俩人就轻松多了,那后娘范纺变化不大,倒是叶普让他忍不住挑了挑眉,原来姜婕提的“身形消瘦”都是委婉说法了! “爹,你怎么出来了,咱们进去!” 看见了叶普的糟糕情况,类似于范纺的惊慌,叶宇脸色羞恼地扫过院中人,忍不住先一步跑过去,拖起他就往里挪,不愿他爹这丑态丢他的脸。 “你指着那人做什么,嫡兄他还没来! 那人是来找麻烦的,搞不好还是嫡兄的敌人,还把我们连累了!” 静静看了会儿这“家庭美满、父慈子孝”僵持着的温馨场面,叶知突然想起,他这光顾着看戏,还没回答叶宇的问题,更别提,眼下还多了“找麻烦”的指责…… “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不过是秉公处置罢了!” 叶知下意识向前一步,想歇歇力小声些说话,但被太阳一晒,又毫不犹豫地退了回去,丝毫没有想亲近叙旧的心思。 “也不是胡言乱语,至于你问的凭什么。 也不过是,就凭着,我就是叶知吧!” 范纺走向叶普方向的脚步一顿又立刻恢复正常,叶普在叶知承认后挣扎得更激烈了,直接从愣住的叶宇手中挣脱摔在了地上。 倒是叶宇当场傻了,他没想到以往那个瘦不拉几的叶知,竟长成了这副模样,一直对他冷言冷语,他的威胁全成了笑话! “你们回房去吧,收拾收拾,一会儿就可以走了,你们一家三口想去哪就去哪。 我这个外人,是不会过问的。” 叶知说得一脸淡然,甚至闻到了院中花香的清新, “至于财产,齐国惯例,对于未投降的,向来是全部收缴,他们会送去兵部充公。 你们可得学着点如何自食其力了。” “老爷,我和宇儿扶你进去。” 和儿子一路念着投靠指望叶知不同,范纺倒是猜测被证实的尘埃落定,这叶知十二岁就有了与父族断绝关系的对内狠劲,更何况如今呢,不落井下石就让她松了口气。 现在,只需要注意别让叶普多言,以免多生事端! “呜嗯!” 狠狠将伸手的范纺推倒在地,叶普抬手奋力一掷,将攥在手心的纸团向叶知那丢去,眼神急切。 被推倒坐地的范纺脸色瞬间惨白,想将突然出现的纸团夺回,却猛然意识到了叶知正注视着这一幕。 刚从冲击到叶宇和同叶家保持切割状态的舒爽中回缓,未曾想到,闹剧还在继续,叶知瞥了眼地上的纸团,再瞧瞧夫妻俩对比鲜明的神色,猜测上面多半是有些劲爆的内容? 本想直接无视,但转念一想原身的悲惨童年与其娘亲不明不白的死因,叶知犹豫一瞬,还是在叶普越发明亮、满是期待的眼神下,走到了阳光下,弯腰捡起,舒展纸团,阅读。 快速略读,前半部分说是续弦范纺教唆、他才忽视打骂原身的甩锅之言,再扫过对于他断绝关系的悔恨,叶知读到后半部分,才看到叶普对于自己状况的说明。 说是拜范纺所赐,叶普他一次夜晚醉酒回府后,范纺遣退了满院仆人,会同心腹将喝得醉醺醺的他从房内床上挪到了屋外,吹了一夜的寒风,直接导致了他的中风偏瘫。 全文内容,叶知敢确信“断绝关系的悔恨”是真的,但理由,恐怕就不是上面写的思念儿子喽,回忆其秉性,这不是明晃晃地处于困境下想哄他“接盘”嘛? 至于最前、最后两项。 前者,叶知回想起后娘对原身的漠视与处置嬷嬷之事,范纺真还多费这个心思去教唆丈夫打骂?叶普这个一家之主就是朵被蒙蔽的”白莲花”?这忽悠人也不讲点逻辑吗…… 后者,看范纺难得慌张的神色,呵呵,恐怕还真有可能? 而叶普这冲他投掷纸团的举动,叶知两指捏着纸张边缘甩了甩,心底门清,这指望靠他把范纺处理了呢…… 只可惜,他可是,很有已经断绝父子关系自觉的呀! 满足了点滴的好奇心,叶知转过身,一背手走出两步便打算离开,而在听见叶普愤怒含糊不清的呜咽声后,又改了主意。 范纺派人将他推下河,这通过给他提供嫁妆单子、帮他给舅舅路凛送信这些做了交换,叶普对原身那常年不是忽视就是打骂的对待,若不是吴国亡了,断绝个父子关系对这位叶老爷来说算点什么! 眼见叶知回过身,不过一刻间,叶普范纺的神色变了又变,喜忧再次交换。 慢条斯理地抬步靠近,冷眼看着对比范纺越发黯淡惨白的脸色,叶普的眼神就显得更加兴奋了。 在跌坐在地上的两人一臂远的阴影处站定,叶知慢慢弯下腰,在叶普变得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将右指捏着已经被他展平的纸张递到了范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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