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道要不要应的时候,主簿说道:“明堂的妻儿找上门来了,一定要公主给个说法,如今外边都吵起来了,只怕消息瞒不住了。” 李节竟还将此事透露给了自己的夫人? 李持月当真难言。 主簿无奈说道:“明堂虽清正严明,但家中有位悍妻,他平日都有些畏怕。” 周遭的妇人听到眼前的御史夫人竟然还是位公主,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放下手中活计跪下。 李持月只压压手让她们继续干活,让人抱着做好的十几件衣裳,快步走出去。 此时天已经大亮,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了被衙差拦着的李夫人。 “我家郎君平白无故就死了,就算你是公主,也要给我一个交代!”李夫人探着身子要冲到李持月面前。 李持月步履匆匆,对抓着李夫人的衙差说道:“捆了放到堂上去给别家娘子待一块儿,这是忠臣遗孀,别太失礼,战事平定之后,也不会追究她的。” 李持月出来根本不是为了劝李夫人,她现在没空安抚一个人的情绪,让别人去劝她更省事。 说完李持月翻身骑上了马,快步往城门去。 昨日撞烂的大门今日又修补好了,只是就算钉上了木板,那个成排的尖杵还是能撞烂,丹溪又无瓮城,想要守住就更加艰难了。 城楼上处处堆满了滚石,先前的热油已经用完了,这些是用来抵御叛军的下一次攻城。 李持月到了之后,将衣裳给守城的将士换上,又派人缒出城去,在城门前挖上壕沟,又掩盖上细土,叛军们用尖杵攻城就会遇到阻碍,让城门不至于太快被攻破。 上官峤也读过兵书,和她说过,几千兵力守城本就不是什么奇事,古往今来,攻城者多是选择围城,将城中人困死到粮草耗尽的情况,城池也就不攻自破了。 所以粮草被烧,是一件极为致命的事。 — 吴树今日并没有攻城的打算。 他刚放了焰火,示意城中的细作行动,此刻还在等城里的消息。 临近天亮的时候,一只鸽子悄悄飞出了城。 “县令已死,但是我们的人发现,公主和她的驸马就在城中。”手下对这个消息也十分震惊。 “公主?就是原本应该在芮城,府尹要抓的那个公主?”吴树记得这号人。 “不错,”手下喜形于色,“老大,要是能抓到公主,就是那个府尹也得服你,就算朝廷的大军来了,咱们也能全身而退。” 吴树心中一动,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城中粮草还剩多少?” “原是已不足一日之数,但是那位公主的驸马打劫了富户,如今……就不知道了。” 那就是不知道还要围困多久,可是他已经等不起了,“明日攻城,既然城里的人还没被抓到,就让他们再做一件事。” — 李持月在城楼上站了一日,城外除了,四野都静悄悄的,叛军没有攻城的动静。 直到入夜,如此,算是又熬过了一天。 看来他们派人烧了粮草,就是打算换成围城的计策,如今只看上官峤有没有“借”到粮食。 回到衙门,李夫人仍旧捆着,上官峤也已经回来了。 “粮食已经借到了,算起来还能再撑五日。”他奔波了一日,有些疲倦。 李持月已经休息了一会儿,左右看了看,朝他拍拍自己的腿,“晚饭还没好,先躺一会儿?” 上官峤一下就被她逗笑了,走过来亲了亲她的脸,也不客气,借着公主的腿当枕头就躺下了。 他有些苦中作乐地说道:“谁家新婚会这么跑来跑去啊,我该得三日休沐才是。” 李持月弯腰,额头与他的相贴,说道:“郎君,辛苦了。” “你也辛苦。”上官峤侧身抱住她的腰。 抱着她,好像身上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上官峤难得说起了去“借”粮的不易,真是一场又一场的大乱,偏偏又不能耽搁时间。 混乱他还受了点伤,不过这件事就不必让娘子担心了。 “这件事果然还得让我夫君来做,”李持月夸赞道,“他们这么不识好歹,欺负我夫君,等战事结束了,只还粮食,不记他们功劳。” 上官峤从善如流:“谢公主为臣出气。” 温情尚没有一刻钟,暗卫就敲响了门。 上官峤起身的时候还偷香了一下,遭李持月嗔怪了一声。 “进来。” 暗卫走进来跪下道:“公主,城中的细作已经抓住了。” 李持月正想高兴,接下来的话就让她的心跌到了谷底,“是在水井边抓到了,他们往城中的井里都投了毒。” 夫妻二人皆肃了面色,他们对视一眼,从中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竟然忘了,比粮食更重要,是水。 偏偏吴树想到了这条毒计。 要是没水,他们坚持不了两天,之前做的事就全都白费了。 这时候还是想到了那些大户人家,上官峤说道:“流民未曾闯入富户家中的私井,那里的水应当还能用。” 虽然耽误工夫,但也只能如此了, 李持月越发感受到了叛军的急迫,最迟明天,援军再不来,他们就只能出城投降。 匆匆用过了饭,上官峤就要去城楼上守着,以防叛军突袭。 李持月一定要跟着去。 刚出了门,就见一个人站在暗处,喊了一声:“公主。” 知情! 李持月看到那熟悉的轮廓,激动地跑了过去,真的是知情! “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好了吗?”她问道。 “伤已经好了,怪我来迟了。” 知情已经问过乙枢,知道公主这一路吃了许多的苦,心中愧疚更深。 三人一路说话往城门处走。 有知情在,无形中让李持月放松了许多。 — 叛军果然在夜半攻城了。 但是托白日挖出的壕沟的福,推着尖杵车要冲门的士兵没有冲锋和站立的地方,车也卡进了壕沟里, 吴树还忌惮那日的奇兵,特意派人盯住两翼,采用不追击只包围的战术,但是根本没有神兵出现。 虽然不知道那些兵去了何处,但显然是好事一桩。 吴树指挥手下攻城,车陷进了沟里,就拖出来,再去找木板铺出一条路来。 城上落石滚滚,城下的投石机,努力为攻城的士兵抢出空隙登上城楼,甚至还有火球划破了夜空,如流星一般。 一打起仗来,李持月就没什么帮得上忙的了,她能做的只是让乙枢找人去告知全城百姓,躲藏好。 之后,李持月便被知情护着,站在安全的地方看着战火蔓延,秋祝和解意也守在她身边。 上官峤会武功,这城中明面上又是他在指挥,当仁不让地要挡在最前线,也让他看得清楚,丹溪城已经不能再守。 可是一想到身后上万手无寸铁的百姓,挥剑的手又无法放下去。 战事一直到清晨,城上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少,人人都已经竭尽全力了。 李持月也知道不能再守了,说道:“上官峤,回来!我们走!” “砰——” 是尖杵车砸碎了城门的声音。 “砰——” 尖杵车要撞出更大的入口,让叛军闯入城中。 百姓们被提前知会过,都已经躲藏了起来,城门处已经无人。 楼下已经能任叛军长驱直入,李持月跑过去要拉走上官峤,却被他一把推到知情怀里。 “知情,带她走!”上官峤脸上都是血。 “上官峤!你跟我走!” 我们已经尽力了! 李持月挣扎着,不肯将他独自留在这儿。 知情没有半分犹豫,带着李持月就往城外奔去,李持月眼睁睁看着自己离上官峤越来越远。 他还在举剑抗敌,没来得及看她一眼。 在上官峤心中,能拖延一分,能多杀一个人,对城中百姓就是好事。 先进城的叛军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搜刮民脂民膏,城楼上,吴树提刀一个接一个地问:“公主和她的驸马在哪里?” 无人知道公主去了何处,但是御史却是知道,上官峤很快被提了出来。 上官峤已经杀得脱力。 “这个就是驸马?”吴树打量着浑身是血的人,看来杀了他不少人。 “老大!不好了,有军队!外面又有军队来了!”在城上望风的手下过来禀报。 是援军又来了? 他们才刚进丹溪城,全部的兵又一大半还没进来,城里的大多数也打家劫舍去了,这时候来个黄雀,可是不妙。 这不就是被包了饺子嘛。 吴树果断道:“把这个驸马的手脚打断,捆在城楼上!” — 刚出了城外,他们就遇上了从芮城赶来支援的军队。 郑统领见到持月公主有些震惊,公主竟然在丹溪,那马车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春信掀开帘子,看到李持月,激动地抱住她:“公主!你没事!太好了!”她这一路都担心死了。 李持月抱着春信,急促道:“马车中只是本宫的侍女,这都是本宫的安排,与她无干。” “郑统领,如今丹溪需要支援,耽搁不得,快去!” 郑统领严肃道:“那让我等出兵丹溪,是公主的命令,还是这位侍女的命令?”这意思可不一样。 李持月不想让他开罪春信,说道:“这是本宫的意思,郑统领快去吧!” 如此,郑统领才继续向前,很快就看到丹溪城门。 叛军人数众多,还来不及全部进城,就算进去了,城中水米皆无,也会被困死。 李持月在心中默念,保佑上官峤安然无恙。 春信和公主一起坐在马车里,看着公主如此着急的样子,装在心里的事不知要如何同她说。 公主还不知道她是假传圣谕,自己绝不能让公主背这个罪! 李持月一心记挂着还在危险之中的上官峤,没有发觉春信的异样。 援军终于兵临城下。 城楼上的人喊道:“你等速速退去,不然我们就杀了驸马!” 李持月听到这一声,瞪大了眼睛,掀开车帘看起。 果然挂高处的上官峤,四肢不自然地坠着,显然受了刑,但他仍旧睁着眼,看到公主之后,缓缓地朝她摇了摇头。 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援兵不退,死的是他,援兵退下,遭殃的是满城的百姓,这不能让三娘来选,对她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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