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虽然能触碰到画像中的人物,却对他们无法产生任何影响。 不过这一下狠狠的碰撞,也算是小小地出了一口气。 任阮心口稍舒,头也不回地上了正座,直接对着上面的太后贾氏,就是一阵下手不轻的揉脸摸骨。 多少带了一点个人情绪。 与此同时,系统画像空间中的任阮已经抓紧电子3D建模投影仪最后的使用时间,重新开启了另外一场骨骼的模型塑造。 再与此同时,现实仵作司中的任阮提起笔,开始在新的画纸上重新描绘出太后贾氏的画像。 不过这回,画的是贾氏的头骨构形。 吾十九凑到画纸旁边,好奇道:“任姑娘这又是在画什么啊,不是已经把玉芙公主的骨头都画的那么清楚了吗?” 杜朝也疑惑地摸着下巴在旁边,却越看越觉得眼熟,他赶紧捡起那两张玉芙公主的头骨画像。 “虽然我不太懂这画像啊,不过……”杜朝把手中的画像挨到画架旁边,对比道,“不过,任姐现在画的头骨,好像和玉芙公主的还蛮像诶?” 说不出来的神似,就好像,好像是玉芙公主的成熟版本。 “像吗,哪里像了?”吾十九大大咧咧地和他抬杠,“都是骨头,有什么好像的。不是都说,剥去皮囊,每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吗——诶?等等!” 任阮新的头骨画像已经到了收尾阶段,突然看出点什么的吾十九话锋一转,失声叫道:“不是吧,真有点眼熟啊,这,这不是……” “这该不会是那个坏妖婆吧!?” 正好收完最后一笔的任阮将画架上的画纸取下,神色凝重地举起道:“没错。” “我这一次画的头骨,正是太后贾氏。” 杜朝立刻想起了之前的对话,一脸震惊,欲言又止:“任姐你难道是,该不会你的意思是……” 该不是自己之前告诉任阮关于公主的生世八卦,竟然真的被她通过画像找到证据了? 任阮的回答很快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从两人的骨相来看,玉芙公主与太后贾氏,极可能有不浅的血缘关系。” “砰!” 少女话音未落,画架后方忽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几人来不及消化这话中的含义,便忙齐齐回头看去。 谢逐临低头看了一眼脚下被碰掉的箱子,其上搭扣的锁被摔脱,里面零零散散的手骨和小臂洒散开来。 他面不改色地对着错愕的几人,冷冷解释:“手滑。” 吾十二心疼地怪叫一声,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太后太皇的,连忙扑上去,小心翼翼地收拾起自己的宝贝。 谢逐临若无其事地绕过他,走到画架前,将太后和玉芙公主的画像拿起,一一看过。 眸中的神色渐渐加深,他垂下的长指一撩,将剩下的几张一并掀夹在指尖。 “任姑娘辛苦。”谢逐临收了画像,便漠然地别过脸吩咐,“十九,好生送任姑娘回去吧。” 突然被差使的吾十九以为自己听错了:“啊?送谁回去?” 难道不应该是将采薇和兰露送回去吗? 这才把像好容易画出来了,围绕玉芙公主画像的破案推理不是就要刚刚开始了吗,怎么反而要莫名将与此案极其重要的任阮给送离衙察院? 这一命令下得戛然而止,好像还很有些过河拆桥的嫌疑诶。 “我现在不走。”任阮也觉得莫名其妙,“玉芙公主的头骨构造,我已经成功地画出来了。接下来就该是将画像与衙察院这具尸骨进行对比了。我画出来的画像,我怎么能离开?” 即使是再相似的同卵双胞胎,在头脸骨架的构造上也会有足够分辨的差异。 如今又有了参照,只要在排除了所有外力外损因素后,衡量确定过头骨图和这具尸骨完全一致的程度,就能够知道,到底哪一具焦骨才是真正的玉芙公主了。 “尸体有关之事,吾十二比你更擅长。” 她坚持道:“人面骨相上,是我术业专攻之处,吾十二未必比我更能面面俱到。”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不欲再与她争辩,“一个时辰内?” 明明白白的头骨画像已出,又有精通仵作之术的吾十二辅助,任阮还是很有自信的:“足以。” 他顿了一下:“既如此,我在内院等你。” “记住,一旦确定完成,立刻来见我。” 不容置疑地冷冷言罢,谢逐临便直起身,向门外而去。 见阎王似的谢大人离开,忍了半天的杜朝瞬间被解开封印,脚下抹油地溜向画架旁边的少女:“任姐任姐,那个太后和玉芙公主……” 他还惦记着这惊天大瓜呢。 被提醒的吾十九也是好奇心大盛,正待也凑过去听一耳,却被吾十六一下子给揪住了。 吾十六公事公办地打断他们:“大人有令,任姑娘与吾十二共行尸检之事,不许旁人打扰。” 他扫视了一眼屋内剩余的人。采薇和兰露在宫中早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立刻识趣地垂首而出。 吾十九和杜朝一下子也焉巴下来,只能对着任阮一步三回头,无可奈何地被赶出了仵作司。 不过一盏茶功夫,刚刚还人满热闹的仵作司,一下子就陷入了空荡的安静之中。 任阮望着被合上的门,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对吾十二道:“我们开始吧。” 这么几人里唯一高兴的,就是吾十二了。 这回一步三回头的终于不是自己,吾十二身心格外舒畅。好容易能够不受打扰地与自己惦记的一“尸”师共同验尸学习,他自然格外珍惜这次机会,撸起袖子就开始抄家伙。 任阮作出的画像,因为是从系统空间用素描画法导出来的,格外精密细致。每一根骨头的走势搭向,凹凸形状,都清晰明了到了极点。 而现在他们所要做的,只要将尸骨头脸各处与画像进行对比。 此事说起来简单,实际的难度和工作量都极大。 不仅要将一些扭曲形变的地方通过分析损因重新还原虚模,还要结合医学仵作学等等理论知识,利用复杂的可能性计算,确定是否每一个关键的特征部位都可以与画像上的头骨对应上。 忙着仔细对照尸骨和画像的间隙,任阮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在画架下那一沓厚厚的画纸里翻了翻。 刚刚所有关于玉芙公主画像的草稿和成画都还在,唯独属于太后贾氏的那两张正侧面的骨相画,已经不翼而飞。 甚至她压在很下面,在承泽堂屏风后面画的那一幅太后画像,也一同消失了。 本来忙碌得昏昏沉沉的任阮徒然一清醒,想起谢逐临离开前,在画纸上一掠而过的指尖。 毫无疑问,能在衙察院丢东西,除了落在他的手里还有谁。 她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此前相关的一些细节,不由得一一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好像每次一触及到太后贾氏,谢逐临总会让她隐隐有一种错觉,似乎他并不欲让她将太多的视线放在太后贾氏身上,而且一直在试图遮掩、撇清,或者回避。 可这究竟……真的是错觉吗?
第89章 我以为 ◎你说的对◎ 高楼中的小院里, 之前任阮画像时搬出来的那些画框残骸仍在,横七竖八地随置着。中间的画架亦是分毫未动,画架延台上, 任阮搁下的画笔交叠在一起,连毫尖的方向也与离开时别无二致。 修长颀高的青年换了厚重的黑狐毛大氅, 立在画架前的身影显得愈发阴冷沉暗, 叫寻常人都不敢升起半分靠近的心。 被吾十九推进来的任阮, 见着这满院的凌乱,先是愣了一下。 刚刚在仵作司,这人不是还对着吾十二凌乱的仵作间挑三拣四的,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 这么多天的摊子是半点不收啊。 她不愿冒着碰伤损毁周围那些画框画卷的风险进去,只在门口站定, 将手中的报告扬了扬:“谢大人,结果已经出来了。” “现今衙察院在衙察院的这具尸骨,并不属于玉芙公主。” 这具被伪装中毒的尸骨并不是真正的玉芙公主,也就意味着,最开始那具骨泛幽蓝身中奇毒的尸骨,才属于真公主。 任阮道:“所以, 我还请十二重新将初次尸检的报告翻出, 重新结合回忆复盘了一遍。” “我们发现,当时的检验里, 玉芙公主尸骨上所透露出来的颜色,也并非新中之毒,而是经过日积月累的沉淀, 旧毒渗入进了骨髓之中。” 也就是说, 在瑶池殿纵火之前, 玉芙公主就已经被下了毒。 不过就案发现场玉芙公主尸骨的颜色来看,部分旧毒上还覆盖着较新亮的蓝光,说明在公主死亡之前,应该还在摄入新的毒素。 所以这具神秘尸骨死前毒杀公主的嫌疑,依然存在。 可惜,因为玉芙公主的尸骨如今不知所踪,仅仅凭着吾十二的回忆和初检报告,他们很难再得出其他更有用的信息来了。 将所有新的发现转述完,任阮停顿了一下,刻意将最在意的留在最后:“大人,关于太后娘娘,不知道金吾卫可调查出了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心中升起怀疑后,她特意将那些卷宗重新翻阅了一遍。 案件发生后的所有重点线索流向,现场细节,尸骨痕迹等等,都在卷宗上记录得事无巨细。 宫中其他与此案稍有关联的人物,比如归善公主、与瑶池宫住的相近的妃嫔、与玉芙公主有过小摩擦的一些官家夫人等等,也都做了详细的追踪档案。 唯有一个太后贾氏,明明与玉芙关系和接触都极为密切,却在这么厚厚的一沓卷宗里,只字未提。 “我以为,在这场案件中,到目前为止嫌疑最大的就是太后娘娘。” 她紧紧盯着他,语带试探:“可是目前金吾卫所有的调查案卷里,我还没找到关于太后娘娘的那一份。不知可是被重点抽调出来,放在大人那里?” 框卷中间,那漠冷的背影动了动。谢逐临将手中的画像放回画架上,缓缓转身。 他神色很淡,并不否认:“太后背后牵扯颇深,关于她的调查,皆只在地下秘密进行。” 言下之意,便是拒绝了她的过问。 “原来如此。”任阮按下心中计较,又换了一个角度试探,“对了,我在画玉芙公主的骨相图时,发现她与太后娘娘有许多相似的特征。一般而言,这样的巧合,是非血缘联系而难得的。” 但问题就敏感在,即使两人是名义上的母女关系,仔细追溯起来,两人是绝无可能有任何血脉相连的。 太后出身簪缨世族贾家。而玉芙,只是先帝南下时宠幸一个瘦马而不小心留下的孩子,还是在先帝去世后,才被太后娘娘接回封了公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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