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想要谢大人带您进宫?” 平安“啊”了一声,疑惑道:“可是谢大人不是前天就已经被召进宫去了吗?好像到现在还没有出宫的消息呢。” “他进宫去了?”任阮惊讶地站起来,“前天?” 那不就是她在高楼和他吵架的那天吗? 当时她还脑子一抽,口不择言的,说了“以为我们心意相通”这种暧昧的蠢话。 平安点头:“是啊,奴婢记得当时姑娘不是和谢大人一块儿在高楼里说话吗,后来姑娘单独跑出来,又转回去拿赏金的时候,奴婢就站在门口等姑娘。” 就在任阮兜着赏金出来的前几瞬息,她亲眼见一身黑狐氅衣的青年纵马从高楼中跃出,衙察院层层大门次第而开,黑衣白马的匆遽身影如疾风刮过,瞬间便没了踪影。 “奴婢依稀听得十九大人在嚷嚷,说是圣上急召。” 任阮更是讶异地跳起来:“圣上急召?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此前本就是姑娘在与谢大人单独说话,奴婢还以为姑娘都知道。”本诧异的平安察言观色,转而犹豫问道,“姑娘您,难道是又与谢大人争吵了吗?” 正抱头烦恼的任阮动作一顿,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算不上吵架,只案件上有些分歧罢了。” 面上虽强装镇定着,她心里却早已经懊恼到了极点。 那天对着谢逐临口不择言之后,她本来就尴尬得难以收场。本来是想先溜走冷静一会儿,可还不等她理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她就非常绝望地想起来一件难以逃避的事情。 归善和自己的约定——在三天后的御花园。 正是除夕那日。 没办法,为了捞到入宫的机会,她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准备,还是翌日主动再次登上了衙察院的门。 为了显得自己坦坦荡荡,她找了修复那十九幅画像的借口。 为此,她忍痛将系统商城里的画像值花得一干二净,兑换了一次“身临其境”和一次记忆提取的功能,一直在高楼里从白天画到了黑夜,好容易才又重绘了两幅。 记忆提取用的是吾六。而她在衙察院的高楼坐了整整一天,谢逐临的半点音影都没冒出来过。 接待她的也都是些面生的金吾卫,别说吾十六和吾十九,就连稍微熟悉一点的吾十二、吾十七,也杳无踪影。唯独一个认识的吾六,那性子也是叫她提不起什么问话和试探的希望。 从衙察院无功而返时,任阮心里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其实也不是不能找其他金吾卫死皮赖脸地问一问,就算这些金吾卫不知道他们家的大人的心思,总该能从嘴里问出行踪来。但她不知怎么,就是不肯开口。 赌着气儿似的。 她在心里猛揍着长着谢逐临冷脸的沙包小人,愤愤想:不管她是不是失言,就算他说什么要做有距离的上下属关系,好歹、好歹得有个什么回音吧? 他不主动来说点什么就算了,现在她自己被迫大发慈悲地上门给点面子,这台阶他不但不要,还玩起失踪装死来了。 虽然现在知道那个时候,谢逐临已经被急召入宫一直未归,任阮还是忿忿不平。 好个谢逐临,这算什么借口! 别说人在宫里,就是在大牢里面,只要他想,总是能联系上自己的啊。 再说,昨天还一同消失的吾十六,今天不还是大摇大摆地来任院送赏金了吗,关于那天的话还不是只字未提! 暗示自己不许进宫的话,倒是让吾十六传得明明白白! 任阮气得叉腰:“谢逐临不让我看烟火爆竹是吧,我还偏就要看了。不仅要看,还要看最热闹盛大的!平安,收拾收拾,大不了,明天咱们翻墙进宫。” 平安默了一瞬,居然开始跟着她认真考虑起来:“姑娘,宫墙肯定是翻不进去的。而且很容易被当成刺客,当场格杀勿论的。” “不过,除夕那晚宫中有夜宴,皇室贵族,世家宠臣赴宴的车马众多,或许咱们可以从这里想办法。”平安又想了想,“姑娘何不问问杜少爷?” 再一次感受到平安不同于寻常丫鬟的胆量拘泥,任阮挑了挑眉,随后无奈摆手。 “不行,他自己能被杜少卿带进宫去就不错了,别说捎上我。” 杜少卿本来就反对自家爱子掺和到这些尔虞我诈中去。他本来也没对杜朝寄予什么纵横官场的希望,连在稍微水深一点的大理寺都能将儿子踢出去,更别提宫宴了,反正杜朝也没什么官场结交的需求。 平安也有点愁:“到了除夕夜,那么多人入宫,宫中必然更加戒备森严。光凭姑娘,只怕难。” “不如,我替姑娘走一趟衙察院,再去问问谢大人的意思?”她提议,“纵使谢大人此时人在宫里,但凭大人的权势,接姑娘进宫,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任阮下意识急道:“不许去!” 之前的话扔出去还没个响儿呢,她又这样眼巴巴地直接凑上去求人。画像还可以是说是职责所在,这算什么,未免也太丢人了些。 若是放在从前,她反正没脸没皮利益至上,哪怕对方明示过不允进宫,也还是会去极力争取。 但这回碰上谢逐临,她心里闷着的那口气还没散,她偏就不愿。 “又不是没了他就办不成事儿。”任阮思索道,“我记得宫中封禁,里面的宫人常年有私下与宫外递信儿啊交易之类的渠道,只要有银子就能办事。” 平安在京都街坊里摸爬滚打长大的,自然也听过这种黑市。 那些小宫女小妃嫔为了赚点补贴做的绣品、各宫消息的买卖、偷盗主子首饰摆设的运转、一些违禁药的偷渡……如此种种,皆能在那些阴私黑市里找到渠道。 虽难以保证将活人在宫里完好地运个来回,但只要银两足够,往宫里递个话儿,还是能办到的。 任阮要递的话儿,是给归善公主的。 毕竟是归善公主主动向她提出邀约。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首先就说明,归善公主本身也想要见她这一面。既然是双方各取所需,那她还客气什么,索性让归善公主自己想办法把她弄进去咯。 当然,这样也并非没有弊端。 从西街药房里出来时,任阮望向往黑市的路口时,心中那几分犹豫尚存。 捎话儿进去让归善公主想办法接自己进宫,虽然是个可行的法子,但那也就相当于告诉对方,自己目前得不到谢逐临的帮助了。或者说,她这一趟入宫,谢逐临并不知情。 况且,归善公主显然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纵使杜朝的解释里,碰巧出现在冷宫附近的归善公主情有可原。但从那日的接触来看,任阮对这场偶遇的巧合成分,持极大的怀疑。 把自己空无的底牌亮给一个嫌疑犯,并且孤立无援地进入对方的主场,这并不是一个好对策。 怀里抱着给小蛮抓的药包,平安望了望天色,催促道:“姑娘,咱们还去吗?再耽搁下去,时辰就不早了。” 下下策,但也是唯一的对策。 别无选择的任阮深吸了一口气:“走。” 谁知,主仆二人才迈了几步,忽然半空中一道灰线划过,接着听得平安怀里的药包“咚”的一声闷响。 竟是一颗不知哪里来的小鹅卵石,精准地砸中了药包。 任阮当是路边的捣蛋孩童,回头张望,却兀地在对面街店二楼的阁窗上,与一双温润里隐隐又透阴鸷的狭眸对上了视线。 “好久不见了,任姑娘。” 那人半身俯靠在窗棂上,身披厚厚的青荼色长绒锦氅,手中却还展了一把雪白的羽扇。他饶有兴致地优雅缓摇着羽扇,朝她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端的是风姿儒雅,清贵绰然。 “难得偶遇,怎么却见姑娘眉有僝僽。莫非,姑娘是碰上了什么烦心事?” 他玩着扇柄,一脸好心地向她发出邀约:“既如此,不知任姑娘可否赏面上楼一叙。也好让傅某有机会,尽力一解姑娘愁思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12 21:21:06~2023-03-14 20:4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1aric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尚公主 ◎谢小侯爷可以,我却不行?◎ 才被傅重礼遣下的随从带入门内, 便是一阵浓重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其间娇俏丽影重重,繁复的连幔撩动中可闻见莺歌燕舞, 缭绕烟气里荡出丝竹靡靡之音。 这居然是一家其外不显的青楼! 任阮按下心中震惊,跟着随从循盘旋花楼上了二层。 二层的缭绕烟雾没那么浓重, 总算可以放下捂鼻的手来。任阮蹙了蹙眉, 还是忍不住隔着镂空的梯壁望了一眼楼下的靡丽绮艳。 这烟气的味道, 总觉着有些怪怪的。 她正思索,面前雕花隔门前嫣纱幔帘已被打起。 入眼便是隔间内置的那一大座被打塑成九曲流觞的长石,上有亭阁楼台, 池馆水榭之缩景, 形状奇异的光滑鹅卵石铺设在缩景的青苔浅水间。 想来那被用来砸掷药包的鹅卵石,便是出于此处。 见二层并无下面那些衣着暴露的女子, 本还有点担心看到些不该看到的主仆二人,稍稍松了口气。 傅重礼已从窗上转回,倚靠在厚蒲软椅上,优哉游哉地摇着羽扇等她。 见她进门,白羽扇面朝对座一点:“任姑娘可要用茶?” “不必了。 ”她没有要在此久留的意思,“ 民女今日还有要事, 不过是承蒙傅大人盛情, 上来与大人说几句叙旧的话罢了。” 傅重礼闻言,抬眉一笑:“是么?” “犹记得任姑娘上回见傅某, 分明还视同陌路,怎么今日倒起了愿意叙旧的兴致来?” 还视同陌路,任阮愤愤地回想了一会儿, 上此与他相见, 分明是在萧府吧。 那次两人都没什么直接的交流。倒是他一直事不关己地在旁边看戏, 还摆出一副万分可惜她没被箫鸿远揍的姿态。 他恬不知耻道:“不过傅某向来大度豁达,从不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任阮:“……傅大人多心了。” “任姑娘说得对,傅某与姑娘,何曾有过什么芥蒂。” “自从福膳斋初见,傅某就对任姑娘极为欣赏,早引为知己了。”他就坡下驴,口吻熟稔极了,“任姑娘若有什么烦心事寻人一诉,傅某自愿尽绵薄之力,为姑娘排忧解难。” 经历过对方大理寺审理司的刑房邀约,任阮对这藏刀的笑脸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她只先谨慎搪塞道:“傅大人实在客气。” 还是再听听这笑面虎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再考虑接下来的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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