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是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够痊愈,可却无法违背主子自身的意愿。 赵岁欢似僵在了原地,手轻轻地落在那小姑娘的肩上,微微地用了些力。 她似感受到了赵岁欢情绪的波动,昂起面黄肌瘦的小脸,澄澈的眼睛看了又看,抬起了手。 感到冰冷的手上覆上了微微温热的什么,赵岁欢几分错愕的垂首,却是对上了小姑娘干净的眼神,好似在关切着她的情绪。 于是最终,赵岁欢松懈了下来,“好吧。” 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沈之柳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虚汗。 幸而发现了问题能够即使弥补改变,否则他还当真是不知要如何向王爷交代。 赵岁欢又重新回到了沈之柳的小摊位上,挽起袖子搁上小枕。 沈之柳的手指在贴上赵岁欢肌肤的一瞬间,便是僵住了。 她的情况或许比自己想得还要糟糕,毕竟他可从触摸过如此冰冷的体温,就好似已经同这天寒地冻的气候融为一体了般。 甚至就连她自己都好似习以为常。 沈之柳一边把着脉,一边凝重了神色。 看在周宁的眼中,便是更为让人紧绷,可偏生身为当事人的赵岁欢瞧着却并没半分不同。 她或许是太清楚自己的状况了。 但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单单是从赵岁欢对自己身体的漠视上,沈之柳便能看出她求生的欲望并不强烈。 “姑娘的手筋好似也有几分问题?”他故作不经意地提起。 赵岁欢也有几分意外,没想到他连这都能看出,“被人挑断过,也不是十分影响。” 沈之柳汗颜,那种撕裂般的痛楚可不是一句轻飘飘的“不是十分影响”便能够揭过的。 “姑娘现在的方子可有带着?” 周宁立马回神,“带着的。” 沈之柳接过后逐字逐句地浏览着,赵岁欢望着此人比较方才变得更为严肃的神情,撑着下颔也对他多了几分了解。 不曾想此人好似当真是有几分本事的,她还以为他只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假神医。 可太医开出来的方子,还有什么值得改进的吗? “姑娘对着这个方子抓了多久药了?”沈之柳的声音分外严肃。 “近三个月了吧。”赵岁欢深思熟虑过后回答。 问言,沈之柳什么都没说,仅是提笔又写了起来,满满的几页纸,却被他写得极快。 “我这个方子要比这张用药更为有效,但也温和,其实这张方子已经开得极好了,”沈之柳一边说着,便是将两个药方都交到了周宁手中,看向了赵岁欢,“喝了三个月,不该是这个效果的。” 他的眼睛没了方才的半分笑意。 “姑娘,若是你不意识到这一点的话,再名贵的药材,再好的药方,都是无用。“ - 回去的路上几人无言。 那位神医的小摊子就开在药房门口,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很快地抓好药后,时辰也不早了,将买好的肉交给古阿婆后仅是寒暄了几句,便踏上回程。 赵岁欢其实隐隐地能够感受到周宁似乎几番开口都想要同自己说些什么,但似又碍于身份,选择了沉默。 他不问,她便也不会说。 其实方才沈之柳也已经说得足够明显了。 这几个月来药都未能起到什么成效,便是因为她求生的意愿太过淡薄了。 有时便是如此。 人的意愿似乎在决定某件事上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而有的情况下却又影响极大。 回去时赵岁欢下意识看了眼隔壁,那儿前几日的时候便盖了间新房,只不过还不见有人入住。 “赵、赵姑娘。”门口立了个不算陌生的面孔。 他正提着两只山鸡,靠在大门前。 瞧见赵岁欢回来,便是深吸一口气,红了脸走上前来。说话几分磕巴,不敢看她,嗓门却并不小:“这、这是我今日上山打的山鸡,算是大丰收了,自己家也吃不完,所以想着拿来送你。” 赵岁欢垂眸,看向了那两只倒吊着的又大又肥,羽毛油亮的鸡,拒绝的话便滚了上来,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大冬天的还在下雪,哪是这么好打的,张大哥还是自己囤着好。” 似是早就知晓了自己会被拒绝,张霖甚至都没半点退却,还是固执己见地抬了手,将鸡递了出去—— “真是吃不完,我今日猎了不少,住在附近的人也不多,我都分了些,也算是平日里邻里的互相关照了。” 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拒绝的话还当真是不好再提。 周宁牵着小姑娘的手,心下也是啧啧称奇。 这人名叫张霖,是个猎户。自主子刚搬来时的惊鸿一瞥,就一直是这个德行,这脸是见一面红一次。 这也不是他头一回过来送东西了。 从最开始的时候帮忙收拾,到后来愈发明显的好意。 不是今日多猎了几只兔子,就是明日多出了吃不完的山鸡。 可这天寒地冻的,肉能囤起,哪里会嫌吃不完的。 主子接连拒绝了好几次,可他倒还真是越挫越勇了起来。 “谢谢张大哥,可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只收下一只便好。”说着,赵岁欢便是伸手从张霖的手中接过。 随着赵岁欢的靠近,张霖肉眼可见的涨红了脸,暗骂了一声自己丢人现眼。 虽说只送出去了一只,但他已经很高兴了。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赵岁欢在接过瞬间,蓦地感受到了一股视线,她下意识偏眸看了过去,正是那户隔壁人家的方向。 但那边空无一人。 “赵姑娘,怎、怎么了?”张霖有些紧张,生怕赵岁欢反悔。 她又注视了片刻,一直到没有察觉到半分异样,这才提着鸡收回了手,感激地道了谢。 应该是她的心绪太乱了些,否则怎么会觉着有人在看她。
第41章 不要来打扰我 “今日便将鸡杀了给小姑娘炖了补补身子吧。” 回屋后, 赵岁欢便将鸡交给了周宁,引着人进了浴房。 堂堂珩王贴身暗卫,如今竟是沦落到了在她手上帮忙杀鸡煮饭,赵岁欢都替他感到委屈。 偏偏本人却总是任劳任怨, 不曾有过半句抱怨。 本来以为捡回来的是个男孩, 却不曾想是个倔强的姑娘。 天气着实是太凉, 除了好容易烧热的水,赵岁欢还将炭盆也搬到了浴房门前。 舀起的水流顺着她一结一结的发丝滴落, 比起初见时她的抵触与反抗, 眼下却是乖顺了太多。 安安静静地坐在小凳子上,任由赵岁欢帮她清洗着身上的每一处。 水沾上泥泞人却是渐渐干净, 除却营养不良的面色蜡黄外,小姑娘瞧着眉清又目秀。 如今就像是个收了利爪的小花奴。 “你有自己的名字吗?”赵岁欢一边替她清洗着, 一边似不经意地询问。 总担心会不小心就吓到了她。 但就当她以为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孩子甚至不会说话时, 她声如蚊蚋, 低低地回答了她。 “阿雁, 是娘给我取的。” 赵岁欢抚了抚她的头, “是个很好的名字。” “不是因为这儿叫雁门, 所以随意取的吗?”阿雁抬眸去看她,瞳仁乌黑明亮。 “雁是禽中之冠, 被视为是“五常俱全”的灵物,也是因为期盼你能飞在高高的天空,所以才会为你取名阿雁的。” 阿雁听着赵岁欢的回答, 心生向往。 待周宁在外面将鸡拔完毛处理干净炖上之后, 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 她原本的衣裳自然是不能穿了, 赵岁欢给她先套上了自己的厚袄,将人裹进了被子, 似个圆滚滚的球。 周宁端着鸡汤敲门进来后,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自己主子一改往日病恹恹的样子,细心地擦拭着小姑娘还滴着水的头发,也多了份人情味儿。 其实自他随赵岁欢来到雁门后,他便一直觉着她没什么精气神,就好似心中压上了巨石般。 没有人能帮她挪开。 “主子,鸡汤好了。”周宁垂眸不再多看,将端着的汤蛊搁在桌上,不一会儿便飘来了阵阵香气。 那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辛苦了,你多拿几双碗筷来,我们一起喝。” 叩叩叩。 头一回,这处又偏又远的小宅子里迎来了客人。 “叨扰了,我刚搬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在这里住很久,便想着过来打声招呼。” 是个年轻的女子,她提着一篮子鸡蛋客客气气地说着开场白,然后也不顾周宁的拒绝,分外热情地就往他怀里塞,塞完了就想走。 “便算是见面礼了!”她这么说着。 周宁有些莫名其妙地捧着篮子,错愕地看着赵岁欢,然后探出头去看。 只见她走进了隔壁刚盖的新房子。 “她似是新搬来的。”周宁将篮子搁在桌上,赵岁欢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喂阿雁喝汤。 可阿雁却是忽地停下了动作,瞧着似在走神。 “她不是新搬来的。”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却像一粒小石子落进湖面,掀起一圈圈的涟漪。 她语气平淡却透着肯定,“她是雁门人,大家都叫她阿花,因为穷,平日里就住在镇边边上的破庙里。” 一室静默。 也就是说,那人方才在撒谎。 可周宁看着她走进了旁边的屋子,总不会有假。 “主子,要不我去——” 赵岁欢轻轻地摇摇头,打断了周宁的话,“与我们无关,便不必管了。” 可话虽这般说着,周宁发现她看起来还是有几分走神,好似是猜想到了什么般,却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的几日,去镇上的次数变得频繁。 多了个小姑娘出来,家里总得多添置些东西和衣物。 除此之外,几乎是雷打不动的,隔壁那位阿花每隔两日便会上门拜访。 每次都会提着各式各样的东西,过来闲聊几句,也没说要进屋瞧瞧。 鸡蛋、米面,糕点……应有尽有。 若是周宁不肯收的话,她便会嘀咕一句“不必客气”,然后将东西搁在地上就跑,也坚决不会又将东西提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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