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烟花殆尽,沈皎与萧容景拜别,她沿着护城河奔跑,风拂起青丝,与衣衫翻卷。 青山钟响阵阵,沈皎寻到人群里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方才她等待处。 “陆之慈。” 那道身躯一怔,陆之慈不可置信回头。 少女立于灯火阑珊下,手提两只荷花灯,碧叶粉瓣,精致小巧。 她朝他笑眼弯起,“我方才去买了两盏荷花灯,听闻花朝节,在护城河对着南禅寺,放灯祈愿特别灵验。” 陆之慈蓦然大步走来,将沈皎揽至怀里。 他声颤抖,“回来了,是要嫁给我的。” 沈皎嘴角上扬,张扬跋扈道:“本小姐乃金枝玉叶,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凤冠霞帔,十里红妆缺一不可。” “好。”陆之慈不停点头,喜极双眸沁出泪,“我这便请信送去常州,待谢夫人回来,高堂在上,三聘六媒。” 沈皎捏紧花灯架,她所剩时日不多,待阿娘回来,她怕已呜呼哀哉。 沈皎在陆之慈胸膛蹭了蹭,贴得更近。 她听见他因开心而急促跳跃的心脏,陆之慈很开心,她想圆他这个愿。 于是她轻声道:“陆之慈,我想早点与你成婚,早点做你的新娘子。” 而他向从前那般顺着她,摸着她的后脑勺,沉声,“好。” 笑若少年郎。 长河华灯,沈皎提字。她不给陆之慈看,偷摸着写下。 陆之慈要长命百岁,要长乐于世。 临了,在后面又加了句——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第77章 大婚 永安王营帐, 皇甫芸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华丽的龙袍高架,永安王握着金樽与北狄人把酒言欢,北狄人生得凶狠, 他看向角落被永安王掠来的皇甫芸,摸着羊须胡□□。 “中原美人果真娇滴滴,国色天香。李兄,不如把她赏给我。” 永安王朝他抬了抬酒,“你要本王帐中什么美人都行,唯独她不行,本王留她还有用处。” 北狄王子好奇:“这美人能有什么用处。” “她是敬王正妃,陆之慈庶妹, 如今大启正四处寻她, 留得好筹码在,于必要时可威胁大启。” 北狄王子一愣, “皇甫兄的女儿?” 永安王冷哼,“皇甫仪那老匹夫,狡猾一世, 却被自己的亲儿子倒打一耙, 没用的东西,险些坏我大计。” 皇甫仪谋逆失败, 永安王领叛军北下, 他早已与北狄人暗中勾结,只待卷土重来,破大启城门,拥兵为王。 他如今年已七十, 曾与祖帝一同打下这大启江山,辅佐两朝帝王, 可野心早已不容他只做一个王爷。 他要当帝王。 永安王望向他备了十余年的龙袍,威严庄重,在斜阳下明晃。 他细细观赏着自己的龙袍,忽然,皇甫芸爬过来跪在他的脚下。 “臣女祝陛下早登帝位,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甫芸磕头,极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 永安王大笑,心满意足,“皇甫仪真是养出了个好女儿啊。” 皇甫芸道:“皇甫仪不配为我的父亲。” 永安王来了兴趣,“哦?说说看。” “他只在乎权,和他心爱女人之子,于我皆是利用。他将我嫁给萧容景那个傻子,是因为无法控制萧容渊。于是他逼我,欲举我为后,他参国摄政,谁知萧容景是装的,聪明反被聪明误。”皇甫芸愤得颤抖,拽紧衣衫,“所以,我恨皇甫仪,还有那陆之慈。” 永安王俯身,好奇问:“陆之慈?他现在正派人满国寻你,也算仁至义尽,你为何恨他?” “王爷不知吧,他是西陇卫氏的子嗣,当年嘉南郡主与皇甫仪的私生子。” 永安王一顿,手捏紧,当年西陇卫氏一族全灭,他是罪魁祸首,那陆之慈应已恨死他,皇甫仪那混账当真是养虎为患。 皇甫芸道:“当年父亲便是因为阿娘像那嘉南郡主,才纳的阿娘。阿娘死后,这些年他对我与阿兄不闻不问,还放任着杀害阿兄的凶手,凭什么他能得父亲器重,我却要活成棋子,我不甘。” 皇甫芸抬头,“我愿献绵薄之力,助王爷大业荣功。” 她继续道:“只要王爷放我回去,我便可助王爷与北狄王子,偷出大启防布图。” “放你回去?”永安王皱眉,他的手伸捏住皇甫芸的下巴,“如此筹码没了,实在可惜啊。” 皇甫芸抿了抿唇,“阿芸可为王爷献上一个更好的筹码。” 她咬牙,“镇国将军独女,沈家三小姐,沈皎。” 永安王思索,皇甫芸见他犹豫,她扬唇一笑,“镇国大将军以身殉国,而如今的三军曾皆是镇国大将军沈道近麾下军队 ,三军重情,听命于沈氏。即捏沈皎则捏了三军命脉。” 皇甫芸顿了顿,“而且,我那位兄长,对沈皎宝贝得狠,王爷若抓了她,那陆之慈还不得听命于你。” 永安王摸着胡子大笑,甚是满意,“果然是皇甫仪的女儿,狡诈聪慧。” 皇甫芸磕头,“王爷过奖了,为王爷排忧解难,是阿芸的福分。” 忍冬院,喜娘送来庚帖,两家互换。 嫁衣放在靠窗斜阳下,缎绸上金丝织凤栩栩如生,霞帔端缀着细小的珍珠,总而言之华丽金贵,绝不像赶工出来的。 沈皎好奇问,“陆之慈,你是不是一早就准备好了。” 陆之慈回,“不早,也就三年。” “三年!”沈离月喊到,她被陆之慈叫来陪沈皎。 如今她贵为太后,雍容华贵,端庄威严,只是此刻破例失礼。 好在眼下唯有她二人,女儿家讲话,陆之慈识趣地出去了。她方才将话讲与沈离月听,沈离月一拍桌子。 “那陆之慈当真狼子野心,藏如此之深,这么早便觊觎我沈家女儿。”沈离月担忧问,“皎皎,你当真要嫁给那陆之慈吗,此人阴险狡诈,不是良配。” 沈皎抿一口茶,她点头,“嗯,想好了,阿姐不必担心,皎皎心里有数。” 沈离月叹气,“罢了,随你去,若那陆之慈欺负你,你定要告诉我,哀家下旨砍了他的人头。” “知道了。”沈皎笑了笑,“对了,听闻北狄来犯,战事又起,阿兄奉命北下迎敌,不知现下如何。早知那么快便又出征离京,就先去城西寺庙求个平安福给阿兄了。” 沈离月拍了拍沈皎的手,“堂兄骁勇善战,必定用不了多少时日便大胜而归,届时皎皎先备好凯旋礼吧。” 沈皎点头,“阿姐说得是,只是这喜宴,阿兄怕是赶不上了。” 沈离月好奇问,“为何喜宴赶那么早,若堂兄和大叔母一道回来赴宴,岂不更好。” 沈皎不知该如何答,于是全数推在陆之慈身上,“是他心切,怕我跑了。” 沈离月蹙眉,“果然卑鄙。” 二人聊了许多,没宫廷繁文缛节,惬意自在。沈皎今日的话格外多,从小时候掉牙说到大婚,说到拄着拐杖。好似要将这一生尽数说完,怕万一,日后就说不了。 沈离月看了眼天,“时辰不早,我便先回去了。” “阿姐慢走。” 送走沈离月后,沈皎猛然咳起,帕子上皆是血,她阖了阖眼,将帕子藏在盆栽下。 沈皎颤巍起身,她想去外面晒晒太阳了,她好冷。 她打开屋子,夕阳红光扑面,乌檐染金。陆之慈立身在梨花树下,恍若数年前,名为陆阿慈的少年站在树下。 陆之慈伸手,沈皎走过来。 他问:“这么久与你阿姐都说了些什么,太后出来时,可瞪了我一眼。” 沈皎扬唇,“怎么,怕我退婚不成?” 见他不语,神情惊慌,沈皎失笑。 “我与阿姐说,我喜欢陆之慈,是心甘情愿要嫁与陆之慈的。” 她今日擦了胭脂,掩盖憔悴,乃寒冬庭院中最明媚盎然的花。 她笑意晏晏,一双杏眼弯起。 她说,她喜欢陆之慈。 是心甘情愿要嫁与陆之慈的。 陆之慈心脏强有力跳动,与她悦耳动听的声音一同醉在这一方庭院。 他揽住她,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 “陆之慈。”沈皎抬手,轻轻唤他。 “让我抱一会。”他紧紧抱住她,在她肩上蹭了蹭。“我很开心沈皎。” 沈皎伸手轻轻拍他的背,真愿日日如此。 前线传报,一喜一坏。 喜是,沈靖北下救下敌军撤军时丢下的皇甫芸,带至军营好生照顾。 坏是,后燕山关大战,先前军策失算,节节败退。沈靖领一支小兵欲夜袭北狄营帐,敌军似有预料般,沈将军与军队中埋伏,腹背受敌,现不知生死。 没了沈将军,加防布失策,北狄军队一路攻中原,几座城池失守。 京城忍冬院,沈皎坐于镜前,一袭朱红嫁衣,韶光流转,婢女为她挽起发髻,凤冠华贵重沉,步摇流苏垂下波光潋滟。 她抿了口朱红唇脂,头帖凤仙花钿,因胭脂缘故,整个人流光溢彩。 她本就是个美人胚子,从前胖了些许,遮盖她的容颜。在庄子走一遭,如今不必细画,也明艳夺目。 “姑娘真美。” 另一个婢女提醒,“现如今,应该叫夫人了。” “夫人。”小厮从屋外走近,抱进一个箱子。 沈皎扫了一眼,“这是什么?” “是一辆马车忽扔下的贺礼,真奇怪。” 沈皎起身,拖曳着嫁衣,她走近打开箱子,恶臭扑来。 沈皎脸色煞白,幸有一旁的婢女搀扶,可婢女皆是些十五六岁的姑娘,惊慌失措尖叫。 沈皎指向箱子,只见一条血迹斑斑,完整的腿躺在木箱里,上面躺着一封信。 沈皎以为是陆之慈在朝中得罪了人,故意来恐吓,于是挥手慌忙让下人将这抬走。 她目光一瞥,忽注意到腿上一块青色胎记。 “慢着。”她声音颤抖。 沈皎不可置信俯身,手指颤抖,拾起箱子里的信,将它展开。 信上所写,于午时至华阳湖亭,不然下次送过来的便是沈靖的头颅。 再次看向那条断腿时,沈皎失声痛哭,豆大的泪珠溅在沾着血迹的信封,直至后来她晕倒在地。 她的阿兄,会给她买甘蔗糖,陪她在祠堂罚跪,教她射箭,护她疼她的阿兄。 那个意气风发,在战场上金戈铁马,羽扇纶巾阿兄,以武为傲,为国效忠的阿兄,断了条腿。 他是武将,他以后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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