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准备与太后再掰扯个几百回合,油嘴滑舌,蜜饯似的哄她。 沈离月却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嗯,去吧。” 沈皎正要油嘴滑舌,撒泼打滚,“太后阿姣实在是……啊?” 她一愣,诧异地望向沈离月,她百思不得其解,宫规森严,大启礼法更重,她便如此轻易的同意了。 沈皎好奇问,“太后娘娘为何这般轻易允许阿姣去逛元宵灯会。” 太后放下手中的金签,今日阳光正好,夜晚或许会繁星满天,她昂头望窗外还未融化的雪,又是一年雪,今年应已是她死的第十年了。 沈离月道:“哀家的阿妹也盼着去逛元宵灯会,她年年皆盼,却不得已因宫中宫宴不得缺席,年年皆失望。” 她转头看向沈皎,少女着她去年亲自绣的衣裳,芙蓉色里衣用金丝绣大朵芍药,外披一件杏黄色梅花竹叶祥文褙子,因着天冷,又取了件青莲绒狐皮披风抗寒。 “这身衣裳你穿着很好看,便由你替她去看吧。” 沈皎点头,她拱手,“阿姣愿去。”她又抬头一笑,“等阿姣回来,与太后娘娘讲花灯会趣事。” “好,哀家等你回来讲。” 街上摊子早已摆起,待夜深时,天上繁星闪烁,地上华灯连天,街上摩肩接踵,人山人海,旁边的摊子卖主呼呦,好不热闹。 好不容易来一次,她却无瑕顾,赶着去花间巷,那是个鱼龙混杂之地,远离市集。 她心惴惴不安,让翠莺在外面等着,若她不出来,便去寻官兵。 她安慰自己,楼姣是个傻的,能害她什么,她走近花间巷,与不少醉酒的大汗擦肩而过,她生了想走的心思,却在拐角处看见楼姣。 沈皎走过去,“还真是你,你约我到种地方做甚。” 楼姣忽而拉住她的手,神色严肃,“这里不好说话,你随我来。” “诶。”沈皎被她拉着走,拐过几个小巷,愈走愈僻静,灯光昏暗,与闹市隔一条宽阔的河,能听见隐隐喧闹锣鼓声。 楼姣不停走,沈皎感到古怪,甩开她的手,“就在这里说,究竟何事。” 楼姣转身,直说道:“本公主想跟你换回身份。” 沈皎嗤笑,“如今想换回身份啦,晚了,这半年来,宫宴也办了五六次,如今众臣及其女眷皆已清楚我的容貌,你现在换好比鸡蛋换鸭蛋,稍知晓的人一眼就能看出。” 她不想将陆之慈的计划说与她听,以防万一,怕她口不遮拦,毁于一旦。 沈皎无奈叹气道:“你再等个一年半,之后随你怎么换,反正也与我无关了。” 楼姣疑惑问,“一年半?” 沈皎转移话题,“你找我来便是为了这事?” 见她沉默不作声,沈皎耗不起功夫,既然出来了,便好好玩一遭,这花灯节她还想逛逛。 她转身要走,看见拐角处走来一个壮实大汉,走向她,目光盯着她,可见他的目标便是她。 沈皎转身,质问楼姣,“楼姣,你要做什么,你发什么疯。” 楼姣扬唇一笑,“自然是想让你永远消失。” 沈皎皱眉,“为什么。” 她恶狠气愤说:“你这贱民,不乖乖听本公主的话,安分待在宫里,竟敢勾引陆大人,陆大人岂是你这贱民能高攀的。” 沈皎觉得好笑,仅是因为如此,这小公主又蠢又坏,尽干些意想不到又让人气愤之事。 “楼姣,你是没了男人不行吗,前一个飞蛾扑火,一身狼狈被拐卖,如今又爱上一个,为之抛去公主荣华,甘愿为奴,还争风吃醋要灭了我,你若灭了我,皇宫里的北狄公主一死,不光我,你,还有整个北狄都得完。”沈皎扯了扯嘴角,“楼姣,别蠢到让我发笑。” 楼姣不为所动,她撇了撇嘴委屈道:“我只是陆大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北狄公主没了关我何事,北狄完了又关我何事。他们为了不打仗,便自私地把我送来,毁我终身幸福,这样的国我不要也罢。”她毅然决然道:“我楼姣要过自己想要的日子,追求幸福,和所爱之人在一起,才不要什么联姻困束我。” 沈皎不以为意,她冷笑,“你口口声声说得好,可你的幸福之下是白骨累累,是千万人的幸福,亦是用我的幸福换的,你受不起,你不配。” 楼姣气急败坏,紧拽着拳头,“你凭什么说我受不起,不配。” 而后她看向沈皎身后大汉,勾唇露出得逞的笑,“打晕她。” 小巷曲曲折折,四通八达,沈皎撒腿跑,却在一个拐角处,被男人抬手打晕过去。 楼姣让男人把沈皎装在檀木箱子里,一顿功夫下来,长街上官兵已四处严查,翠莺那小丫头才等了半柱□□夫,就认定殿下出了事,跑去告官。 小巷口,二人望向热闹集市,佩着刀的官兵四处严查,蛛丝马迹不肯放过,势要将京城翻个底朝天。 楼姣皱眉,“官兵这么快就出动了。” 男人惊慌,“这可怎么办啊,不如我们直接杀了她。” “我也想啊,可是皇甫芸那个女人说要留活口,她要亲自折磨她。” 楼姣沉思了会,“别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去陆府。” 沈皎醒来时,是在一个密闭的箱子,她双手被反绑住,肩膀火辣辣地疼,口中塞着棉布要作呕,最恐怖的是,她断魂散发作了。 她整个身子恍若浸在水里,额头密密麻麻皆是汗,浑身燥热,好在还有一丝神志。 透过箱子开口的缝隙,她看见打晕她的大汉正警惕地盯着窗口。 半柱香的功夫后,箱子里发出救命声,男人慌忙转身查看,官兵不敢搜查陆府,但他们倘若引来陆府的侍卫那便不好了。 “他娘的,没塞住嘴?” 男人打开木箱,要将棉布重新塞好,却在触碰的刹那,沈皎骤然睁眼,拔出手中的簪子,狠狠刺进男人的脖子。 男人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目光炯炯,狠戾的少女,男人嘶哑了一声倒地。 沈皎轻喘着气,脸上有点点血渍。她随师父学过些解绳术,于是轻而易举就解开困住她的绳。 她手上鲜血淋漓,擦在披风上,浑身热得难受,她索性将披风扔了。 她颤抖地伸手去找荷包里的解药,荷包却不知所踪,怕是和大汉挣扎时,掉在了巷子里。 她狠狠踹了地上男人一脚,苦着一张脸,这该怎么办。 沈皎环顾四周,看样子,应是在某个大户人家的柴房。 她得快点出去,趁现在神志还请,寻解药,实在不行就把自己绑起来。 首辅府后院,夜色静谧,楼姣心情愉悦,哼着小调,却见一个黑衣人从围墙翻了进来。 她见怪不怪上去,却见黑衣人脸上皆是血,一股腥味,她嫌弃地捂住鼻子,皱眉道:“怎么浑身是血。” 黑衣人紧握住楼姣的脖子, “你还有脸说,你传递的情报有误,不止此次西胡山全军覆没,我们在京城的根据点都被抄了。” 楼姣苦着小脸,挣扎着摇头,“不可能啊,我亲耳听陆大人讲的。” 黑衣人手掐紧,骨节作响,“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已喜欢上那陆之慈,保不齐早已成了他的人,故意给主上传递假的情报。” “怎么可能,你们给我下了蛊毒,我的命都在你们手上,我再喜欢他也惜命,断不会因此背叛主上。” 于半年前,她被负心汉发卖给人贩子,被永安王部下余孽所带走,只因生的一张酷似大启首辅亡妻的脸,如今掌叛军赤影军队的人乃永安王早年在烟花地带的私生子,被叛军众余孽寻到,托举成新主,驻守南部,这些年其根伸至京城,在京城有不少根据地,培养了一众棋子。 楼姣便是其中倒霉的一个,他们给她下了毒蛊,发作时生不如死,若没有缓解的药则暴毙而亡。 她要做的便是按时传递信息给新永安王,她比之前的奸细都要顺利,顶着这张脸,轻而易举便近了陆之慈的身,他待她很好,以至于她沉溺进去。 黑衣人信了她,却没松开手,如今赤影军损失惨重,京城的根据地被连根拔起,而眼前这颗棋子进展太快,他越想越不对,皱眉道:“难不成他早已发现了你的身份,故意给你假的消息,引我们入穴。” 静谧的夜,首辅府邸典雅奢华,亭台楼阁,雕栏玉彻,风摇展展朱红灯笼,夜通明,整个府邸因主人不喜热闹而万籁俱寂,庄严肃穆。 忽而,一阵掌声响起,在静夜里格外响亮。 “倒也不算笨。” 紧接着一支箭飞来捅穿黑衣人的脖子,鲜血四射,吓得楼姣尖叫。 男人从夜色里走出,白色常服,外披灰黑色的狼毛大氅,寓意圣人原始的杀性,在此刻展露于表,压迫至极如呼啸寒风。 楼姣瘫在地上,看向眼前的男人,在她记忆里一向慈目的他,于今夜变得不一样。 那才是真正的他,他才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圣人,他本就是个屠戮的疯子。 楼姣哆嗦道:“你骗我。” 陆之慈提剑缓缓向她走来,楼姣连连后退,“我是北狄公主,你不能杀了我,皇宫里的那个是假的,你杀了我,两国联姻就此废了。” 陆之慈不以为意,他气定神闲道:“在这大启,陆某说谁是北狄公主,谁便是。” 眼见剑越来越近,楼姣惊恐道:“我告诉你一件事,换我一命,你若答应,我便告诉你。” 见陆之慈颔首,她道:“十年前,本公主跟着王兄赴过一次永安王的宴,在那见到了敬王妃,她早已在那时候投靠了永安王,燕山关的防布图是她偷的,五千大军覆灭,是她出策活捉沈靖,砍断他的腿,引你夫人作为人质,来牵制三军。自入宫那次起,我便看她眼熟,这几日才想起,现在我都与你说了,你要说话算话,放过我。” 陆之慈颔首,双眸漆黑,凝望着她,嗯了一声。 楼姣欣喜,连忙爬起要逃,陆之慈抬手飞出手中的剑,隔断吊着石雕的绳子,石雕砸下,在楼姣的尖叫声中,压得她双腿血肉模糊,生生折断,将她疼晕过去。 “我答应你不杀你,是因为你得交于我夫人处置。“他目光冷冽扫了她一眼,“康知,将她带下去关好。” 待一切回归宁静,首辅府又是一片寂静,寒风阵阵,后院雪松晃动,几片残雪落下。 忽而一道细小的娇吟微弱如棉。 陆之慈骤然偏头,双眸微敛,“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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