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了银子,老板找了铜钱给沈靖,沈皎瞥了一眼,眉蹙起。 “慢着。” 沈靖侧头,“怎么了皎皎。” 沈皎取了那铜板在阳光下细细观察,“天启通宝,当初铸钱人在刻模子时,误把宝少了一点,因字小,难以看出。而这枚铜板,正确无差。” “皎皎是说,这是私铸钱。”沈靖大发雷霆,质问摊主,“大启私铸铜币,可是重罪,流放都是轻的,重则杀头诛族。” 摊主惊慌,连忙道:“冤枉啊,我也不知这私铸钱会在我手中,许是哪个杀千刀的买主付给我的。” 沈靖见他毫不知情,于是收了他的□□,让他以后小心些。 随后与沈皎逛至另一个摊子,找钱时,沈皎又蹙眉。 又是一枚私铸钱。 沈皎道:“阿兄不如也检查检查自己的钱袋子。” 沈靖听后打开,竟也发现几枚私铸钱。 沈靖将私铸钱皆收了起来,他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定要上书彻查倒底。” 沈皎凝望着一手铜板,天启通宝。 天启覆,怕是得变天,改朝换代了。 沈皎再次听到私铸钱币一事的消息,是在十日后,阿娘吩咐她前往阿兄书房,给他送药膳。 阿兄正与人谈事,沈皎走至屋门口时听见屋内语气严肃。 “一路顺藤摸瓜下去,竟发现货币以至军饷皆被调换,查询那□□去向,竟皆用来买兵买马。” “囤积如此多的兵器,怕不是要造反。” “如今证据尚少,年兄切莫胡说,若被有心之人听去,先死的便是你我。” 门吱呀一开,沈靖与年朝允惊慌转头。 沈皎将药膳放至桌上,“阿娘吩咐厨子做了些药膳,皎皎给两位兄长送些。” 年朝允支吾道:“皎皎,什么也没听到吧。” 沈皎抬头,目光镇定,“一清二楚。” 她迎着沈靖惊慌的神情,直言不讳。 “皇帝垂垂老矣,如今重病缠身,熠王监国,敬王痴傻。陛下一向忌惮皇甫族,纵如今陛下与熠王父子缓和,但陛下曾有言,熠王德不配位,心早有芥蒂。京中更有传言,陛下欲立三皇子为储君。如今陛下病重,熠王不得趁此时机,造反称帝。” 沈靖急道:“皎皎!” 年朝允说:“沈兄别急,皎皎说得也在理。” 沈靖良久叹气,“其实探查之中,亦有发现熠王之迹,如今二妹茹月身为熠王侧妃,若熠王造反,沈家难逃一劫。” 沈皎向年朝允拱手一拜,“年阿兄回去禀报年伯父,注意军中动向,查出证据,最好扼杀了这场谋反,若制止不住,身不挡变天风雨,则明哲保身,独善。” 年朝允颔首,“年家倒不受牵连,只是沈家,沈二小姐毕竟是熠王侧妃。” “如今要做的,便是让二叔父与沈茹月分裂,掺和不进这场变天之祸。” 沈皎回去时,阿娘正拿着一张帖子。 常州二舅叔送来的,道是二舅母产下一女,如今满月。 谢府大摆满月宴,送请帖邀宴。 沈皎想起话本子里,她未替二舅母摆平肚兜那事,二舅母羞愧难当,竟出家为尼。 自也没有后面成婚,还得一女的事。 故在话本子里,此时,常州未送请帖。 沈皎记得,宫变那日,正值年夜。 谢兰意递了请帖给沈皎看,她喝了口茶,“只是若去,年怕是得在常州过了。” 沈皎合上请帖,清脆一响。 “好!这好啊。” 若年在常州过,正好躲了那宫变。 沈皎想起在无数个梦里,阿娘跃井的画面,心如绞痛。 如此一来,阿娘身在常州,便不会再跃井。 沈皎认真道:“这年,就在常州过。” 谢兰意见沈皎如此激动,猜测许是她想常州了,颔首道:“也好,今年便在常州吃年夜饭,江南温暖,正好养你那冻疮。” 沈皎一怔,她捏紧袖子,犹豫片刻。 她不能去常州,二叔父在这,她不放心,也不能离开京城。 她有她既定的结局。 于是她握着谢兰意的手,笑着道:“女儿便不去常州了,皎皎才回京城,还没玩够,等下次,等二舅母何时生了二胎,皎皎再去。” 谢兰意狠狠拍了下沈皎的手,“你呀,就知道贪玩。” 转尔她点头,“也罢,常州路途遥远,你刚从窑州那苦寒之地回来,身体还没养好,怕车马劳累,水土不服,又给伤了神去。我让你阿兄留下,也可照顾你。” 沈皎抿唇一笑,“好,阿娘到时候回来,记得给我带常州的杏子糕,我惦记许久了。” “你呀你,就知道吃。” 等谢兰意走后,离宫变之日还剩十日。 沈道远着朝服,像以往一样进宫面圣。 他衣装从来都是□□,临行前还细细检查褶皱。 沈靖早已堵在门口,劝说今日有大凶之兆,不宜出门。 沈道远哪信,摆手让沈靖退开,别耽误了他上朝。 见未果后,沈皎直接一棒子把沈道远敲晕过去。 沈家大门紧闭,屋内,沈道远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他醒来时,大喊道:“你们……你们这是做甚。” 沈靖边绑边道:“二叔父,我都说了近日不宜上朝。” 屋内放着一鼎铜炉,燃着银丝细炭,混着檀香,袅袅香烟,四溢在屋中。 沈皎吹着茶,茶有些滚烫,她浅酌一口。 随后望向沈道远,“二叔父放心,我已让阿兄替您告假,对外就说您身染恶疾,沈府大闭,不宜出府。” “你你你……擅作主张,老夫我为官多年,兢业勤恳,哪一次告假在家过。” 沈道远气得花白的胡须抖动,沈皎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二叔父告假一次,不会少一块肉,您朝中鹤名依在,不会有旁人戳指您。” “胡闹,真是胡闹。我看是谢兰意走后,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们大房是翻了天。” 沈道远罢休不了,他朝旁边不知所措的沈离月喊道。 “离月,你一向乖巧,难不成也要由着那两兄妹胡闹吗,还不快给为父解绑。” 沈离月为难地看了眼沈皎,见沈皎决绝,她侧过头去,“爹爹,您先忍耐着,皎皎与大兄自有其道理。” “离月,你竟也被这两猴子带了去,跟着一起胡闹。”沈道远怒不可揭,势要把这偌大沈府喊塌。 “天要亡我沈府,子嗣大逆不道,目无尊长,有违天理,有辱门风啊。” 沈皎揉了揉耳朵,她放下茶,走至沈道远身前,蹲下身道。 “罢了,我实话与您说,熠王欲举兵造反,这京中要大乱。恰巧您那好女儿如今是熠王侧妃,为保全沈氏,二叔父必须称病在家,不掺和这趟浑水。” 沈道远惊恐,嘴哆嗦道:“你……你莫要胡说八道,这话若传出去,可是杀头大罪。” “信不信由你。”沈皎蹙眉思索,“二叔父只管看三日后,河西乱党起,京中调兵除乱党。” 此乃调虎离山之计,为得便是削弱京中守卫。 三日后,调兵前往河西除乱党的消息传来时,沈皎正在与阿兄对弈,她又输一局,正想着法耍赖时。 沈离月敲门,道是二叔父找她。 沈皎放下棋子,朝沈靖狡黠一笑。 去二叔父屋中时,沈道远摸着胡子,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如何知道河西乱党会起。” 沈皎抿了口茶,她实在编不出,于是道:“前些年那熠王不是还想娶我为正妃么?皎皎承认,确实与他有一段私情,回京时他还念念不忘,皎皎偷偷出去与他一叙过,他那时喝醉了酒,我不小心听到一些醉话。” 沈道远抬手,指着手指上上下下,“你你你……” 沈皎拦着,“二叔父,您要骂我不守闺阁,不知廉耻等日后再说,如今还是解决这燃眉之急。” 沈道远喝了口茶,“这熠王当真要谋反?” 沈皎点头。 沈道远拍着手,惊恐道:“那我茹月还是熠王侧妃呢,这下怎么办?谋逆!株连九族的大罪,老夫的乌纱帽得跟着老夫的脑袋一起落地。” 小厮来报,道是熠王侧妃沈茹月闻父亲病重,前来看望。 沈道远惊得一屁股坐起,拍着桌子道:“这节骨眼上,她怎么来了。” “怕是看望是假,撺掇向熠王投诚是真。”沈皎叹气,“现在只能试着借恶疾将她拦至在外。” “对,老夫闭门不见,谁来老夫都不见。” 沈离月在外拦着,可一会儿,沈茹月的声音在外嚷嚷起。 “不行,爹爹病重,你不能进去。” “我乃熠王侧妃,谁敢拦着,爹爹……爹爹茹月来看望您来了。” 屋内,沈道远抖着两宽袖,“不用……真不用。” 见招架不住,沈道远赶忙掀了被褥趟至榻上。 沈茹月进来时,沈道远正躺在榻上哀声连连。 沈皎拧着帕子,盖在沈道远头上。她附耳在沈靖耳畔道:“平日里不知,二叔父这迂腐的老骨头演起戏来竟有模有样。” 沈茹月瞥了兄妹二人一眼,“你们大房的人怎也在。” 沈皎回:“二叔父病重,前来看望看望。” 沈茹月蹙眉,她今日前来是来劝沈道远投诚,他身为太傅,德高望重。前又是户部尚书的老师,军饷一事若有沈道远相助,简直如虎添翼。 她轻咳一声,“你们几个,先下去,我与爹爹有话要说。” 沈皎几人面面相觑,沈茹月见其迟迟不离,厉声道。 “怎么,本王妃的话尔等也敢违抗。” 沈皎拦住冲动的沈靖,“事到如今,二叔父应有分寸。” 他们几人出去,沈靖在屋外焦急徘徊。 半柱□□夫后,屋内骤然传出沈茹月的惊喊声。 只见门破开,沈茹月惊叫着从里逃出,却又因华服沉重狠狠摔在地上。 而传闻中恶疾缠身下不了榻的沈太傅,举着扫帚,生龙活虎,老当益壮。 他举着扫帚挥向沈茹月,“你这孽障,作孽下药爬上熠王的床给沈氏丢尽脸面。如今还要拉老夫,拉整个沈氏下水。今日,老夫定要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打死你这孽障。” 沈茹月发丝凌乱,被打得连滚带爬,狼狈至极。 还是熠王府中的下人护着,才保命出了沈府。 沈道远气喘吁吁被沈离远扶进屋内,沈皎望天地悠悠,久久出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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