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按命运的洪流,大年三十宫宴,君臣同乐,届时熠王谋反,宫变京中大乱。 敬王平叛乱登基,沈府抄府,男丁当斩,女眷流放。 而她,亦在流放途中逃出去求贵为皇后的沈离月,被陆之慈一剑封喉。 如今,嫁与敬王的是皇甫芸。 沈道远并没有听信沈茹月,投靠熠王。 沈皎望向沈靖,声音沙哑。 “阿兄,这一次,我们能保下沈氏吗?” 沈靖不懂沈皎为何说这一次。 他只知点头,“一定会的。”
第72章 变天 大年三十, 宫中来帖,邀沈府赴宫宴。 沈道远焦头烂额在屋子里徘徊,晃得人眼花。 沈靖道:“二叔父稍安勿躁, 先坐下来喝口茶。” 沈道远拍手,愁眉苦脸,哀声道:“你让我如何冷静,这宫中来帖,不能不去,可如今大乱在即,皇宫那险恶之地,稍有不幸, 便成叛军刀下魂。” 沈靖立马道:“我去。” “不行, 大兄还要领着沈家军,对抗叛军。”沈离月柳眉稍蹙, 她抿唇道:“我去。” “阿姐毕竟是二房人,熠王侧妃的亲姐姐,如今熠王谋反, 阿姐终归不便赴宴, 阿姐还是留在这,好好守着沈府。” 沈皎抿了口茶, 她起身。 “我爹为国捐躯, 圣上亲封镇国大将军,替沈府赴宴,还是我去得好。” 话一出,沈靖想训沈皎胡闹, 可见沈皎坚定的神情,良久叹了口气。 “照顾好自己, 一切皆要小心。” 沈皎点头,“皎皎知晓。” 逢年,宫宴极尽奢华,三百长灯明,歌舞升平,王侯将相觥筹交错,醉于酒池肉林。 毫不知黑云压城,大难临头。 沈皎坐于席间,一身鹅黄杭绸衣裙,头发简易盘起,唯一显眼的是一支梅花琉璃钗。 她今日衣着淡雅轻便又不失贵气,许是窑州一趟瘦甚多,这装着衬得她清冷些,恍若皎皎明月。 帝王坐于御座,他头发比上次猎场一见,更要花白。整个人苍老,皱眉横竖。貌有病入膏肓之召。 皇子席上只有三皇子一人,三皇子如今八岁,正是吃甜食会蛀牙的年纪。 皇上宣高内监,他咳嗽道:“渊儿和景儿怎么还未来,快去催催。” 忽然,妙乐弦声之中,一个太监慌张跑来,闯入殿堂,舞女迫停,陛下大怒。 “慌慌张张,所谓何事。” 太监哆嗦着嘴道:“陛下,熠王谋逆!如今已攻至承德门。” 霎时,沉醉于歌舞中的官员贵胄皆大惊失色,哄闹不停。 皇帝咳嗽愈烈,猛得吐出一口鲜血。 皇后如今尚在禁闭,唯有容妃和徐贵妃在身侧,容妃扶着皇帝焦急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叛军围宫,皇宫大火连天,鲜血淋漓几百阶梯,承德门,昭武门,行止门皆失守,禁军节节败退。 叛军势不可挡,眼看火烧和坤殿。 和坤殿大门紧闭,朝中官员与各府女眷挤在一起。 皇帝昏睡在龙椅上,容妃问:“皇上如何了。” 太医跪在地上,磕头道:“臣罪该万死,臣无能治不了陛下,如今陛下恐时日不多,最多撑个半月。” 萧任宗缓缓睁开眼,容妃慌忙握住他的手,“陛下哪里不适。” 萧仁宗颤抖地伸手,“拿朕的玉玺和帛来。” 和坤金殿众人肃然,眼观鼻鼻观心,朝中立储争论不休,甚有腥风血雨于暗中。 立储一事,终有了定论。 奉天承命,皇帝诏曰。 明黄诏书之上,赫然写着—— 今逆子叛乱,德不配位,国之耻辱。次子痴傻,难以堪国之重任。 三皇子容允,天资聪慧,仁慈宽厚。故,朕欲传大位于容允。诸臣工当全力辅佐,共戴新君,同扶社稷。 沈皎眉间凝着浓雾,三皇子萧容允跪在金殿之上。 她与一众人跪在金殿之下,虔诚朝拜于一个十岁孩童。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皎的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千算万算,她都未算到。 虎狼相争,最后是三皇子这个十岁孩童给捡了便宜。 如此一来,萧容景称帝这线竟变了。 屋外马蹄声急,太监大喊:“陛下,叛军快要杀进来了。” 容妃道:“如今殿中皆是朝廷众臣,熠王想夺位,亦不能失民心。他不会动殿上朝臣,可若他进来,太子殿下必死无疑。” 人心惶惶之际,吏部尚书拱手一拜。 “老臣有一计,可让人带着玉玺与诏书,护太子殿下顺着密道逃出宫请救兵。” 容妃思索片刻道:“可若熠王进来发现太子不在,定会大怒彻查,届时白费一场。” 蓦然后,“那便再寻一人,拿着假诏出去引开叛军。” 前者生死一线,后者必死无疑。 谁敢愿牺牲性命。 和坤殿顿时鸦雀无声,无一人敢上前。 容妃愤怨,“满朝文武,竟无一个忠臣。” “我去。” 一声怯懦却又强装镇定的声音在偌大殿内如针落地。 鹅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沈皎拱手颔首朝陛下与容妃一拜。 “臣女身乃沈家子嗣,沈家忠心耿耿,愿为国为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并没有那么多的忠义,她只是一平凡女子,甚至是一个小人。 只是如今,她要赌。 她想求一功,保沈家。 成则沈氏一往荣华,若败,她身死叛军刀下,陛下会顾及她一片忠心,功过相抵,宽恕沈家。 不落得个株连全族的地步。 容妃原本黯淡的眸光又回明,她打量着眼前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她很瘦,打扮素淡,却如一盏长明灯,于殿中耀目。 “好,沈家女忠烈,本宫与陛下不会忘了你。” 沈皎领过假诏,她手心冰冷,全是汗。 她闭了闭眼,转身毅然决然走向殿门。 众臣唏嘘,沈家之女,果然忠烈。从前鲁莽如今皆成果敢。 “慢着。”一道娟丽的声音响彻殿堂。 沈皎转头,徐贵妃缓缓起身,她着一身华贵,满头珠钗摇晃,她一根根摘下,丢在殿堂。 “本宫乃太子娘亲,熠王认得我,若本宫出去,更能引开熠王,拖延时间。”她蓦然朝沈皎一笑,“沈三小姐,还请麻烦你护送我儿出去。” 臣子窃窃私语,方才的那位出策的老臣惶恐道:“臣以为,贵妃娘娘所言极是。” 徐贵妃最后摸了摸萧容允的脸,她目光慈爱,萧容允牵着徐贵妃的手,不肯放。 徐贵妃一狠心,掰开他的手,“母妃走了,你要听那位姐姐的话。” 她转身走向宫门,与沈皎擦肩而过时,她侧头在沈皎耳畔沉声一笑。 “沈三小姐,替我向陆少阁主道,途已成,使命不负,望阁主大业成就,权倾朝野。” 她哽咽,讲给自己听,“愿来世,只做凡人,不做死士。归路阁,哈,何以归路。” 沈皎目光愕然,她双手朝徐贵妃郑重一拜,手心冰凉,久久缓不过神来。 夜幕之下,大火连天,往日金碧辉煌,此刻吞噬于洪水猛兽之中。 沈皎抱着玉玺和诏书,牵着萧容允在密道里逃跑。 他忽然撒手,往回跑。沈皎慌忙去拽住他,“殿下这是做什么。” 叛军围和坤殿,怕是已大肆搜查玉玺诏书以及太子下落。 如此一举,简直送死。 “母妃给我做的福囊掉了,我要回去寻。” “不可啊殿下,再晚一步,叛军要是追来,将功亏一篑。” 萧容允摔在地上,终是个十岁孩童,擦着鼻子哭了起来,他念念着,“母妃,允儿没有母妃了。” 沈皎俯身,她满头皆是汗,发丝凌乱黏在额头,珠钗早已掉了一地,一头乌发泻下。 她抱住萧容允,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贵妃娘娘以命护殿下,殿下万不可辜负娘娘心意。娘娘在天之灵,亦会保佑殿下平安。” 听哭声渐停,沈皎从袖口取出一个虎头福囊,塞进萧容允手中。 “这是臣女阿娘所赠,可保平安万福,臣女如今赠与殿下,虽不及娘娘所做,却亦是好兆,缓殿下心中郁结。” 见萧容允妥协冷静下来,沈皎不敢松气,拉起他马不停蹄逃亡。 冲出密道后,乃是城西。 天边渐亮,黎明曙光却如死鱼白,压抑笼罩整座城。 沈皎转头,皇宫大火焚烧愈烈。 城西的风呼啸,如刀般刮在她的脸上,她衣单薄,身早已麻木。 唯有疼痛拉扯出麻木,沈皎低头,见脚上扎着一根箭,鲜血淋漓大片裙摆。 萧容允道:“你的脚。” 沈皎护住他,“殿下,臣女无碍。” 她寻箭射来的方向,大片人马奔腾,沈皎拉着萧容允躲了起来。 玄色的苍鹰旗帜在风中摇曳,那是皇甫族的军队,苍军。 沈皎瞠目,是皇甫族要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趁此宫变,要反的是皇甫族,皇甫仪狼子野心,沉寂多年,如今熠王宫变,正是好时机。 “这儿有两个人。” 沈皎心凉了半截,她瞳孔一震,缓缓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个苍军士兵。 叛军提着裤子,应是方才小解过。 太子小声抽泣,沈皎将他护至身后,“殿下不怕。” 可怎能不怕。 她的手亦因恐慌而寒如冰。 其中一个叛军道:“我见过那个小孩,是三皇子。” “三皇子?取了他的人头,我们就立大功了。” 语罢,两人眼如饿狼,提着刀缓缓逼近。 沈皎慌忙后退,“殿下,你别探出头。” “那女人真碍眼,先杀了。” 眼见着刀向她劈下,沈皎闭上眼,痛感未袭,反而,滚烫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划破寒冷。 狂风肆意卷起衣衫,扬起她的青丝,沈皎缓缓睁开眼。 皇宫大火渐熄,与之同时天边红日从裙山升起,初日熔金,覆在屋檐上。 两个男人嘶哑着声倒地。沈皎瞧见,悍马之上,陆之慈高座,手持弓箭,他一身黑甲,幽幽地扫向她。 兵剑相戈,战士壮喊声从皇宫至城西。 敬王军队与三军从城西起,一路围攻至行止门,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沈皎那悬在心上的石头终于落地,她低头道:“殿下,我们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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