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门杀人啦——!” 她呆愣了一刻,才后知后觉发了疯似的奔逃。 心脏乱蹦——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见过死人,从来没有见过被扒了脸皮的死人!!! 被削成平面的血肉下还有白骨!那肉还会动! 陆菡羞知道那是什么,是神经。 这个人是刚杀的,新鲜到极致的尸体! 她禁不住眼角通红,一面干呕,一面涕泪横流。 她是只无头苍蝇,不顾一切的乱窜,直往人群里冲。可受惊的不止她一人,大街上开始踩踏,到处是哭喊。 鞋袜俱坏,陆菡羞从来没有哪一刻有现在无助。好在人挤人了会,那股恶心恐惧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慌张。 陆菡枂怎么办? 爹娘怎么办? 闻衍璋呢?他又在哪里? 巷子里,少年望着挤在人群中彷徨无措的少女,扔了手中的人脸。 手上还黏腻,闻衍璋将铁柄刀仔细擦拭好,沉默。 既然陆励与另一个中立派结亲,他可以暂时放过 。 他睨眼脚边那张松垮中犹带恐惧的男人脸,默默思索,下一个杀的何家人该是哪个。 前朝太子遗孤亲手送他去了西天,他该感恩戴德。 他是活观音,一刀捅心,一刀割脸,让他的尸身发挥了最后价值。 若真有轮回,这何泓沥是要叩首供长明灯的。 而她,他睫羽微动。 七日不现身,这尸首是惩戒。 谁都不能戏耍他。 任此地嘈杂,闻衍璋贴着小路,鬼一般消踪匿迹。 匆匆赶来的金吾卫慌忙维持秩序,陆菡羞撑不住了,软了腿被扶下去。 夜里,她发了高烧,又躺一日,陆菡羞才撒谎去法喜寺供灯求净心,出去了。 半路换了车,她苍白着一张脸,想想还是涂了口脂,蜷缩着腿坐在里头。 攀儿看得心疼: ”姑娘,何必急于一时呢?你才退热。” 陆菡羞有气无力: “人不能言而无信。” 尤其是闻衍璋这种人,成事者多有些病,讲究分寸守时。 她说好了两三日,却一直拖,可不是食言么。虽然是单方面的,可也是食言。 好感度本就一分没涨,陆菡羞心里门清。 才刷的脸一下可有可无。 她长叹: “我可真是背运啊。”
第9章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远远听见马蹄声,皇庄后的小院里,老太监颤颤巍巍伸头自缝隙瞄了瞄,皱褶丛生的脸揪地好似咸菜团: “斑奴,许是那陆家姑娘来了。” 院里煮饭的少年挥着铁柄匕首切菜,闻言一动不动: “知晓了,亚父回屋罢。天冷。” 老太监哎一声,不忘叮咛: “这个小女既是稍有作用的,你可不能叫她溜了去。我正愁呢,那何家叛臣嚣张跋扈,回回趾高气昂,可不能只借他们的力。好在送上门一个武夫女,可算有了旁的路子走…” 老太监本不知道这些事,陆菡羞并不曾把闻衍璋在宫里受罚的因由来去说出来,只是模糊带过——不小心冲撞了贵人才遭打。 当时只顾得上先查探斑奴伤势,他又年老力衰,便无暇多问。 那姑娘举止虽看似娇纵,却是心善的。带来的东西俱都不显眼,可实用地紧。比方各式药材,那弹地蓬松柔软的新棉,软麻布匹,小小一个暖炉子,碎散的上等木炭。 斑奴手上的烂疮好了许多,脸也有了红晕。 更不提后头的菜油,新鲜的鸡鸭鹅猪。仔细藏好了也不招人红眼。 他便也乐呵呵地谢她。没想斑奴醒了,将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遭,老太监险些气急攻心: “这戚氏便没有一个好东西!” 闻衍璋拿过瓷瓶抹药,淡道: “公主疑心,却拿不出作证,一气之下随便找个由头泄火,杀我儆猴罢了。亚父不必忧虑。” 他眉眼间漫是不在乎,似是并不气愤公主的责罚。 从头到尾,更不曾提及救他一命的陆菡羞。不过在谈话结束后才说一句: “那陆家女别有心思,亚父注意些。” 老太监郑重称是。 后头也好奇,那陆家姑娘为何一连七八日不来,是否这新到手的棋子要飞了。还是闻衍璋安抚: “她会来的,亚父不必忧虑。” 今日果真来了,老太监满意,一步一颠回去带上木门。 陆菡羞今日一身小厮打扮,提着食盒到地敲门,院外的枯草扎脚,她踩几下,又屈指敲了敲。 咯吱——熟悉的踩雪声响起,好几日不见的闻衍璋面无表情开门。见门外冲他弯眸笑的男装姑娘,一愣,眼里陡然泛出几丝惊喜的光。 “陆…姑娘?” 她也在打量他,陆菡羞挤进门,身后攀儿提着食盒将门栓插上,她望一望关上的又厢房,这才继续正眼看他。 少年的轮廓乍一看还是那副模样,秀气,漂亮。偶尔游碧的双眸疏离,凉薄。 可他好像…高了? 从前和陆菡羞一般个子,陆菡羞面对他时从不会有所谓的被压迫感。 除了一个病娇炮灰反派身份,他现在就是最寻常的小奴才。哪怕一直在准备复国集结军队寻找幕僚,有男女主在,闻衍璋的一切行动依旧徒劳无功。 兴许是古代的肉实在,蛋白质钙含量巨大。才八天没见,这人直接蹿个了。 半扎的发,垂着的眼,红痣不再与视线平行,她已经看不见他的发顶。 陆菡羞的脖子有些凉,她得微微仰头,寒风一下照着喉咙打。 雪太亮,她不自觉眯眼。 这个身体的身高,以现代人的估量来算,大约一六五。属于同龄人里很高挑的。 而闻衍璋,至少应该长高了六七寸。 …短短八天能长这么快么?陆菡羞下意识瞥眼他的下半身。 果然,裤腿吊在上头一截,若不意外,他这腿骨得疼死。 她柳枝腰荡啊荡地扭摆往他房里走:“小璋子,你长高了?” 闻衍璋看似乖顺的跟在后头答:“是,姑娘。” 他上前,抢先打开钉着布块挡风的门,昏暗的泥瓦房里一下亮堂。室内室外倒是一个温度。 陆菡羞一进去便皱眉:“火盆呢?碳呢?” 这地方连丁点余温都没有,想都无需想,闻衍璋没生火取暖。 攀儿把食盒放到缺角的桌上,有些担忧: “小姐,这饭菜要是没火温着,底下的碳得熄。好好的冷了,这些荤油吃下去要闹肚子的。” 进门后便一直站着的闻衍璋默道: “老的火盆烂了,亚父年岁大,不生火筋骨刺寒,姑娘给的便先让亚父用。奴才年轻,捱得住。” 他望一眼攀儿,陆菡羞立即道: “这是我的婢女,攀儿。” 少年于是弯腰拱手:“攀儿姑娘好。” 攀儿颔首,陆菡羞食指点着桌面,思索厚道: “攀儿,瞧瞧车夫走没走,若是还在去买一个火盆来。” 圆脸丫头忙出去一看,道:“还在。”陆菡羞嗯一声,她便跑去上车。 室内一下便只剩两人,陆菡羞嫌风太冷,上前把门关上,厢房便一下黑不见手指。 她沉默:“可有灯?” 闻衍璋的声音从黑暗里不急不缓游出来:“姑娘,只有半只白蜡。” 陆菡羞蓦地挑眉。 白蜡不吉利这事她一个现代人都知道。这小子是故意不想点灯,还是真没有别的? 氛围莫名同这昏暗的厢房一样,浑浊,目难窥物。 她口中嫌弃:“小厨房里不是有油么?捻点棉絮做盏灯就是。” 闻衍璋沉顿一息,才闷声回: “油金贵…用在奴才这地方难免浪费。” …这油盐不进的稳当态度。 话听在耳里打个转,陆菡羞顺着声音投去目光。却看不见人,她蓦然有些躁,口中不留情面,娇柔的声含抹不悦: “你偏喜欢当老鼠?再这般可是要眼瞎的。” 少年便彻底沉默,低低称是,门一开,那道灰扑扑的身影遁入白雪中。不消多时,他披风戴雪,用一只手掩着只缺口小碗,丁点冒黑烟的火星子自手底下微弱地摇摆。 他慢慢用肩膀抵开门,昏黄渲染后的削瘦脸颊上神色恍惚柔缓,鸡爪似的两只手不那么渗人,动作也仔细。 陆菡羞看着闻衍璋安安静静地往坡脚桌走,霍地没话说。 以他未来那个作风,这会也不知道会不会记恨她。 她本还对前天的无脸男尸心有余悸,看着这风一吹就要消失不见的油光,胃底的恶心难受莫名缓了缓。 陆菡羞决定小小违背一下人设,打一棍给个枣。 “先别走,我瞧瞧你手上的冻疮。” 闻衍璋正将碗放置上桌面,托着碗底的手还不曾撤走。那属于女子的不沾阳春水的细嫩小手便在昏黄的灯下朝他的伸来。 他眼底登时簇一道阴鸷的暗芒,倏地收回手: “奴才手脏,莫脏了姑娘的。” 陆菡羞却不管,上来边抓住他的,少年粗粝的手冰凉,冻地陆菡羞起了层鸡皮疙瘩。他忙要抽回去,她却一把抓住了不肯松,低下头凑上去摩挲,狐狸眼来回瞄,口中一面道: “莫动,我瞧瞧落不落疤。你这衣裳不算小呢,为何不护着手?” 闻衍璋身子骤僵。少女温热的鼻息带着湿气呼上他的手,恶心又异样。 她那双手软绵绵的,极嫩滑,半点不显干燥。反复蠕动在他手上好似一只蛞蝓。 他忽地绷了脸,淡声: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陆菡羞正用小拇指轻轻点了点黑紫色的疤,听毕心内想笑,随口应付: “你又不是男人,你是个太监啊。” 少年眸子骤缩作线细,两手猛抖了下,淬了毒的滔天郁火毫无预兆被她点燃,叫嚣着速速杀了她。闻衍璋喉头下鼓,滔天杀意一瞬而过,袖里绑的匕首似乎发出悦耳争鸣,蓦地,他呼吸又微缓——陆菡羞抬起妖媚的脸,翘着嘴角得意地对他弯起眼儿笑: “怎么抖了?我说吧,这地方不生火盆是要冻死的。”
第10章 恭喜宿主打开系统 他难察的眼刀霎时盯住她的狐狸眼,半毫不错。 这双漆黑的瞳仁里似乎并无蓄意的嘲弄。 而是,诚心的。 闻衍璋并不喜欢被人提醒太监身份,毕竟他不是阉人。可往常从不会有这般大的反应。一刹那,他无比想用刀割下这陆家女的脸。 喋血的凶欲蠢蠢欲动,只差一点便破土而出。 闻衍璋忽然重归寡淡,一板一眼: “阉人更腌臜,脏了姑娘身子。” 陆菡羞捏了捏紫黑的疤,收回那恶趣味施展成功后的小小窃喜,面上不屑,却倒是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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