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往复了不知多少次。 扶澜恨自己不争气,她想要在凌安怀抱中挣扎,却发觉自己连抬手的气力都无,如一滩水柔若无骨地倚靠在他胸膛,泪从已经酸胀的眼眶再次流了出来,“我讨厌你。” 凌安道:“你分明是爱我的,否则怎会……” “你住口!”扶澜哭得委屈,“……你伤了停云哥哥……你放我走,我要去找他……” 话语间,凌安已抱着她来到寝殿,婢女们见两人衣衫单薄,都不敢抬头看,低眉敛气,偶有好奇心强些的婢女用余光扫过去,瞥见扶澜袒露出的肌肤上——脖颈、手臂、半截小腿,遍布红梅,只怕身子上更多,又红着耳根将脸埋得更低,心中暗暗惊骇。 “如果洛停云死了,你也要去找他吗?你本来就是我的妻,是轩琅的太子妃,那道手书明明白白写的二公主就是你!”凌安将她扔上榻,她忍着周身酸痛强行坐起来,哭泣道,“……可我只是喜欢停云哥哥而已,有什么错,你伤了我爱的人,你就是我的仇人,我不可能作为仇人的妻子,也不可能背叛我爱的人!” “到底是谁背叛谁?”凌安袖中的手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凝望着她,眼爬上血丝,“你怎可如此待我?你凭什么如此待我?” 她的哭泣,抓心挠肝。 他忽而笑出声,“戈吐勒真是好大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欺瞒我泱泱轩琅,”他逼近她,掐起她的下巴,“你知不知道,倘若不是我爱你,今日当有三万大军压境戈吐勒!” 冰面似的眸倒映着她的影子,她陡然止住了哭声,鼻下一抽一抽地吸着气,这个站在城墙上一箭射穿洛停云的男人,实在有些可怕,她忽然想起初柳来…… “……我的姐姐……不,我的妹妹,她人在哪里?” 凌安道:“天洲宫。” 当日凌安问她扶澜的下落之时,初柳咬死了不说话,凌安差人拉了她手底下的侍从来,用酷刑伺候,初柳在里面听着那一声声非人的惨叫,浑身发冷,面色煞白,正当此时,池洲闯了进来。 池洲一拳朝着凌安砸过来,凌安抬手扼住他的手腕,冷道:“你发什么疯?” 池洲怒喝:“该老子问你,你发什么疯?老子的女人怎么在你的婚房?” “孤的公主下落不明,不想死的话,离孤远些。”凌安手一甩,池洲踉跄了两下后,拦腰扛起初柳便走,一边啐骂凌安,“脑子有病。” 凌安最终从初柳的手下口中逼问出了扶澜的下落,之后便率领黑甲军追过去,马不停蹄,无片刻休憩。 所以,初柳此时是安全的。扶澜松了口气。 凌安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她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包围,挥之不去,他舔了舔牙尖,“你该操心自己的命运,入了这东宫,你便将那商人忘了罢。” 他在她唇角印上一个吻,她牙齿狠狠咬上他的唇,血腥味登时在二人口中弥漫开来,他眯起凤眸,毫不在意地先去抹她嘴角的血迹,而后才是自己。 凌安道:“你的身子爱我,你的心也必须爱我。” 扶澜恨恨望着他道:“不可能,你无耻!” 她不管不顾地用瓷枕砸他,凌安侧头一躲,那瓷枕摔在地上,清脆地溅出无数细小的碎片,宫人们连忙围过来收拾,同时也有人要制住扶澜,被凌安一拂袖子斥退,“滚出去!” 宫人不敢多逗留,一溜儿下去了。 凌安拔剑递给她,“来,拿剑。恨我便杀我。” 扶澜手臂酸痛,手腕颤抖,刚握住剑柄,便觉得重如泰山,剑叮当摔了,她啜泣道:“你欺负我……” “我不曾负你。”凌安捡起地上剑,重新放在扶澜手上,“你若觉得委屈……”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她的手腕将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薄唇紧抿,血在衣襟晕染开大片,几行血沿着他手背上的青筋滴落在地,成了几滴红花。 扶澜惊愕地望着他。 拔剑后,凌安痛苦地收起宽肩,身子颤抖,哑声道:“……我不会让你觉得委屈。” 扶澜忘记了落泪,她还是讨厌他的,因为他伤害了洛停云,可细细想来,他并无任何过错,他只是想娶她而已。 他只是爱她而已。 扶澜忽心生一股厌烦之感,她对他尖声喝道:“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她别过脸,却控制不住眼角溢出滚烫的泪水,咬着牙强行忍下,没让凌安瞧见。 凌安捂着伤口走出去,身形不稳,立刻有宫人来迎,凌安喝道:“滚!” 宫人只好慌忙着传太医。 他走到偏殿里坐下,就这么靠在大殿中的立柱边,血将他身下的玉瓣楠木地染得深红,他靠着靠着,抬眼仰望高高的房梁,眼角忽而流下两行清泪,他喉结滚动,闷出几声哽咽的粗气。 像是溺死之人挣扎时扑腾出的气泡在一次次求生不能之中破碎的声音。 粉身碎骨一样疼。 他哭着哭着,又笑起来,眼尾染上几分癫狂的红,笑得胸腔震颤,伤口血流如注。 太医来了瞧见他这幅模样,不敢上前,被宫人推搡着到凌安身边,而凌安头一仰,靠在立柱,晕了过去。 …… 戈吐勒。 洛停云没有死。 醒来的时候,黎朔正坐在对面。 “醒了?” 洛停云艰难地蠕动身子,嘴唇皲裂惨白,“天狼使者……多谢相救……” 黎朔笑:“你不必谢我,前段时日你做的很好。我救你也并非善心。” 洛停云艰涩道:“……我想将扶澜带回来,她是我的……” “要从凌安手里拿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过……以他此时的情形,理当支撑不了多久了。你要想见到扶澜,自然是可以。” 不多半月,凌安尚且在养伤,黎朔已将洛停云用灵力医治好,易容之后,黎朔同时作为轩琅国师,将他弄入了宫中。洛停云找到扶澜。 夜里,身披黑斗篷的人从窗子无声无息地翻入殿内。 扶澜初是惊讶惶恐,张嘴欲要唤人,黑衣人捂住她的嘴,一手掀开帷帽,扶澜欣喜:“停云哥哥!” 他竟然还活着! 但见他面色苍白,又心疼起来:“你怎么如此憔悴,伤还未好么?” 洛停云道:“我的伤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东宫守卫森严,若不是天狼使者用了灵力,我也无法潜来此处,要带你逃出去,需得等我一段时日。” 扶澜摇头道:“没关系的,你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洛停云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觉得和从前比起来,并没有消瘦,反而更加娇美莹白,问:“你有没有被凌安欺负?” 扶澜捏起袖子,低头咬着唇,“……他待我,好也不好。” 好的是从来不曾苛待她,不好的是那夜从马车下来,一路从东宫之外走入寝殿,又从重重帷幔之间走入清池……直到她晕睡过去。 洛停云见她耳根泛红,又向来敏锐,便知凌安做了些什么,一时心痛难忍,咬牙恨恨道:“简直禽兽,他强迫你,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扶澜回想起当日,快要将自己的唇咬破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凌安并不算强迫她。 当夜在寝殿之中时,扶澜从案几上随手拿根丝绦,就往他身上砸,“……你就值这个价。” 而凌安却不以为意,笑道:“那我给你三百根丝绦,一千根丝绦,我们在一起一辈子,好不好?” “滚……嗯……” 扶澜觉得自己对不起停云哥哥,可事已至此,这由不得她,她并未做错什么。 洛停云见她耳根烧红,只当她不肯回忆,便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在这禽兽身边久呆的。” 几乎每夜,洛停云都会潜进来和扶澜说话。 这日,洛停云看着扶澜,正是情动之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洛停云隐去身形躲在屏风之后。 隔着缝见凌安走了进来。
第1章 沧海冷(十四) 凌安坐在扶澜身边, 被褥凹陷进去,扶澜往后挪了挪身子。 她警惕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凌安道:“你是我的太子妃,这东宫何处我不能来?” 他眼眸倒映着她娇小的身子。 扶澜嗅到他身上那股清冷的梅香, 抱膝蜷缩起来, 语气冷硬:“可我不想见你。” 修长如玉的手指覆在她腰际, 恰恰压着腰窝,他道:“我知你不想见我, 否则怎会在我重伤这一月之内, 从来不看望我。可你我总需有一人向前走, 你不愿意, 我便来了。” 凌安捏着她的腰将人抱在腿上。 已是夜里,她衣衫单薄, 领口微敞, 凌安轻轻一拨, 便瞧见她左心口一点朱红小痣。 “上次我不曾问你,这是从何处来的?” “我生来就有。”扶澜被他的气息包围着, 蹙眉推搡他,又用脚踢他, 他全然不在乎, 反而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微微抬了起来。 他目光落在她小巧可爱的脚趾, 见指甲盖是透明的, 觉得差点颜色, 按着张牙舞爪的人, 唤婢女送来了蔻丹。 那蔻丹红艳似火,凌安用毛笔蘸了, 点在扶澜的指甲上,觉得这样的色彩才配她。 “你别动,仔细涂不匀。”凌安道。 他越是耐心待她好,她心里就越是烦躁,总觉得她欠了他些什么,哪怕他冷着脸待她,她心里也要好受些许。 扶澜没好气:“你快些。” 十个指甲盖都染上了层艳丽的色彩,凌安吐气轻吹,很快就干了,他抬头对她笑:“我的小公主,就当配这样明艳的色彩。” 扶澜缩回脚,躲在床角,“你可以走了。” 然而凌安却压过来,将她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之下,哑声道:“已经一月了。” 扶澜的脸登时红了,想起洛停云还在屏风后尚未离去,不行,她绝对不能让他留在这里! “我月事到了,而且我也不想。” 凌安眉骨微抬,“你的月事该是已经过了半月。我记得的。” 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她的日子?还说得如此确切? 扶澜尖声道:“我不想就是不想!我本来就不想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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