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住的地方,到时候可别被人给赶出去了,于是出声问道:“大人,您来看看我将这些案卷放这儿行么?” 宋随没搭理他,反而继续对上梁雁充满希冀的目光,松了眉目,缓缓道:“梁姑娘如今没事便好。” 所以当年救她的那个小公子真的是宋随! 得了想要的答案,梁雁朝着宋随弯起眼角,语调雀跃,“那宋大哥你先休息一会,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你们送吃食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盈双往外走,脚步十分轻快。 丝毫不考虑身后被她这声‘宋大哥’惊得说不出话来的三人。 莫春羽此时反应过来:“不对啊,十四年前的上元节,大人还病得下不来床,怎么可能下水去救她?您该不会是在冒充别人的救命恩人吧!” 时雨上前捂住他的嘴,“小点声。” “梁家的这座宅子,正是谢彦名下的私产,他急匆匆将宅子卖出去,定然有蹊跷。大人出此下策,不过是为了查清事情真相。” “昨夜我提醒她那歹徒左手有伤,她抬起银簪刺其左臂,得以脱身。这不算救命之恩?” 那一头拉扯着的两人动作顿住。 “不算吧,毕竟梁小姐说了是她自己挣脱的控制”,莫春羽拉开时雨的手,“大人充其量算个好心的路人。” 宋随又看向时雨,时雨看到宋随称得上困惑的表情,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虚虚答道:“属下觉得算,毕竟若是没有大人的提醒,梁小姐也无法独自脱身。” 这……怎么每次他都一个人站一边? 莫春羽郁闷地拉开凳子坐下,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大人,昨夜的信究竟是谁送的?是范家的人?” 宋随从袖口掏出那张跟着信鸽送来的纸条,小心摊开放在桌面上。 纸条上的字迹娟秀清丽,像是姑娘家写的。 “昨夜去找范嘉甫时,他可有什么异样?”宋随看向时雨。 时雨道:“属下找到他时,他正听说自家派去谢府守着的人被关了起来,准备亲自去阻止他们出殡。 属下拿了鸽子找他,他说他不治鸽子,属下便与他说,这鸽子与她女儿的死有关系,他这才收下鸽子,答复说一定将鸽子救活。” 莫春羽接道:“那这么说来,信并不是范家送的。那还有谁呢?” 毕竟除了范家以外,所有人都默认范云岚之死是一场意外。 既然救治那鸽子还需要时间,便只能先看看其他线索了。 “昨夜捉到的那个黑衣人,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 “是。” 谢府,灵堂中被人新放进一块牌位。 下方的蒲团上,谢彦一只腿踩在上面,脚边是刚刚从身上脱下的白布,此时被揉作一团,随意堆在角落。 “昨夜派去的人为何还没有消息?” “公子,那人被宋随捉了,现如今正关押在了大理寺的地牢里。其他人带回消息来,说是昨夜有人用信鸽传信给宋随,那鸽子虽被我们的人一箭射死,但信还是落入了宋随手中。” “信上写的什么?” “小人不知。” 谢彦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定是他们范家趁着闹我灵堂的功夫,送信去与宋随那里说范云岚的事。 范家揪着范云岚的死不放,一口咬定她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我们谢家害死的,可他们又找不出什么证据。 如今灵堂也闹了,尸体也葬了,满上京城,除了宋随那个油盐不进的,还有谁会搭理他们? 即便是他们找到宋随那里,没有证据,也翻不出大浪。” 供桌下的铜盆里正烧着纸钱,火焰熊熊,蹿起又落下,似是在反抗什么。 谢彦走到那铜盆前,蹲下身,将里头烧了一半的纸钱一把拖出来,扔在地面上,用脚狠狠踩灭。 “既然不喜欢,那就别要了。” 屋外有风吹起灵堂的白幡,这风也从地面卷过,带起那一张张烧了一半的纸钱,往外扬去。 一旁的侍从不敢抬头,躬身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等着他吩咐。 “这几日那姓宋的必然疲于处理老宅被烧的事,你趁此机会把地牢里的那个处理掉。我就不信这事儿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前几日范家来闹时,他只顾着造势演戏。 还好有人提点他注意大理寺这边的动静,原来那范家人也不是蠢的,想来这几日接二连三地来谢家,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好暗中去大理寺勾结宋随。 不过他们即便是找到宋随又能如何? 宋悯德当年的确风光,不过再怎么厉害,如今也不过是个退了位窝缩在江宁养病的老东西。 而他的靠山……想到这里,谢彦勾起唇角,在瘦削惨白的脸上露出道诡异的笑。 如今烧了宋随一间老宅,也是在警告他,他谢彦一家,宋随区区一个大理寺的少卿,还没资格动。 谢彦拍拍袖角上的灰,往灵堂外走去,“再找个身形和我差不多的下人,跪在这儿。” 那侍从终于抬头,回道:“是。”
第6章 梁雁从西院回来后,眉眼弯弯,脸上一直挂着笑。她头上的步摇也随着轻快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足见其心情之愉悦。 回了屋子,她便让盈双铺好纸笔,开始想着要给屋子里添置些什么新的东西。 尤其是宋随那间屋子。 人海茫茫,离开江宁之时,她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少时那个救命恩人了,却没想到才来上京没多久就见着了,更没想到自己还能有机会偿还他。 梁雁托着下巴,一双杏眼中闪过几抹亮色,心想着这几日,她一定要好好打听打听他的喜好,将他招待仔细了。 衣食住行,都要无微不至才好。 “小姐,那位宋大人从前当真救过你?”盈双跟着在一旁研墨,不同于梁雁的兴致勃勃,她从西院回来后脸色倒是闷闷的。 “当真,比真金还真。” 梁雁十分肯定地点头,这事情于她而言十分重要,她绝不可能搞错。 “那小姐要和老爷夫人说这事吗?” 梁雁垂眸思索了片刻才道:“不了,因我多年前落水的事,爹娘心里一直有疙瘩,总觉得亏欠了我许多。如今事情都过去好多年了,我就不再旧事重提,免得又勾起他们的愧疚来。” 那次上元节落水以后,梁雁生了好大一场病,养了大半年才好得差不多,后来还落得个晕水的毛病。 这毛病十分稀奇,只要一靠近河岸边,瞧见那或流淌或沉寂的河水,她便会止不住头晕目眩,脑袋发热。 而梁雁落水的事情是梁恒理亏,弟弟多年来一直给他寄钱,每一次寄来的银两都不少,足见是他们夫妻俩省吃俭用留出来的。 只盼着他能好好照看自己的女儿,所以那事情发生以后他虽好好惩戒了儿女一番,却也一直没敢将真相告诉梁昭。 还是后来梁昭来江宁看梁雁时,发现她晕水的毛病,旁敲侧击的,这才知道从前的事情。 梁昭那时候极生气,梁雁从未见过他发那么大的火,一言未发的,连夜将她带回了墨县。 而从那之后,梁昭与梁恒也再没了联系。 “也是,反正经了昨夜的事,老爷本来也是把宋大人当救命恩人的。” 两人谈话间,梁雁很快就写完了一张单子,她把笔放下,托着下巴望着盈双,问道:“盈双,你是从几时开始跟着我的?” 盈双伸出手,两只手张开,在她眼前比划道:“奴婢是小姐来墨县以后不久,老爷见奴婢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不忍爹娘将我卖去别处,这才花了银子将奴婢买下的。那时候奴婢十岁,和小姐一般大,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她继续问:“那你觉得,如今的我和从前的我相比,有什么变化么?” 盈双笑道:“小姐比小时候更开朗了,也比从前爱笑了,性子虽有些变化,但懂事善良,纯真烂漫的心还是和从前一样的。” 梁雁嗔笑了一声,这丫头还以为自己让她在这儿给自己拍马屁呢。 她略一沉吟,喃喃道:“你觉得我变得更开朗了,更爱笑了,那是因为……” “因为老爷夫人疼爱您,因为墨县民风淳朴,乡邻友睦,因为您有了我和碧流两个玩伴……” 盈双的话慢慢在耳边响起,不无道理,梁雁听着却不自觉拧了眉。 她不禁在想,那宋随变成如今这样沉默冷淡,不苟言笑的模样,难道是因为这些年……他过得不好么? 可父亲说过,他是宋尚书的独子,一家人为了好好照顾他,辞官还乡,如今他自己也年少有为,在上京闯出了一片天地。 按理来说,应当不至于过得不好吧……这么想着,心中竟隐隐多了几分好奇。 “小姐,盈双,你们回来了”,碧流走进屋子里,方才进门时听人说小姐他们昨夜在积云寺遇到了歹人,便连忙赶了回来看看,“小姐没伤着吧?” 碧流是梁雁的另一个丫环,是梁昭带梁雁回墨县时,在江宁买下的。年纪比盈双要大些,故而性子也稳重些,昨日便留了她在家照看。 梁雁冲她摆手:“我没事。” 接着将手里写好的单子递给碧流道:“碧流,一会你不忙的时候帮我去把单子上的东西买回来,可能有些多,你叫上两个小厮一起去。对了还有你之前给我买的香膏,也再买两盒。” 盈双有些好奇:“小姐上回不是还说那梅花味闻着有些奇怪,用完这盒就不买了么。” “现在用久了觉得也挺好闻的。” 碧流接过纸张,望着上面写的的纸张笔墨,茶盏被褥,花草盆栽,纳闷道:“这些东西我们先前不是买过一回么?” 盈双伸手去推她:“哎呀,西院来了位贵客,是小姐小时候的救命恩人,你只管买就行了。” “我方才从外头回来时听说了,是大理寺的宋大人?”碧流这才将单子妥帖地收起来,心不在焉的模样。 盈双点头:“消息真灵通!” 碧流犹豫了半晌,还是开了口:“小姐,我今日上街采买东西,听了些传言。” 梁雁也看过来,好奇道:“什么传言?” “是关于宋大人的。” 平日里还未见过她这般纠结尴尬的模样,梁雁催道:“你倒是说呀,怎么吞吞吐吐的。” 碧流轻轻叹了口气,这才继续道:“我听说,宋大人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小时候重病,后来自己好了,父母却病了。 才进大理寺没多久,大理寺卿徐行大人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前不久也病倒了。 徐大人病倒后,大理寺的事务便交由了他一人。你们说这事情有这么巧么,那徐大人的病是不是跟宋大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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